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第72章
以往五皇子来柳家,性格随和从不摆架子,对侍郎夫人和柳家二郎以礼相待,一副谦谦君子的风貌。
侍郎夫人对这个未来女婿没有一处不满意。
此时的五皇子,面无表情语气冰冷,从头到脚都是一个高高在上的皇子。
他刚从皇城司出来,一身血腥气未散,令人望而生畏。
侍郎夫人被他一句话惊得心头一跳,规规矩矩低眉垂首于一旁站好,再不敢装熟。
柳惜然姗姗来迟。
她穿着一身淡色长裙,妆容清雅精致,如出水芙蓉一般温婉娴静。
宋逐寻却根本没打算细看她的脸,只皱眉吩咐闲杂人等退下。
他有话单独和柳惜然说。
柳家厅堂虽不大,此时只得两人,略显空旷。
空气中弥散着一股诡异的安宁。
“不知殿下今日来,是为何事?”
柳惜然昨晚被储君叫住,问了两句话。
若在平时,她应该感到荣幸。
但她知道等一会,程月璃会发生什么。她不敢久留,早早离去,打算避开风口浪尖。
昨夜,她没怎么睡好。
一心盼着天亮,等待宫中传出的流言。
她迫不及待想听到栖霞县主失身于六皇子的消息,然而不知怎的,心中微有些莫名的不安。
五皇子的到来,她略感意外,也在预料之中。
宫中出了那样的丑事,多半会有人来找她问话。
只是没想到,这个人是宋逐寻。
宋逐寻斜睨她一眼,冷冽问道:“药呢?”
冰冷的语调如覆盖冰雪的利箭,直射柳惜然心口,惊得她心中冰凉。
药的事已经被人知道?
六皇子事情没成?
那程月璃现在怎么样?!
她也曾预想过这样的情况,假装诧异问道:“什么药?”
无论什么情况,只要咬死不认,别人就没证据问罪于她。
“宋逐阳给了你两份药粉,你用了一份,还有一份呢?”
“五殿下,”柳惜然心头冰凉,表面依旧强装镇定,“惜然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宋逐寻眸光锋锐如刀,冷冷看了她一眼:“宋逐阳全招了。你抵赖也没用。”
柳惜然依旧咬死:“我不知道五殿下在说什么。”
柳惜然和宋逐阳串通好,给程月璃下药,以方便宋逐阳行事。
她昨夜找程月璃敬茶,引程月璃去偏殿,所有一切宋逐寻都看在眼里。
所有的阴毒诡计他都已经知晓,没想到柳惜然还妄图抵赖。
他曾经以为,柳惜然温柔贤淑,是心思明净,不染尘俗的白莲。
今日才知,那时的自己多么年少无知,多么愚蠢可笑。
宋逐寻虽入皇城司还不到半载,天天和重犯要犯打交道,迅速练就出一双火眼金睛。
老谋深算的狡诈之徒,在他眼前都无所遁形,柳惜然的拙劣演技,全身都是破绽。
他当初是何其幼稚,才会被这样粗劣的惺惺作态所欺骗?
“柳惜然,你可知给县主下毒,是何罪名。”
“不光是你,整个柳家,包括你爹,都会受到牵连。”
柳惜然惊得后退一步,仍然紧咬牙关,说自己听不懂。
“无论你认不认罪,都无关紧要。宋逐阳的证词已经足够将柳家满门抄斩。”
“你有什么证据!”柳惜然再也装不下去,颤颤抖抖说出她早先预想好的狡辩之词。
“宋……六皇子一面之词,他诬陷于我!”
她又问:“程月璃!程月璃说,我给她下的药?”
“你怎么知道,她不是因为迁怒,故意冤枉我!”
“柳惜然。”宋逐寻冷声道,“月璃她什么都没说。”
“别说这事就是你做的,即便并非你所为,”他顿了顿,俊秀的眉眼拢上一层幽锐阴光,“你难道没听过说,屈打成招这个词?”
“我需要的供词,想怎么写就怎么写,让疑犯画押同样轻而易举。皇城司定罪,从来无需证据。”
柳惜然并非他眼中,那个纯如白莲的柳惜然。
他也不再是那个墨守成规,自诩君子的宋逐寻。
他们彼此,都成了真正的自己。
“不,不……”柳惜然惶恐地不住后退,“你不能这样!”
“这里是皇城,是天子脚下,凡事讲究王法!”
“我爹是天子重臣!他可以去天子面前伸冤!你没有证据定我的罪,宋逐阳,程月璃,还有你,你们联合起来冤枉我。”
宋逐寻几欲失笑。
他的两个兄长,一个太子一个晋王,他们觉得他年幼无知,觉得他没本事,没把他放在眼里。
就连柳惜然,一个白衣民女,都觉得他拿她没办法?
