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第60章
东宫花园内,太子宋逐昭正在和教习武艺的禁卫统领过招。
剑锋交错,落花飘洒,光摇如雪。
宋逐昭一剑挑落对方手中兵刃,王统领即刻认输,屈膝半跪在地奉承道:“储君天资聪颖,进步神速,属下已非对手。”
宋逐昭悠然一笑,说了句“统领辛苦,今日到此为止。”
王统领告退后,他目光瞬时沉下:“这些禁卫都不敢认真和孤交手,好生无趣。”
一旁的观战的晋王悠然哼笑:“皇兄乃万金之躯,万一有个闪失,谁也担待不起。”
“妄图刺杀孤的刺客可不会这么想。”宋逐昭无奈扬嘴,“一直和他们这么练下去,孤说不定真被这些人的溜须拍马蒙蔽,误以为自己成了绝世高手。”
“还是得叫五弟来陪孤切磋。只有他才不会曲意逢迎,刻意放水。”
二人正说着话,东宫内侍进入花园,躬着身子朝太子和晋王禀报今日珍宝阁发生之事。
六皇子和栖息县主起了两次小争执,不到半日,已由当时在场的世家子弟们传开。
“县主这凶悍蛮横的性子真是……”太子哼笑,“宋逐阳也不想想她是谁,敢踢她这块铁板,根本是自取其辱。”
“区区宋逐阳,也敢在她面前放肆。”宋逐烽嗓音略沉,“算他还识时务,也亏得我不在那儿。”
否则就不仅仅是几句口舌之争。
“你方才说,”他详细问向内侍,“县主和宋逐阳争购的,是件男子用的发冠。”
“回晋王话,据在场之人说,那是京城一个有名的珠宝匠人的作品。县主说即便她用不了,但上有父兄,下有幼弟,将军府还有二百亲卫,即便买来送人,也不让给六殿下。”
“买来送人”四字,被长风卷入耳中,重重砸在宋逐烽心上。
思绪还未传到脑中,身体已先一步做出反应,朝出宫的道路迈开脚步。
他边走边说着自己有事,向太子告退后就要离去。
“等等。”太子笑着叫住他,“孤也无事,和四弟同去将军府。”
半个时辰后,二人出现在将军府西院。
往常单是晋王一人,就把侍女们吓得够呛。
今日形势更为骇人——储君和晋王一同到来,听到此消息的刘夫人吓出一背冷汗,急忙领着少爷和一众管事在门口站成一排,恭候东宫大驾。
“我们来找县主,只去西院。”晋王一如既往越俎代庖,俨然将军府半个主人,“夫人如往常一样即可,无需兴师动众地接待。”
刘夫人并非没有一点私心。晋王成日朝将军府跑,她想过许多办法,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借此机会攀上晋王,至少混个脸熟。
可惜晋王只去西院,只找县主。
程府二少爷想请他喝茶吃酒,都被他神色不耐地睥睨一眼,视而不见。
晋王压根看不上他们母子,和她们多说一句话都是浪费他宝贵的时间。
刘夫人母子不敢再到晋王面前讨嫌,他去找栖霞县主时,她们也只能装作不知。
谁能想到,今日,连太子也驾临。
刘夫人希望能将两位贵人请到主院喝杯茶,哪怕一刻钟也好,只求二公子能和储君说上几句话。
可惜太子和晋王一样,未曾看过程府二公子一眼,高视阔步径直走向西院。
主院一众人等面色尴尬,只能悻悻散去。
太子和晋王步入西院之时,程月璃正在院中练剑。
晋王来此,她已见惯不惊。
太子驾临,却有些出乎意料。
又有什么差事,需要用到她?
她收起剑,朝太子行礼,又轻瞪了一眼晋王,用眼神询问:太子来做什么?
宋逐昭第一次来程月璃居所,带着十成的好奇心,各处张望。
晋王在太子看不到的身后,同程月璃挤眉弄眼,用嘴型说:可能,来看热闹。
程月璃:“……”
宋逐昭的举止时常不着调,她着实弄不明白。
无论院里还有没有别人,宋逐烽都毫不在意。
他也不理会自己长兄,转了话题,问:“听闻县主今天上午,在珍宝阁买下一件男子发冠?”
