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仇人相见
目羽318年，荷月城，颂神院。
“……万物皆为神之授意，生、老、病、死，为神之安排，众生学会接受，方能心气和平，终此一生……”
“郡主，郡主，你怎么睡了啊。”
“嗯……嗯？我没睡，谁说我睡了？”夏珺猛地抬头，大声叫道。
丫鬟小和慌忙捂住夏珺的嘴，心内哀叹：果真还是我的郡主啊，一发起愣来就不分场合呢。
今日正是春分日，正在听神使说法的众多百姓在听见这声大叫之后，齐刷刷看向夏珺，目光中带着些敢怒不敢言的怨气。
这里可是颂神院，如此尊贵的地方，便是陛下都是恭恭敬敬的进来，她居然还大声喧哗，夏王府的二小姐果然如传闻一般，行动轻慢得很。
神使也有些恼怒，但是碍于对方的身份，也只是压下了怒意，说了句：
“郡主若是身子不适，可以去后院圣泉，以圣水洁面，洗清污秽。”
夏珺有些尴尬的朝神使点点头，果然二话不说带着小和从侧门退了出去。
“郡主，咱们去圣泉吗？”小和跟在夏珺身边，好奇的问道。
“去什么圣泉，今日被爹爹指派到这儿来听法，已经够难受了，趁这个机会不快溜，还待在这找难受做什么？”
夏珺一边吐槽，一边快步往后院偏门走去。
虽然她是要离开这里，但是夏王府的名声还是要的。
作为王族郡主，在说法还未结束的时候大摇大摆的从前门走出去，怎么看都是遭人诟病的行为。
她在荷月城的名声本来就差，要再闹上一闹，大哥回来都护不住她。
她虽然放肆，但好歹不傻，这点眼见还是有的。
……
夏珺往年参加的法会都有大哥夏玙陪着，他在爹爹面前向来表现得乖顺，所以老爹从会不派人在颂神院外等着，溜起来很方便。
只是这次大哥不在，她头一遭从后门早退，往外看一眼后，夏珺便忙不迭把脑袋收回，对小和说道：
“小和，你溜去前院，去马站重新叫辆马车过来。”
她简直不敢相信，颂神院前门修得那叫一个金碧辉煌，后门竟然连块板砖都没铺上，泥水横流的，也太草率了。
这叫她可怎么走！
原本还想着溜得早，先去远郊玩玩，再回来跟等在前院的家丁汇合，免得被爹爹发现破绽，现在好了，还要等上一段时候，这得让她在这儿冒多大的风险。
小和应了声“是”，提起小裙摆便利索的消失在夏珺的视野。
她就喜欢小和这一点，做事干脆利落，从不虚与委蛇。
想想以前跟在她身边那几个丫头，碰到脏事累活就开始推诿扯皮，真是没有一点做丫鬟的职业操守。
“哟，这不是夏王府的大小姐吗？怎么一个人站在偏门啊？”浮夸的女声在夏珺身后响起。
果然，在这儿待着风险大，才歇了多久呀，找茬儿的人就来了。
“原来是礼部尚书家的二小姐呀。”夏珺回头，一个穿着宫装的少女带着两排侍卫，和三四个丫鬟婆子从侧殿走过来。
排场大得让夏珺差点以为是哪位娘娘也来听法会了。
这人名叫吴南一，是荷月城礼部尚书吴文庸的二女儿。
此人位份不高，但在夏珺面前却一向嚣张，也不知道她吃了什么豹子胆。
吴府一共三子两女。
吴文庸嫡妻，是前大将军马云归的孙女马依依。
虽然马府不比从前，但马依依毕竟是将门出生，颇有些手腕，现在在吴府算得上说一不二。
嫡妻马依依生了三个，分别是长子吴卓诩，三女吴南梦，四子吴卓嘉。
然后二姨太生了五儿子吴卓艾，三姨太生了二女儿吴南一。
吴南一虽然排行老二，但因为长母强势，庶出的孩子在马依依那里，只是维持了面上的情分，所以吴南一在家并不算有脸面。
也因为这层关系，吴南一十分忌讳人家叫她二小姐。
果然，“二小姐”一叫出来，夏珺敏锐的发现，来者面带微笑的脸微微一僵，端庄优雅的身形微微一晃。
“带着这些人从偏殿过来，吴二小姐今年的及笄礼是要在颂神院举行？”夏珺不疾不徐的说道。
二次暴击，但因为及笄礼的事情总算让吴南一觉得自己长了点脸。
所以她捏了捏长袖下握紧的拳头，还颇有些得意的回道：
“是呀，灿儿与我同天生日，她说自己行及笄礼没什么意思，找我做个伴儿。”
她口中的灿儿，是圣上长姐，也就是夏珺皇姑母夏翎的三女儿，叶灿。
夏珺两岁上没了娘亲，父亲又常年在外与各城周旋，虽有长兄，但毕竟比夏珺只大了两岁，所以皇姑母时常来夏王府照看她，两人关系也还亲密。
照理来说，叶灿跟夏珺的关系应该也不差，但现实却很骨感。
夏珺比叶灿早出生那么几年，跟叶灿姐姐、兄长的年纪又相近，所以他们三个之间，相比起跟叶灿在一起相处，更有一种同龄人微妙的默契……
换言之，就是叶灿觉得自家的长兄长姐许多事情不来跟她说，却都肯告诉一个外人，有些吃醋。
所以面对夏珺的时候，她也就没那么多好脸色。
夏珺知道小姑娘的心思，很多时候也不去跟她计较。
但她也没有那份心去跟这个小丫头解释，毕竟年少无知时的别扭情绪，在长大之后总能化解。
她原本也不是个喜欢多此一举的人。
“我记得你三妹吴南梦马上也要及笄了。”
夏珺提起吴家嫡女，吴南一脸上更加得意。
荷月城百姓信仰神祇。
颂神院作为连接人界与神灵的重要场所，在荷月城百姓心中具有不可言说的重要含义。
所以，一般也只有王族女子才可在颂神院举办及笄礼。
各府小姐的成年礼无论办得如何奢华，颂神院的门槛是绝不可能进去的。
所以，这次能随叶灿在颂神院行及笄礼，吴南一和她姨娘在家里应当是添了不少底气。
“是，比我稍晚一个月。”
吴南一面含微笑，如春日桃花，娇媚却不俗气。
她的容貌一直是荷月城里数一数二的，可惜被庶出的身份限制，不然应当会成为城里话题榜榜首。
“先恭喜你了。”
夏珺调整一下自己的笑容，长得没人家好看，总要讲究一下仪态。
吴南一有些错愕，她居然如此清淡就回了她？
“跟王族的郡主一起行及笄礼，希望到时候观礼的人，还能记得有个你。”
吴南一呼吸一滞，这老女人，果然没什么好心。
“郡主，我回来啦。”
谢天谢地，小和的办事效率不算太低。
“郡主这就要走了吗？”
吴南一看着来接夏珺的马车缓缓行至后门口，带些疑惑的问道：
“颂神院春分日法会未完，郡主提前离开，想来，不大妥当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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