也难怪程月璃瞧不上他。
他无声一叹:“柳惜然,我今日单独来找你,并非揭发你的罪行。”
“我曾经承诺过娶你为妻,如今言而无信,是我有负于你。”
“我也曾说过,你有任何条件,我可以尽力满足。你昨夜对县主下毒,手段如此卑鄙,本应是满门抄斩的死罪。”
“但我有负于你,”宋逐寻决绝转身,一边走向门口,一边冷漠道,“今日来,是为告诉你,此事我打算帮你瞒下,作为对你的弥补。”
“宋逐阳的证词,我做了更改,抹去你的存在。你下药的那杯茶,我也已派人处理。如今才是毫无证据。”
“但是,”他走到门口,转身冷睨向她,“我帮你这一次,对你所有的亏欠,都一笔勾销。”
“从此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好自为之。”
“倘若再敢对月璃出手,我绝不轻饶。”
柳惜然被他一身瘆人的气势和血腥气味吓得腿脚发软,跌坐在地上,强忍的泪水喷涌而出。
……
宋逐寻阴沉着脸走出柳家,上了车,亲卫询问:“殿下是否要去将军府。”
他点点头,忽然想到什么,急忙改道:“先回我府上。”
回到五皇子府,宋逐寻洗去一身浓烈的血味,换了一袭檀香熏好的新衣,才吩咐亲卫去往将军府。
西院的侍卫依旧说着“县主有事在身,不方便见客”请他移步去主厅喝杯热茶。
这一次他并未再守礼,如兄长那般,径直踏入院中。
侍卫不敢硬拦,只能先他一步跑去禀告程月璃。
“宋逐寻?”程月璃听到后,眉头一皱,十分不快。
晋王位高权重,她只能忍。
一个还未封王的皇子,凭什么擅闯她这特封二品县主的院子?
“杨时,送客……”正打算让杨时强行把人拦住,话说一半,猛然一声咳嗽。
“小姐!”秋心急忙给她抚背,安抚道:“不要动怒。”
程月璃寒气入体,沉疴难除,无事时倒好,没有异状。
稍有不慎,极易发病。
她昨晚大动肝火,半夜的时候又开始咳嗽。
杨时又抢了侍女的活,将后厨熬的枇杷膏端在她面前。
秋心抢过勺子,要伺候小姐吃下。
程月璃噗嗤一笑:“我自己来。”
这么一当会,宋逐寻已经走到院中。
“月璃,”他走到她面前,小心翼翼询问:“我听到你在咳,无事吧?请医者看过没有。”
无人答话。
院中微风吹过,树影摇曳,气氛沉寂。
宋逐寻清楚,程月璃身边的人都不怎么待见他。
他以前犯了那么多错,合该受着。
清丽嗓音打破沉闷:“五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程月璃猜测,大概和六皇子有关。
但她气已消,如何处置他,并不怎么关心。
“秋心,你们先下去。”宋逐寻吩咐,“我有话,想单独和月璃说。”
“不需要。”程月璃浅淡一笑,“她们都是我信得过的人,无需回避。”
“若五殿下觉得不方便,也不必同我说了。”
她依旧一副波澜不惊的平淡模样,既不喜欢,也不讨厌,只将宋逐寻视作寻常。
和那些半生不熟的王孙公子一样,没有任何特殊之处。
宋逐寻无声叹了一息,随后将宋逐阳的供词,以及自己去了一趟柳家的事,告诉程月璃。
“我曾经对柳惜然有过承诺,因此有所亏欠。你能不能……饶她这一次?往后她若敢再犯,绝不姑息。”
程月璃还想着他要说什么,原来是替柳惜然说情。
她昨日未将柳惜然和六皇子勾结,给她下药一事告知别人——即便没有宋逐寻说情,她原本就不打算告发她。
她和柳惜然之间的恩怨,岂能交给别人处理。
这笔账,她要自己同她算。
既然宋逐寻这么说,顺水推舟,卖他个人情也无妨。
她点头:“行。”
程月璃答应的如此干脆,宋逐寻忽然无话可说。
他沉默片刻,半垂眼眸:“月璃,我以前识人不明,对你多有误会……”
“五殿下,”程月璃扬了扬嘴,语气轻快,“我以前年少无知,给殿下造成许多麻烦,还望五殿下勿要放在心上。”
“殿下以前的叱责不无道理。尤其昨晚,殿下说的很对。你我曾有婚约,如今婚约解除,更应该避嫌。”
清亮明丽的少女笑说着不堪回首的过往,看淡过去,这便是成长。
她对宋逐寻无怨无怒,也无情无爱。
只是从今往后,不想将宝贵的时间浪费在他身上。
程月璃能笑看一切,宋逐寻却悔不当初。
他一心只想求她原谅,求她再给一次机会,和他重修旧好。
她却说,应该避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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