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人心
“杨家的姑娘？”祁煜皱眉,怎么可能呢。
“虽然不是杨家主的女儿，是他弟弟的女儿。”宁远侯夫人道，“也已经不错了。你到底成亲过,侯府也大不如从前,嫁给的是嫡女，又不是庶出的姑娘。那一位嫡女从小也是在杨家学堂读过书的,论品性，论容貌，都是一等一的。”
杨二老爷本身就是一个白头秀才，连举人都没有考上，又没有官身。他就想着要搭上权贵家，杨家到底是世家大族，还是有权贵愿意娶她的女儿,但那些权贵的公子多半是庶出的,又或者是比较纨绔的嫡幼子。
这些人继承不了爵位,本身也不是多出众的人。
因此，在宁远侯府打算给祁煜说亲的时候，杨二老爷就认为这是一个机会。杨家主还不知道他这个弟弟的所作所为，杨二老爷就打算等事情定下来再说,省得别的人跑出来阻碍这一件事情。
“不如,就这一位姑娘。”宁远侯夫人道，“你到底成亲过一次，就算有爵位,旁人也怕到头来一场空。”
大梁朝的那几个开国功臣的后代世袭爵位,不代表皇帝就不会揪住他们的错误,撤掉他们的爵位。
眼下,宁远侯府在政事上没有犯大错,主要就是个人品性问题。侯府的爵位还能保住，若是皇帝撤掉宁远侯府的爵位，这让其他老臣怎么想。
宁远侯夫妻就不能让祁老夫人和祁煜再犯错，他们首先就要给祁煜定一门合适的亲事。
“你也别想着跑了。”宁远侯夫人道，“你要是跑了，就让你弟弟顶上，这侯府的世子之位就是你弟弟的！”
那些姑娘要嫁的是侯府世子，而不是一个不能继承爵位的嫡次子。
他们侯府也就是用爵位让那些门当户对的姑娘再考虑祁煜一二，即便如此，祁煜还是得低娶。要是放在以前，杨二老爷的嫡女还是配不上祁煜的。
“你们定吧。”祁煜无奈，这些人都在逼他。
“芸娘的存在，不是秘密。”宁远侯夫人道，“她怀有身孕的事情，别人也都知道。她生一个女孩还好，要是生一个男孩，没有女子愿意夫君有一个庶长子。就算他没有进侯府，别人也有顾虑。”
芸娘这种没有正经名分的女子生下的孩子，那就是私生子。按照大梁的律法，正妻生的嫡子和妾室、通房丫鬟生的庶子，他们的继承权都排在私生子之前。
可难保有的人就把私生子记成庶子，记成嫡子，摇身一变，私生子也就能成为继承人。这种事情，除非正妻等人去揭发，那就是民不举官不究。
“你要是不想他们以后被人害了性命，就该当他们不存在，安稳过你的日子。”宁远侯夫人道，“你祖母为了你的事情前前后后奔波，也该为她老人家考虑考虑。”
祁老夫人不是一个没有手段的人，宁远侯夫人提醒祁煜。
当年，宁远侯夫人本是要嫁给另外一户人家，祁老夫人亲自上门求亲，宁远侯夫人的母亲便同意了。就是因为爵位，所以宁远侯夫人的娘家同意这一门亲事。
事情在重演！
宁远侯夫人想，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爵位就是一大诱惑。
巡防营，陆元卓不是统领，他就只是一个四品武将，也当不了巡防营的统领。他就是在这边训练士兵，再就是巡防。
“哥，你是不是要娶妻了？”跟着陆元卓从边疆回来的小黄问。
“还没有，不着急。”陆元卓道。
陆元卓和小黄正坐在草地上，陆元卓没有跟其他人说他跟荣宁公主的事情。
景王没有让那些人把消息传出去，陆元卓也不敢说，免得让人觉得他逼着景王把女儿嫁给他。
“怎么不着急？等以后，也不知道还要不要上战场，那样的话，随时都可能没命的。”小黄道。
“多练武，努力保护好自己，为了家人，千万不要随随便便就没了命。”陆元卓起身。
“哥，你之前不是有心上人的吗？来京城，不就是为了要成亲吗？”小黄问。
“嘘。”陆元卓示意小黄小声一点，“这一件事情还没有定下来，别说话。等定下来以后，请你吃酒。”
“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小黄问。
“……”陆元卓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定下来，快的话，一年半载，慢的话，就可能要两三年。
