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不配
佟婷婷,她家在京城附近的村庄，家里人时常送菜到京城卖。在她小的时候，她跟着父母一起到京城给人送菜,正好北麓学院招收学生,只要通过考核就不要钱，学校还能让学生在食堂吃饭,能住学校宿舍。
于是佟婷婷的父母就让她试一试，佟婷婷考上了，她的家人就送她过来，让她住在学校里。佟家人基本都没有管佟婷婷，佟婷婷休沐回去家里，也是跟家里的姐妹住在一起。
佟婷婷今年才十三岁多，还没有及笄,她不想嫁人。
北麓学院的女学生还比较受欢迎,特别是贫苦老百姓家的上了北麓学院的学生。这些穷苦人家的姑娘按部就班的话,她们就是给家里干活，成为一个勤劳的姑娘，而不是一个认识字的人。
佟婷婷的家里人就是觉得她读了几年的书，可以让她回去嫁人了。
“什么嫁人？你才多小啊。”温雅如最近在准备美食节的事情,她时常跑到学院,正好就听到佟婷婷跟人诉苦。
温雅如想佟婷婷的年纪在她前世就是刚刚上初中或者高中的学生，这样的小姑娘哪里能这么快就嫁人。
“小，又有什么用。”佟婷婷红着眼睛,“他们要彩礼,要钱！”
“多少彩礼？”温雅如问。
“好几十两银子。”佟婷婷道,“说是有八十多两银子。”
这点银子对于穷苦百姓而言很多了,佟婷婷不甘心,“先前，十几两银子，五六十两银子，他们都没同意。”
那些人一直等其他人出更高的加钱，等到家人满意了，他们就让她出嫁。
“……”温雅如想到了林二牛就让女儿嫁出了高价，林二牛就有留着彩礼钱。
林二牛的女儿当然不值那些钱，就是土财主看中了林家的未来，这才出了那些彩礼。
“就几十……不是，他们就不打算再留着你吗？”温雅如道，“也许以后能有更多钱呢？”
“兄长要娶亲了。”佟婷婷道，她哥娶亲要钱，家里不够钱，就是要她的彩礼钱。
佟婷婷能做的就是待在北麓学院，不回去，那些人就不能到北麓学院里把她抓回去。但是佟家人也有可能到北麓学院闹，学院不让他们闹，他们就等在门口，只要她一出学院，他们就抓住她，拖走她。
学院管不了外头的事情，佟婷婷也无法要求学院帮着她。自古以来，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真要是闹上公堂，学院这边又没理。
芸娘也知道佟婷婷的事情，只不过她本身就是一名村姑，在京城又没有什么地位，她还怕宁远侯府抢走她的儿子，她对于佟婷婷的事情还真是无能为力。
因此，芸娘路过，她就走了。
等到了杨夫子的面前，芸娘才说了佟婷婷的事情。
“不是第一次了。”杨夫子正在院子里给那些花花草草浇水，“学院里每一年都会录取十多个免束脩的学生，这些贫苦的学生，她们的父母就是等着让她们嫁人，要一大笔彩礼钱。”
北麓学院算好的，她们没有因为那些女学生的家长闹腾，就让那些女学生出去学院，让那些家长把女学生带走。有的学院就是直接让那些女学生的家人带走她们，那她们就是真的跑不掉。
“到最后，又有几个人能真的逃脱的？”杨夫子道，“学院的夫子又不可能每一次都帮她们说亲，她们的娘家人一个个都那么难缠，不好对付。有的人家还好，稍微对女儿好一点的。”
“真不能逃脱？”芸娘问。
“也有逃脱的，可是后面呢？有的人还是说嫁得不好，应该听父母的话，嫁一个有钱一点的人，哪怕是当妾，都好。”杨夫子道，“有的人就不喜欢清苦的日子。还有人作为过来人去跟其他女学生说那些话，说女人还是得嫁给有钱一点的人家，日子才可能好过。”
杨夫子也无奈，一次又一次，谁又有那么多闲情逸致去帮衬她们。
而温雅如想要帮衬那些女子，她去找了章山长，说学院可以帮助那些女学生。例如学院可以开办糕点铺子，也可以开成衣铺子，让那些女学生去做事。
“学院不经商。”章山长知道温雅如很喜欢经商，但她们学院的夫子就是单纯地教书，那些学生要是学了本领，学生可以去经商。
“怎么不可以呢？”温雅如道，“以前不可能，现在可以啊。”
“如果你不想在学院当夫子，就回去吧。”章山长道。
“……”温雅如没有想到章山长会那么说，她觉得这些古人就是太过古板。
