第46章 第46章
昔日京中传栖霞县主心胸狭窄,凶横任性。
如今无人再骂她心胸狭窄,但这任性,还是有的。
镇西大将军之女,今上特封的二品县主,背靠中宫深得宠爱。
身份尊贵,容貌倾世,她再凶横再任性,似乎都是理所当然。
何况既然婚约已解,她的做法并没有错。
反倒是五皇子在栖霞县主和柳家女之间摇摆不定,这种行径才令人不齿。
别说柳家二郎气愤,心性端正的旁观者,也同他一样想法。
宋逐寻沉默不语。
于理,婚约解除后,他该即刻迎娶柳惜然。拖了两年,不能再把女子的大好年华生生拖没。
诚如柳二郎所说,他的确朝他,朝柳惜然承诺过,今生会娶她为妻,敬她爱她,此生不渝。
然而于情,他已经办不到。
程月璃取消婚约之后,他后悔了。
他心中装的不再是柳惜然,他只会娶心慕的女子为妻。
他朝柳惜然深深鞠了一礼,谢罪道:“此事的确是我的不是。我误了你两年,有违承诺。若你有任何要求,我定当竭尽所能替你办到。”
只是娶她为妻,却是不能。
他又朝众人道:“我和柳家小姐这两年间,一直以礼相待,从未逾矩。柳家小姐冰清玉洁,往后大可另寻良配。”
一个皇子,还是中宫所出,身份何其尊贵。
他即便始乱终弃,也无人敢说他一句不是。
可他如今却朝柳家姐弟躬身赔礼,又亲口言明他和柳家女并未越界,她还是处子之身。
他们二人并无婚书契约,也无肌肤之亲,如今男方变心,不违律法,不耽误女方另寻良缘。
如此举动,旁人很难指责他什么,反倒夸他心怀坦荡,有君子风骨,比那些高门纨绔不知好了多少倍。
可惜此话入了柳家姐弟的耳,不啻于晴天霹雳。
柳惜然脸色苍白,几乎站立不住。
她最害怕的事情,还是无可避免的发生。
柳二郎暴怒不已,冲上去想将宋逐寻痛打一顿,被侍卫再次拦下。
程月璃在一旁看得微微皱眉。
她和柳惜然之间的恩怨不可能和解。她讨厌柳惜然,可宋逐寻这番举动,同样令她不快。
他即便变心,不会再娶柳惜然,大可以私下找个地方,和她单独谈谈。
而不是现在这样,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同柳惜然撇清关系,令她颜面尽失。
他根本不在乎,此举会给柳惜然招来多少嘲笑。
以前他对她是如此,当众叱责,丝毫不留情面。
如今对柳惜然也是同样的冷漠绝情。
她曾说过,若宋逐寻对柳惜然从一而终,无论柳惜然品性如何,她也高看他一眼。
没想到她取消婚约才四个月,宋逐寻和柳惜然就这般惨淡收场。
什么胸怀洒落,君子风骨,根本是自私自利,假装清高,从头到尾只为自己着想。
秋心忍不住哼了一声。
柳惜然恶人有恶报,宋逐寻也并非善类。
小姐说的对,这种人,真不值得在他们身上浪费一丁点时间。
小姐以前被这两人害得差点连命都没了,她一想起来就生气。
宋逐寻当众同柳惜然断绝了关系,走向程月璃。
出现在此,并非偶然。
他一直有派监察盯着将军府的动静。县主一出门,立马就能收到消息。
程月璃称病不见,退了他的礼,他却相思成疾。
知她来了长青湖,他也即刻前来,只为见她一面。
今日有机会,当着她,当着众多世家子弟的面,和柳惜然断绝了关系,他可以向她道歉,求她原谅,求一个重新开始。
“月璃,我……”
“五殿下,”程月璃打断他,朝他行了一礼,“臣女还有事,先行告退。”
说完头也不回便领着将军府的人离开小山坡。
她这一举动,围观者并未有多意外。
凶横任性的栖霞县主嘛,真要论起来,她的爵位还高过并未封王的五皇子。
宋逐寻呆立在原地,心中怅然又烦闷,混着一股刀刺般的疼痛。
周围看客看他脸色阴沉,怕遭迁怒,匆匆告退。
人群散去,热闹的小山坡重回宁静。
只剩宋逐寻一行,以及柳惜然姐弟。
柳二郎怒火烧的正旺,被侍卫押着双手,仍想找宋逐寻理论。
柳惜然却再也支撑不住,跪在宋逐寻脚边,梨花带雨苦苦哀求。
“殿下,惜然知道自己错了,以后一定日省己身,绝不再犯。求殿下再给惜然一次机会……”
“不,”宋逐寻声音轻柔,态度却冰冷决绝,“错不在你,皆为我之过。”
他曾心仪于她,承诺过娶她为妻,如今出尔反尔,愧疚不是没有。
“我方才说过,你有任何要求,我定当竭力为你完成,以作补偿。这几日你好好回家想想,想好了告诉我。”
他心情烦闷,不想同她再说,带着随行侍卫离去。
山坡上,只剩柳惜然跪在原地,泣不成声。
长青湖畔上午发生的事,如春风一般迅速刮遍全城,不过一日就已经有许多人听到风声——五皇子和柳侍郎之女一刀两断,鸾凤分飞。
旁人如何议论柳惜然,程月璃毫不关心,她只心疼好好的一次踏青野游被扫了兴。
她玩了半日便回,近日也不打算再去——春日游玩的世家子弟很多,估计她到哪里都会被人认出,引来喧闹,被迫应酬,根本尽不了兴。
她上次离京遭遇山匪,京城出动了官军,动静闹得很大。不等上几个月,在风波完全平息之前,不宜再次离京。
想要清静,还是只能待在院子里。
可惜依然有人前来打搅。
第二日宋逐烽又不请自来。
“方才在路上遇到东宫的人,本王将他们打发走了。”
宋逐烽已然以西院主人自居,程月璃无话可说。
“昨日你又让本王扑了个空,是否该补偿点什么?”