大户人家就有人把家里的姑娘留到十七八岁再出嫁的，基本上也不大可能把家里的姑娘留到二十岁。
景王府，梁玥回到家里，她想着今天在北麓学院的所见所闻。
那些出嫁的姑娘基本就放弃继续再读书，富户和权贵的妻子，她们有人伺候，衣食无忧，也不觉得继续读书有什么用。她们不能参加科考，很多女子到最后也没有抛头露面做生意，她们哪里需要懂得很多东西。
梁玥不可能跑去跟皇帝说让女子参加科考，太后都没有做的事情，梁玥怎么可能做到。
大梁朝的女子倒是能做女官，女官也需要考。
杨夫子当年就是考上女官进的宫，她也曾经伺候过太后，就是伺候的时间不长。
“嬷嬷，你以前有出宫的机会吗？”梁玥问柳嬷嬷。
“有的。”柳嬷嬷当然有出宫的机会，“只不过家里没有什么人，便是有人，也不爱回去。倒不如继续在宫里做事，攒些钱，等以后真要是老了，做不动了，出宫养老就是。”
柳嬷嬷认为太后是一个仁厚的人，她也喜欢在太后身边做事情。要是她出宫，她也能给那些富家千金当教养嬷嬷，但她没有选择早早出宫。
后来，太后让柳嬷嬷去伺候荣宁公主，柳嬷嬷自然不可能不愿意。
“北麓学院有宫里出去的夫子。”梁玥道，“您没想去吗？”
“奴婢懂得的就是一些礼仪规矩。”柳嬷嬷道，“不是人人都用得上那些规矩。”
普通百姓家的人又不用进宫，他们稍微懂得一点规矩就行。
柳嬷嬷不爱教导那么多人，人多了就容易心累。
“能伺候公主，也是奴婢的福分。”柳嬷嬷道。
“……”伺候人，哪里是什么福分，梁玥想是生活的年代不同，如果柳嬷嬷等人生活在后世，就不用这样卑躬屈膝。
“曾经认识的人，也有出宫的，基本上都是去当教养嬷嬷。”柳嬷嬷道，“有的人，娘家人找上门来，说是让她们回去养老，实则就是想要哄骗她们手里的钱。有的人还着就回去了，等到后面……唉，基本没有再见面，有再见面的，过得多半不好。”
这也是柳嬷嬷先前没有打算早早离开皇宫的原因，财帛动人心，亲人没有好到哪里去。
有的亲人看中的就是钱，不是每一个女子都是考女官进宫的。进宫当女官的女子终究是少数，这样的女子多是世家或者权贵家的女子，他们家多是让庶女或者是旁支嫡女去当女官。
大多数女子还是更倾向嫁人，当女官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公主可是在想学院的事情？”柳嬷嬷问。
“是。”梁玥点头，“我似乎做不了什么。”
“有您在，他们便知道皇家重视北麓学院，便不敢刁难北麓学院的人。”柳嬷嬷道，“这便很好了。”
在封建社会，很多地方都是看身份地位。女子学院更需要有身份高的女子支撑，不然，她们就更容易被男子打压，等到后面，女子学院就沦落到新娘学院的地步。
“不如这样，让她们收拾出一处来。”梁玥道，“就是教导那些女子一些技能，编制竹篓、炒菜做饭等都可以。”
古代的女子基本都会炒菜做饭，就是很多人不能当大厨。
梁玥就想可以在古代开烹饪班，就是古代得用灶台烧火做饭，这就意味着教学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简单的，复杂的，都可以让她们学一学。”梁玥道，“木匠工艺，这些实用的东西。”
这些东西对于贵女而言或许没有什么用，对于那些百姓就有用许多。
“这些都算是杂学。”柳嬷嬷道，”不过对于普通女子而言，有用，能给家里带来收入，这才是最为重要的。”
就怕有普通女子是奔着上学了就能嫁给好人家，她们根本就不爱学习这个。
柳嬷嬷没有说出来，也是不想打击梁玥。
而梁玥自己也明白，古人的观念根深蒂固，要想让他们改变想法，那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情。
梁玥想到这里，她又想到了陆元卓。陆元卓平日要忙，梁玥也没有经常出去，两个人同在京城，见面都难。
古代又不是后世，他们又不能通过互联网聊天。
梁景轩还让梁玥别总是给陆元卓写信，别让人瞧见说他们私相授受。梁玥知道梁景轩说的对，古代人对女子要求就是如此苛刻。
就算在梁玥的前世，那些人也会说男女之间没有真正单纯的友谊。
北麓学院张贴告示，寻求在种植、纺织、刺绣、烹饪等各方面优秀的女子，这些女子若是通过学院的考核，就可以入学院给学生当夫子，每个月也有月例。