“美食节就要开始了。”章山长提醒温雅如，“你是要什么时候走，都可以。”
“山长……”温雅如皱眉。
“当夫子的，就要对学生尽心尽力，你有吗？”章山长问，“不可否认，你提出了美食节。可是美食节的其他事项，找其他学院的事情，场地等等，你有操心很多吗？”
学院里都为那些学生安排得好好的，也不需要那些夫子东奔西跑。
章山长对于温雅如的烘焙课，有满意的地方，也有不满意的地方。有的学生就说学来学去就是那几样，没有更多新鲜的东西，她们还要去温雅如的糕点铺子看。
温雅如平时上课的时候也会说让她们去她的糕点铺子看一看，这表明温雅如在上课的时候不够用心，还得让学生去她的糕点铺子。这就等于在逼迫那些学生买温雅如糕点铺子的糕点，章山长是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温雅如越线了。
“你是不是觉得学院应当买你的糕点方子？”章山长问，“你每个月都有在学院拿份例，要是你就只教导简单的，你配拿那些钱吗？”
“我……”
“不用解释。”章山长道，“回去好好想想，你到底要什么。若你就只是想要北麓学院夫子的名头，而没想着要教导出好学生来，那你就真的可以走。”
“可是我教导她们不会的东西了啊。”温雅如道，“山长，您在转移话题，我说的是佟婷婷的事情。她父母要把她卖了，难道学院就不该帮她一把吗？只要开个糕点铺子、成衣铺子，这就能解决问题的啊。”
“你去试一试。”章山长直言，“让她们去你的铺子做事情。”
“……”温雅如盯着章山长，她被章山长激怒了，“我不可能离开，不过就是糕点铺子，我可以。就让她们去我的糕点铺子做事情，正好，我还能开分店。”
“行。”章山长没有意见，“她们休沐的时候可以去。”
那些铺子不可能一个月就开几天，基本都得天天开张。
章山长没有想着学院开铺子，也有考虑到学生应当以学业为主。如果那些学生要经商，她们大可以不用在学院读书，可以直接去做学徒。
学生休沐的时候出去，又能给铺子赚几个钱呢。要是要让铺子继续开下去，就得招收其他的人，其他的人能把铺子支撑起来，那为什么又要让学生去。
章山长看着温雅如离去的身影，不禁摇头叹息。温雅如看似聪明，实则太过想当然。
温雅如决定利用美食节再开一家糕点铺子，不过不是她的名义，而是北麓学院几个女学生的名义。温雅如还找了愿意出钱出铺子的贵女，解决开铺子的资金和场地问题。
当梁玥得知温雅如要利用美食节开一家属于北麓学院女学生的铺子，她没有意见。如果温雅如能让那些女学生把铺子开起来的话，她们就去。
可北麓学院的那些女学生就算没住校，一天也没有多少时间。
“就给她们制作糕点的地方。”梁玥道，“等过一段时间，她们就知道情况如何。”
梁玥以前工作的时候，也有看到人做蛋糕卖，就是兼职的那一种。那些人白天上班，晚上又做蛋糕卖，但是在外卖发达，街上有很多蛋糕店的情况下，这一个兼职就不好做。
在古代，蛋糕店、面包店是少，但是用蛋、面粉做的东西，这都算是比较精细的食物，寻常百姓很少买这些吃食。
章山长听到梁玥派人传的话，便吩咐下去，给那些女学生单独的一个小厨房。
“有公主表妹，还真是不一样。”
“可不就是这样，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命真是好啊，等着吧，看看她们能赚多少钱。”
……
温雅如听到那些的话，她就想一定要做好。
为什么梁玥总是要插一脚呢？
温雅如就想梁玥不该在这个时候发话的，她也不想想梁玥管着北麓学院，章山长当然就会跟梁玥汇报这些事情。
美食节开始的了，除了北麓学院的学生有在摆摊子，还有别的学院的学生。有的人自己不会做糕点，就是让家中奴仆做糕点。
第一天，美食节进行得很顺利。
第二天，美食节依旧还算顺利。
到了第三天，梁玥和陆元卓一起到举办美食节的地点，两个人一起吃一下那边的美食。
“给。”陆元卓给梁玥买了糖炒板栗，他发现那些学生做的美食花样不算多的，比酒楼和其他人在外面摆摊的还差一些。
有的学生带出来卖的糕点，明眼人一看就知道那些东西不是他们自己做的，而是他们从家里带出来的。