她还未说话,宋逐烽勾了勾手指,笑容轻痞,态度却强势不容拒绝:“走,本王带你去个地方。”
程月璃无可奈何跟着他出了门,坐上马车。
半个时辰后,马车停下。程月璃无视对方伸出的手臂,自行跳下马车,四顾一眼。
此处是一条宽阔长街,行人稀少。街道两旁全是林立高墙——都是王侯将相们的府邸。
抬眼朝正前方的朱红大门上看去,牌匾上银钩铁画三个烫金大字:晋王府。
“这是?”
“本王的府邸。主院刚落成。”宋逐烽示意亲兵打开大门,“走,进去看看。”
晋王去年年底凯旋归京,选了一块风水上佳的好地,便责令工部设计图纸,开始建造晋王府。
到此时方才落成。
程月璃好奇问:“晋王……不打算回西南了?”
“我十四岁入行伍,在边疆待了八年,这次回京再怎么也要长住一段时间。至于以后,到时候再说。”宋逐烽笑看向她,“想不想去南疆看看?”
程月璃点头:“若有机会,自当去我大衍边境游历一番,亲眼见一见大衍的壮阔山河。”
程月璃的话每次都能说到他心坎上,宋逐烽眉欢眼笑:“过段时间我带你去西南。”
二人走入王府主院,各处屋舍雕梁画栋,黑漆金饰,深红飞檐与苍空白云竞相勾连。
宋逐烽问程月璃觉得如何。
她随口奉承“壮丽恢弘”“美轮美奂”“似如仙宫”。
宋逐烽听得大笑连连。
出了主院,后院景象截然不同。
花园刚建了个开头,其余地方还是一片长草茂密的空地。
晋王府占地广阔,是大衍的最高规制。
三个月时间只够将主院和王府外墙完成,剩下的地方,需要长时间慢慢修建。
“对于花园和其他院落,有没有什么要求?若有想法,就让工匠按你的意思设计。”
宋逐烽这句话让程月璃很是莫名。
晋王府,又不是栖霞县主府,怎么修建关她什么事。
宋逐烽又问她喜欢什么花,什么树,什么样的假山石,池塘要多大,水榭凉亭要什么样式。
程月璃:“……”
这是将她当成工部官员了?
工地巡视一圈后,宋逐烽又问她喜欢京城哪个酒楼的厨子,以后雇来王府掌勺。
还有其他许许多多奇怪的细节,程月璃依稀觉得,他是不是想让自己当王府管事。
但细细一想,或许晋王受太子所托,拐弯抹角打探她的喜好。
一段路走下来,程月璃心累的慌,即便练几个时辰的剑都比这轻松。
一阵风吹过,卷来的灰尘有些厚重,她禁不住咳嗽起来。
宋逐烽眉头一皱:“没事吧?”
“有事。”程月璃顺水推舟,“今日药还未喝。”
“还在喝药?前两日未曾见你服药。”
程月璃:“……每隔三日一次。”
宋逐烽将信将疑看着她。
似乎御医确实说过,县主的身体需要长时间喝药调养,又见她脸色微白,于是道:“本王送你回府休息。”
二人回到将军府,宋逐烽命令秋心将主子伺候好,未免打扰她休息,也未再待在院中,早早离去。
程月璃长舒一口气,今日总算能有半日清静。
谁知宋逐烽没走一会,侍女来报,宋逐寻又来了。
“依旧说我身体不适,不见客。”
侍女将宋逐寻应付走了,没过半个时辰,又轻声推门入院:“小姐……”
程月璃无语:“这次又是谁?”
“是二皇子。”
二皇子?他来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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