无论东宫还是晋王,甚至是入职皇城司以后的五皇子,都在京城中广布眼线,任何风吹草动即刻就有监察将消息传到他们耳中。
何况今日珍宝阁人多,这件事并非什么秘密。
程月璃点头。
宋逐烽以拳抵嘴,装模作样咳嗽一声:“据说这件发冠是京城一有名的匠人所制,造型独特,别具一格,本王起了几分兴趣。”
人情练达之人,听到这句,就该立刻把东西拿出来,说一句:若此物有幸能入晋王的眼,自当双手敬奉。
然而程月璃不为所动,似乎没听懂他的言下之意。
宋逐烽只得再道:“本王刚好打算换一个新发冠。”
就差直接点明,叫程月璃把东西送给他。
程月璃淡漠道:“这还不容易?宫中有御用珠宝匠人,宝库内还有许多前朝名品,晋王殿下可随心选择。”
以晋王的身份,别说换一个,就算天天换也并非难事。
话音一落,背对着他们,四周张望的太子似乎极为轻微地笑了一声。
宋逐烽脸色略青。
程月璃不会听不出来他的意思,只是故意装作不懂,避重就轻。
“本王十分好奇,这民间匠人的发冠究竟有何独特之处,竟让县主和六皇弟同时相中,愿意花重金买下。”
宋逐烽不再拐弯抹角,直言不讳吩咐秋心:“去把东西拿出来,给本王看一眼。”
他已谋划好,秋心把东西拿到他面前,他就说自己相中了,直接抢入手中。
无论程月璃愿不愿意,只能送给他。
秋心原本在凉亭里给小姐煮茶,煮到一半,东宫和晋王不请自来。
她半蹲着躲在凉亭里,如同一只无助的鹌鹑,生怕晋王看见她。
没想到还是被无辜波及。
她战战兢兢起身,嘴唇几动,不知该怎么朝晋王说:小姐已经将发冠赐给杨时。
她只能可怜兮兮看向自家小姐,朝她投去求助的眼神。
“发冠我已经送人了。”程月璃不知晋王为何忽然对一个发冠感兴趣。
别说原价不到一百两,就算五百两,一千两的饰品,他这种龙血凤髓的皇子也看不上眼。
晋王不是没见过罗九钗打造的东西,评价就那一句——玉质下乘,配不上他们金尊玉贵的身份。
“送人了?”宋逐烽双眸微缩,轻痞的笑容敛去,露出几分盛气凌人的真容,“送谁了?”
“给杨时了。”
倘若程月璃将发冠送给父兄或者幼弟,宋逐烽无法置喙。
听到她将东西送给贴身侍卫,他心中顿燃几分莫名难言的怅然若失。
平心而论,杨时这样的门客,打着灯笼都难找。
——不仅武艺绝顶,更有江湖侠客看重的碧血丹心。
换做宋逐烽自己,将如此忠心护主的能人收为己用,别说白银,千两黄金他也愿意。
程月璃赏他一个发冠,以此笼络人心,无可厚非。
这是身在高位之人常用的礼贤手段。
道理他都懂,然而程月璃送别的男子东西,宋逐烽心里仿佛堵满了棉花,心气不畅,有火发不出有力无处使。
无论再怎么说服自己,也难以消除心底的那股酸涩。
他深吸一口气,再次劝说自己放宽心。
大丈夫相时而动。以后寻个合适的时机,赏赐那个剑客一些别的东西,想办法将发冠换回来。
一直背对着二人,四处观察院内景致的太子,似是欣赏够了,此时转过身朝程月璃道:“孤还是很好奇,名满京城的珠宝匠人所制作,能让县主和六皇弟同时相中的发冠究竟什么样子。”
他意有所指,玩味一笑:“此前孤挑选过许多珠宝首饰,都是稀世珍品,可惜未有一样入得了县主的眼。”
程月璃曾数次拒绝宋逐昭所送之物,谁料他越挫越勇,仿佛同她杠上了一般,不找到一件她爱不释手,不忍推拒的东西誓不罢休。
这段时间他虽并未天天遣人来将军府,只要一寻到奇珍异宝,无论古玩字画,珠宝玉器,宝剑神兵,都会派内侍送来。
虽扰得程月璃有些厌烦,却不得不佩服送逐昭百折不回的韧性。
“非是看不上。”程月璃奉承得有些敷衍,“殿下送的东西太过贵重。无功不受禄,臣女不敢拿。”
“殿下即便不送这些东西,若有吩咐,臣女也一定竭力而为。”
她不愿当东宫幕僚,但她是中宫的人,站在皇后娘娘这一边,自然也站在太子这一边。
——除非晋王要和太子争位。
倘若这样,她定然躲得远远的,明哲保身。
程月璃心中腹诽,虽然刺客南烛口口声声说,晋王想坐龙椅,但她暗中观察这段时日,一点没看出晋王有登帝的心思。
今日也是,晋王和东宫一同来此,二人伯歌季舞,相提笑语关系和睦。
南烛一定在说谎,故意祸水东引,将黑锅扣到晋王头上。
程月璃正在沉思,忽然听到晋王痞笑着在一旁搭腔:“县主说的是。往后都是一家人,皇兄无需如此客套。”
程月璃蓦地一怔,惊诧看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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