这一次美食节没有规定非得是学生们自己做的东西，有的人想要参与，他们自己又不会做，那就只能让别人做好。
“来来来，走过路过不要错过，发优惠券啦。”
“打九折，原先四文钱的糕点，现在十文钱三块。”
“办会员卡，去我们开的糕点铺子就能终身打折。”
……
梁玥听到有人在叫喊，这些内容就是后世的营销策略。梁玥不意外，温雅如必定有教导那些女学生要怎么说。
陆元卓还记得梁玥的这些亲戚，他来到京城之后，又因为二花的事情跟他们见过面。
“要办打折卡吗？”陆元卓问梁玥。
“不去。”梁玥摇头，“看看就好。”
不是梁玥不支持那些女学生，而是她过去了，又遇见温雅如，那多尴尬呢。
“你要去办的话，可以办。”梁玥道。
“不办。”陆元卓道，“我又不到她们的糕点铺子买东西。”
陆元卓说的是实话，他给梁玥买糕点的时候，也是去几家老字号，就连温雅如的铺子，他都不去的，更别说这些女学生开的糕点铺子。
不是陆元卓小瞧这些女学生，而是女学生还要读书，除非她们放弃读心安心做糕点，否则，她们很难做出什么东西来。她们一天从早上到傍晚，中午吃过饭稍微休息一下，她们就得读书，她们哪里来的时间做糕点的。
难不成她们把其他课程的时间都拿去做糕点了？
陆元卓又不是傻子，他很快就看出这里面的门道。
女学生在美食节的时候宣传糕点铺子，多半就是吸引那些男子去办卡。
真如同陆元卓所想的，去办卡的多是一些男子，除了有在学院读书的男子以外，还有那些吊儿郎当的男子。
温雅如可不认为这里头有什么问题，她顶多就是想着女子不好抛头露面，所以办卡的基本是男子。有极少数女子去办了卡，可还有个别女子认为温雅如等人对男子过于热情了。
“这是卖糕点，还是卖女学生啊。”
有人私底下就这样说，她们没有当着温雅如和那些女学生的面说，就是走在路上的时候说。
那些男子倒是不觉得有什么，他们就想着到时候是不是能看到那些女学生，还有男子想着那些女学生是不是还要表演节目。
梁玥听到了那些话，诚如那些人所说的，那个糕点铺子要是开得好，那就是正正经经的糕点铺。要是糕点铺生意不好，那些女学生还得设法表演吸引顾客，那就是变相的乐馆。
有的乐馆的女子卖艺不卖身，但有的女子就是只要价钱合适，她们就卖身。
梁玥没有阻止那些女学生去开糕点铺子，也是要让她们试一试，让她们知道开糕点铺子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你们喜欢看女学生吗？”梁玥问，很多男子都喜欢女学生。在后世，还有男的故意找学生妹，把本应该在读书的女学生拉入了深渊。
纵然女子有错，那些男子也有错。
梁玥当然不希望自己所喜欢的人盯着女学生看，有一句话说的是男人是专一的，他们永远都喜欢十八岁的年轻女孩。
“我又不喜欢她们。”陆元卓直言，他看着梁玥，“你要开糕点铺子吗？”
“不开。”梁玥撇嘴，“我哪里会做这些，有个成衣铺子就成了。”
梁玥早已经把制作羊毛线的方法记录下来交给皇帝，皇帝还赏赐了梁玥好多金银，还又给了她一处庄子和田地。梁玥手里富裕得很，她开的铺子不多，她主要就是管成衣铺子，其他的铺子就是掌管的盯着，她再让看看账本，确保有入账。
“其实我跟她们比，我的命很好了。”梁玥道，“就算还在林家村，只要阿奶疼我，也就没有什么大事情。我能做绣活赚钱，还能做大件的绣品。你要是再回林家村，我们还能见面。”
如果她和梁景轩没有父女相认的话，梁玥想她走的路线就是做绣活赚大钱，去县城买房子买铺子买田地，她还会雇佣几个人做她设计的衣服款式，弄一个小作坊。
当梁玥的名声打出去之后，她可能就去给那些权贵做衣服，那些权贵还会多给她赏钱。她就一步步从乡村走到京城，不，她不一定会到京城，她可能就是在安平县过安安稳稳的小日子。
她要是跟陆元卓在一起，可能就是随着陆元卓进京。还有可能的就是林清泽到京城，她也跟着到京城，但因为她和林大牛一家分家，她跟着林清泽到京城的几率又小很多。
“那我们是不是……”是不是能早点成亲？陆元卓想了想，还是没把这话说出口，不好让其他人听了这话，还有就是陆元卓不希望梁玥受苦，“你和你爹还是早点相认的好。”