温雅如自然也看到了北麓学院的告示，她原本还想着自己总是做生意，会不会让林清泽觉得她满身铜臭味。就算林清泽不觉得，商户总是有些低微的样子，她又无法改变，就只能想着多赚钱。
北麓学院的告示，这真是瞌睡遇上送枕头的，温雅如决定去试一试。
“我想去北麓学院看看。”温雅如回到家里就告诉林清泽。
“北麓学院？”林清泽疑惑，“那是女子学院，你要读书？”
如果温雅如要读书，林清泽也支持，他不可能想着自己读书就可以了，而不让妻子读书。
“这也可以。”林清泽道，“出嫁的女子也能读。”
“不是，我想去当夫子。”温雅如不是想读书，而是想着去当女夫子，“我不是懂得做很多糕点吗？还有菜肴，我可以去教导她们。”
“学院不大可能出钱买你的方子。”林清泽认为温雅如去当夫子是一件好事情，但是他也得提醒温雅如，“去当夫子的，就是得有厉害之处。若是你藏着掖着，没有东西可教导，怕是也不行。”
“没有关系，复杂的秘方不教他们，就教导简单的。”温雅如道。
“那些人在京城，大哥大嫂也在京城，她们学成了，会不会对大哥大嫂的生意有影响？”林清泽思考问题比较全面一点，“我不是阻止你去学院当夫子，而是这一件事情确定之后，就得考虑到这些，得安排好。”
“没事的，我不是把所有的东西都教导给那些学生。”温雅如道，“大哥大嫂的生意要是不好了，那就做新鲜的花样。总不能让他们赚不到钱，活不下去，真要是那样，他们不得找上我啊。”
温雅如无奈，在她一开始帮助这些人之后，她就很难摆脱掉这些人。如果她把教导给林一木夫妻的东西，又教导给别人，林一木夫妻也会觉得她假惺惺要帮助他们，实则就是一阵子，不长久。
不过仔细想想，如果自己和夫君站在林一木夫妻的位子，她必定也不希望自己赚钱的活计被旁人抢了去。
“你去。”林清泽道，“大哥、大嫂那边，我也会说几句。”
林清泽认为温雅如去北麓学院当夫子也是一个好机会，这也能让温雅如更加自信一点。
为了让林一木夫妻别出问题，温雅如和林清泽特意过去一趟。哪怕事情还没有成，但温雅如相信自己一定能当上北麓学院的夫子，她懂得烘焙，西方糕点，这就是一大长处。
鸡蛋不好打发，温雅如也早早让人做了手摇式打蛋器，能快速把蛋打好。
如此一来，打鸡蛋也就不是一件难事，温雅如相信自己一定能当好这个夫子。她没有必要去教导中式糕点和菜肴，光光是烘焙就能做很多。
温雅如想着外面都已经有卖蛋糕、面包的，那她何必干脆一点，让更多的女子学会这个。
“你们的生意能继续做，我真要去了，也不教导这些的。”温雅如道。
“弟妹还真是厉害。”小王氏没有想到温雅如竟然想去北麓学院当夫子，那是京城的书院，还有很多贵女在里头学习的。
小王氏原先还想让自己的两个女儿过去，但是她只要想到林老太太说提前给了嫁妆钱，她就怕女儿读书花太多钱，林老太太供她们一两年就不供了，所以就选择便宜一点的书院。
只要孩子能读书认字就行了，女孩子又不是男孩子，儿子才得去更好的学院。
小王氏早就盘算好了，等她儿子长大，她就出更多的束脩让儿子去读书，去方家的学堂，或者是那些有进士的学堂。
“哪里算什么厉害，就是会一些厨艺而已。”温雅如笑道，“这不是怕你们误会吗？过来说一声。”
“不误会，不误会。”小王氏连忙道，只不过她的内心不大相信温雅如，温雅如算是有前科的人。
之前，温雅如就把那些方子告诉温家人，导致林一夫妻和林二木夫妻在安平的生意差了很多。
小王氏明白她手里的方子还是从温雅如这边得到的，也就不能太折腾，不能阻止温雅如去北麓学院。
林王氏不关心什么夫子不夫子的，她就道，“你去当夫子了，还有时间怀孕生子吗？”
“……”温雅如面露尴尬，她没想到林王氏又在问孩子的事情。
“我找人算过了，你这一两年就能怀上。”林王氏道，“你要是当夫子，也要仔细小心一点，别累着。对于我们女人，还是得有一个孩子。”
“当夫子不累的。”温雅如道，“有工钱的，夫子还能住在学院。就是学院就只住女子，所以我不打算住在学院里，就是每天回家。”
“对，得每天回来，你是已经嫁人的了，又不是那些未出阁的小姑娘。”林王氏道。
“是，是。”温雅如点头。
