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第81章
将军府西院花园绿树成荫,花开旺盛。
凉亭内,秋心用着她会的最恶毒的话语,咒骂柳惜然。
骂着骂着,瞬间泣不成声。
程月璃无奈好笑,她都没哭,秋心哭的这么难过,实属没必要。
杨时俊俏的脸上神色阴沉,默然站立片刻,一转身,作势就要往外走。
程月璃好奇:“你去哪?”
清亮嗓音低哑:“将姓柳的沉湖。”
以牙还牙,有冤报冤。
程月璃赶紧将人喊住。
她讨厌柳惜然,不会原谅她的所作所为,但不想杨时因此脏了手。
让杨时这么一个武艺高强的英才大材小用对付柳惜然,她不配。
她记着这桩仇,但不会积怨在心,念念不忘地让自己不愉快。
至于当时在岸上冷眼旁观的人,她也说不上什么心情。
怨恨到不至于,但时至今日,仍清清楚楚记得他们每一个人当时的模样。
当时她在冰冷的冻水里挣扎,看着他们在岸上抱臂上观,没有一个人关心她,想过救她。
甚至幸灾乐祸,等着她冻死在湖里。
即便只那么一两眼,那一刻的时间仿佛静止一般,她将所有人,将他们的神态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对于他们冷漠的见死不救,她恨不恨,怨不怨,自己也说不上来。
可能她的心已经被冰冷的镜湖水冻得麻木,爱恨情仇皆消。
只是那一幕,如同画卷一般,清晰映在她脑海,色彩鲜明。
她现在也能轻而易举说出来,谁当时穿着什么颜色,什么样式的衣服,正在做着什么。
毕竟,那是她沉湖之前,眼前唯一的景物。
她清楚自己命不久矣,所以余下的日时,只想恣心随意的过。
唯一的遗憾,她无法朝令她心动的那个少年,表明她的心意。
他们之间所有的情愫,都只能暗藏于心。
杨时脸色铁青,深吸了一大口气,才将心中怒火压下。
他第一次听说此事时,打算给程月璃诊脉。
程月璃说自己喝几年可以慢慢调养好,把手背在背后,不让他诊。
原来那时,她就已经知晓自己时日无多,瞒着不想让别人知道。
他走到她身边,说了一声“得罪”,拉起清瘦手腕,将手指温柔放上。
程月璃怔了一瞬,没动,安静让他把脉。
杨时把完脉,什么都没说,即刻转身往外走。
程月璃连忙急声问:“又打算去哪?”
朗音语气温柔,态度坚毅:“我出门找个朋友,很快回来。”
刚走出院门,身影已消失不见。
程月璃:“……”
除了对杨少侠的轻功赞叹之外,无话可说。
秋心两只眼睛哭的又红又肿,看着杨时消失的方向:“这人……”
因为哭的太过,一说话就哽咽,后面的话也没接上。
程月璃怀着对杨时的一头雾水,一边哄着秋心。
“没事”“又不是过几日就死”“平时好好调养,说不定还能活很久。”
“你再哭,我一发愁,即刻就得犯病。”
像她这样还得费尽心力哄侍女的小姐,天下之大,找不出来几个。
秋心断断续续抽泣了小半个时辰,终于发泄完情绪,拿出帕子擦脸。
小姐乐天知命,她不能整日哭哭啼啼,再给小姐添堵。
她从明日开始,找那些认识的世家王府侍女们打听打听,有没有听过什么神医。
御医医术不行,皇亲国戚们的府中还有大夫,京城还有那么多医馆。大衍这么大,一定能找到可以医治小姐的法子。
夏日昼长,日头微微西斜时,杨时回来了。
除了他自己,还带了一个人。
来人一副书生打扮,手持一把竹扇,笑容给人一种吊儿郎当之感。
书生被杨时拖着走,一路还在和他贫嘴。
“唉你走这么快干嘛,人又不会飞。”
“好容易来一次镇西将军府,你让我先四处逛逛。”
“我还是第一次来这种高门权贵的府邸,你给我介绍介绍。”
“嗨,这院可真大。在京城修这么大一片地,得费不少钱。”
“你看这亭台楼阁,雕栏画栋,这牌匾是不是镀了金?”
书生一路说个没完,还和巡逻的侍卫微笑招手。
杨时面色沉静,没理他,只拖着他快步朝西院方向走。
入了院,书生抱怨:“你走这么快,小爷我脚都疼了。”
“如果不是什么大病,看我不得跟你急。”
程月璃在院中听得一脸莫名,这人的嘴可真能贫。
她知道杨时的朋友都是江湖人,在他们面前,无论几品封号爵位都不顶用,也懒得多做计较。
书生见到程月璃,目光一亮,又贫嘴道:“你就是那个传闻中大衍第一美女,什么什么郡主?”
他恐怕连公主,郡主和县主的封号都分不清。
“漂亮,确实漂亮。就是,瘦了点,脸色不太好,你是不是有病?”