“祖母他们也都这样说。”梁玥笑着道，“他们还说他们有时候做梦梦见我过得不好，一个个都还出冷汗。我说我不就在他们的面前了么，还有什么好怕的。”
梁玥知道他们是关心她，他们才会做那样的梦。
“在亲人的身边好。”陆元卓想到了他那个亲爹，所幸女童失踪案已经真相大白，他的亲爹也没有做愚蠢的事情。如果他的亲爹犯蠢，那他多半也会被牵连。
陆元卓在想那个相信用女童眼泪制药就能救心上人的人，那个人一定很爱他的心上人。
如果换成自己，陆元卓想自己应该也会那样做，别说是眼泪，要是用女童身上的一块肉，也许他们都可能去割下女童一块肉来。不过这种割人肉的行为到底不妥，而且这种方法根本就救不了人，除非是走投无路疯癫了，陆元卓才可能相信。
就在这个时候，有一名中年男子带着好几个人，他们冲到了北麓学院学生的摊子面前，他们直接抓走佟婷婷。
“放开，你们放开。”
“你们这是做什么，她是北麓学院的学生。”
“我是她亲爹，我带自己女儿回去，有什么错！”
梁玥和陆元卓已经稍微走远一点，但是他们还是听到了声响。
“过去看看。”梁玥道。
等梁玥和陆元卓过去的时候，佟婷婷已经被拽出摊子，她头发还凌乱了。
“你们在做什么？”梁玥身边还有两名护卫在，只不过这两个人对比佟家人的数量，那就显得少了。
佟家来了六七个人，他们一个个都长得非常壮实。他们这一次过来，就是打听到北麓学院的学生要在学院外摆摊子，佟家人就是要趁着这个机会带走佟婷婷。
“她是我的女儿，我带她回去。”佟父道，“都这么大的年纪了，也该嫁人了。”
“她还是学生。”梁玥道。
“你是谁？”佟父看向梁玥，“学院的夫子吗？”
梁玥没有跟佟父废话，她直接拿出了令牌，陆元卓站在她的面前，还有两个护卫也护着梁玥。这些人没有傻傻地去护着佟婷婷，他们就是负责保护荣宁公主。
陆元卓没有去把佟婷婷救出来，无关于冷漠不冷漠，而是佟婷婷跟他没有关系，佟家的人又多，陆元卓首先要考虑的就是那些人会不会伤到梁玥。
“什么东西？”佟父不认字。
“这是荣宁公主。”柳嬷嬷开口，“什么什么东西，你们还不把北麓学院的学生放了。北麓学院归我们公主管的，这几日又是美食节，你们要扰乱北麓学院的美食节吗？”
柳嬷嬷冷脸看着佟家的人，佟家人相互看看，抓着佟婷婷的人松了手。
佟婷婷连忙跑到梁玥背后，她知道她再跑到同窗那边根本就没有用，同窗无法阻止佟家人。
“行，那就等几天。”佟父道。
佟父瞪了佟婷婷一眼，他和佟家的其他人都一样，他们不敢得罪荣宁公主。如果荣宁公主是男的，他们还可能说让佟婷婷去伺候他，荣宁公主是女的，那就没什么用，荣宁公主不大可能让佟婷婷嫁入高门。
佟婷婷见佟家人走了，她松了一口气。
“多谢公主。”佟婷婷给梁玥行礼。
“你们继续。”梁玥道。
梁玥没有打算继续待在这边，她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温雅如。她没有跟温雅如打招呼，直接离开了。
温雅如看着梁玥的身影，皱起了眉头，梁玥就不再做其他的事情吗？大家都是女子，为什么梁玥就不多管管？
梁玥不知道温雅如所想的，她只知道她管不了更多的，古代宗族观念强，佟婷婷又不是梁玥的丫鬟，梁玥管得了一时管不了一世。梁玥不可能帮着佟婷婷走一百步，她能帮着佟婷婷走稍微关键的一两步，那就可以了。
若是梁玥帮佟婷婷找一个好人家，以后就可能有很多人碰瓷梁玥。梁玥不可能心软到这个地步，还是得看佟婷婷后面怎么做。
“还是回去吧。”梁玥本来还想跟陆元卓走一走，奈何发生了佟婷婷的事情，柳嬷嬷又在催她回去。
“我送你。”陆元卓道。
此时，杨家主把给杨夫子的嫁妆送到了杨夫子的宅子里。
“真不要在家里出嫁？”杨家主问。
“不需要。”杨夫子道，“大哥，就不用装模作样了。你们觉得我给你们丢脸，又何必让我在杨家出嫁，是怕别人说你们为难继母的女儿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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