北麓学院的告示张贴出去几天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到北麓学院报名，有的人根本就不是很优秀，就只是会一点，她们也想蒙混过关。
这哪里可能呢，北麓学院的那些人又不是傻子。
“你这不行，色香味都没有。”
“你这样炒菜，我们都会炒菜了。”
“都焦了，不行，不行。”
……
温雅如到了报名的地方，这边主要是收厨艺的夫子，那些人都得先经过考核。来的人就先去做菜，也可以做糕点，就看她们做出来的东西味道如何。
“我开了一家铺子，还有一家酒楼。”温雅如直接跟北麓学院的人说。
“是你啊。”有人认出了温雅如，“你们家的糕点确实不错，我买过。”
“是还可以的，我敢说，我做的那些，在京城是头一份的。”温雅如不敢说是独一份，曾经是独一份，现在不是了。
温雅如还带了她的手摇式打蛋器过来，由于北麓学院这边没有烘烤的地方，便是有，也不是温雅如想要的。于是她就做蒸蛋糕，还有芋圆等，再让北麓学院的人品尝。
北麓学院的那些人都觉得温雅如做得不错，一致觉得温雅如可以留下来。
有个人突然凑到主考官的面前，小声说，“她好像是荣宁公主的表嫂。”
主考官瞥了一眼那个人，道，“她有能力。”
不管温雅如是不是荣宁公主的表嫂，只要温雅如有能力又愿意把那些东西教导学生就行。
如果温雅如到时候不肯教那些学生，或者是教不好，学院也能辞退温雅如。
北麓学院就没有不能辞退夫子的说法，只不过是她们不轻易辞退夫子。
景王府，北麓学院的人把名单送到了梁玥的手里，当梁玥看到温雅如的名字之后，她不意外。不管原着里有没有这一个剧情，温雅如这个女主都不可能错过这个好机会。
北麓学院跟皇家有关系，能在北麓学院当夫子，那也是一件光耀门楣的事情。
温雅如是女主，确实也有本事。
“就按照他们的名单来。”梁玥没有意见，她不可能把温雅如的名字划掉，那是温雅如凭实力考上的。
当温雅如看到北麓学院贴出来的录取名单之后，她原本还有些担心上面没有自己的名字，毕竟荣宁公主要管北麓学院的事情。
温雅如就是怕荣宁公主不让她去，所幸名单上还有她的名字。
“夫君。”温雅如跟林清泽一块儿来看告示的，温雅如非常高兴，转头就抱住了林清泽。
林清泽也就任由温雅如抱着，等过了一会儿，他才让温雅如注意一点，旁边还有其他人。
“我是北麓学院的夫子了。”温雅如笑着道。
“是。”林清泽为温雅如高兴，“以后，你就是北麓学院的夫子，给人当老师了。”
“嗯。”温雅如点点头，“走，我们回去，我今天做饭，多做几样好吃的。对了，是不是还得告诉阿奶，还有爹娘？”
“让他们来家里吃饭就是。”林清泽见温雅如兴奋的模样，他的脸上也带着笑意。
林清泽就知道温雅如会成为北麓学院的夫子，而梁玥绝对不可能为难温雅如，让温雅如无法进北麓学院。
家里的那些人一个个都觉得梁玥小心眼、没良心，林清泽不那么认为。梁玥一直都是一个有情有义的人，只是她不是傻子，不可能任由比人欺负罢了。
林清泽夫妻还特意到林老太太那边，告诉了林老太太这一件好事情。
“去学院当夫子啊，可以。”林老太太点头，“学院的夫子又不只是一个，也别太得意。”
“是。”温雅如就是很高兴，北麓学院又不是一般的学院，多少贵女在里面学习，跟皇家还有关系。这个学院也算是贵族学院了，就算里面有寻常百姓家的姑娘，那也是顶顶厉害的学院。
“又要做生意，又要当夫子，就不知道你能不能忙得过来。”林老太太道，“反正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取舍。”
林老太太不说阻止温雅如的话，就看温雅如自己的选择。
林王氏得知温雅如进了北麓学院，她还跟她大儿子说，“去，去景王府一趟，告诉你们表妹一声。”
“……”林一木没动。
“去啊，怎么不去？”林王氏难得遇上一件高兴的事情，就想让梁玥知道他们没有利害的身份，但他们自己有本事，他们不是靠父母，靠自己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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