程月璃确实有病在身,脸色比寻常人苍白一点,但他这说法,怎么听怎么不对劲。
杨时忍无可忍,在背后踢了书生一脚,走到程月璃身边朝她解释:“这是我一个朋友,有个外号妙手医圣。虽然话多嘴碎,医术甚是高明。”
“你……”他顿了顿,“让他给你看看?”
程月璃还未答话,秋心已躬身请他入座。
秋心刚想着,去寻别的名医为小姐诊治,杨时和她想到一处,且已找了个人来。
杨时找来的人,她放心。
程月璃也放心,嘴角微微一扬,点了点头。
谁知那医圣却摆谱:“杨时,小爷的规矩你清楚。除非别人医治不了,要死人的病,小爷我才治。”
“什么半身不遂,终身残废,血亏体虚,不能人道,只要还有半条命在,小爷我可不理。”
程月璃双眸微怔,眨了眨眼。
这些江湖人说话,确实和她身边的世家子弟风格迥异。
让她无言以对。
“让你看你就看,”杨时对着他的举止,也和平时在程月璃面前截然不同,另有一种豪放的张扬,“哪儿来那么多废话。”
程月璃蓦然一笑。
杨时瞬时耳根殷红。
年纪不过二十四五的年轻医圣在程月璃面前坐下。
程月璃伸出手,让他诊脉。
他诊完脉,又看舌,看眼,还在她后背,手臂几处地方摸了几下。
好在举止并不过分,程月璃眉心微蹙了一点,并未阻止。
该看的地方看完,他起身,杨时急忙询问:“如何?!”
“你过来,不,我两过去,”他目指远处,“边上去说。”
程月璃一脸莫名,看着二人走到说话听不到的地方,细说了一炷香时间。
她清楚看到杨时渐渐喜上眉梢,过了一会,又说不出来的奇怪。
二人说完,又走回她面前。
医圣朝她道:“方法小爷都给杨时说了,怎么做看他。”
然后又道:“该吃晚饭……”
杨时打断他,一边朝程月璃说着“我送他出府”,一把人推着朝院门口走。
“诶杨时你这人不地道。”
“把小爷大老远叫来,水都没喝上一口。办完事就把小爷打发走,不留人吃饭的?”
“我难得来躺将军府,不尝尝将军府的珍馐佳肴岂不吃亏。”
程月璃看着医圣被杨时推出院子,声音渐渐消散。
杨时把人送出府,又即刻回到西院。
秋心匆忙询问:“怎么样……”
有办法吗……
杨时嘴角翘了翘,点点头。
“真的?!”秋心差点喜极而泣,仍还有些不放心。
“真的。”杨时走到程月璃面前,俊丽眼眸映着淡淡升起的星辰和明月,专注又温柔看向她。
程月璃有救。
程月璃眉头微蹙,回望向他,对视半刻,郑重问道:“要怎么做?”
她方才看得明白,医圣和杨时私语时,杨时表情有些古怪。
想必,即便有救,并不容易。
“我教你一套呼吸吐纳的内功心法,你从明日开始练,日日不断,可逐渐将身体养好。”
程月璃自认真开始练武,也练一些呼吸吐纳的法子,换一种倒是不麻烦。
只是,她听过江湖门派的规矩。
“哪一派的心法?我不是那些江湖门派的弟子,也可传授?”
“我们瑶山派的内功心法……”
程月璃正色道:“你这算不算泄露门派机密?被你师父知道,后果是否严重?”
“小姐!”秋心在一旁急得跺脚,“都这时候了,还管这些做什么。”
“你不说,我不说,杨时不说,咱们再给那医圣送一大笔银子,求他也别说出去,谁能知道。”
“这一步其实不妨事,”杨时道,“这是为了救人性命,即便被我师父知道,最多骂我几句,没多大事。不过……”
“我不能再将这心法告诉别人。”程月璃明白这些江湖规矩。
杨时好心教给她,她偷偷练,肯定不给任何人说。
杨时点点头,忽然间又露出一种非常古怪的表情:“这只是第一步,后面还有一步……”
话说一半,戛然而止。
程月璃早猜到不会就这么简单:“说吧,我就听一听,若是麻烦就算了。”
“倒不是麻烦……”杨时支支吾吾,脸色霞红,“你……我……”
“我现在不能说。”
“你先用我教你的心法练,等个一两年,底子调养好,再谈下一步。”
程月璃虽十分好奇,杨时态度微妙,她不好在追问。
以后再说,就以后再说吧。
“还有,”杨时又道,“你现在喝的药,别再喝了。还是换成温养的药方,慢慢调理。”
几味猛药,能让程月璃身体不显异状,却是以她的性命为代价。
“你练个一年半载,内力渐长,就无需频繁喝药。”
程月璃点头应下。
秋心中午得知小姐命不久矣的消息,哭了整整一下午。
现在又得知小姐有救。
经历如此大喜大悲,她都觉得有些疲倦,小姐自己更是如此。
她吩咐后厨上了晚膳,几人吃过,又备好热水,服侍程月璃沐浴更衣。
今日发生之事的确惊心动魄。
程月璃早早沐浴洗漱后,吹灭了床边的灯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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