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薄情
上午11点，a市晴湖别墅区。
住户大多是小有成就的新贵，好不容易得到了独门独户、尽享美景的别墅，便有了显摆的心思，往华丽张扬的方向装潢。
其中一栋开满月季的房子，是难得的温馨田园风。
花园精心布置，正好拼出灿烂但不炙烫的夏日感觉，摆设的小物件是主人的手工作品，油漆邮箱，蘑菇小夜灯，扑拙里透着可爱劲。
此时，女主人乔佳曼正在厨房切菜。
阳光正好洒进来，在她的侧脸线条上勾出一道暖暖的金边。秀气的鼻子，软红的唇瓣，柔美的气质让身上晕开的光都像是弥漫的馨香。
真是漂亮啊。
保姆李阿姨感慨着，目光移到乔佳曼那一双纤纤玉手上，“还是我来切吧，别伤到手。”
乔佳曼笑着摇头，“不用啦。我切得很好吧？”
“嗯，比上次好。”李阿姨配合夸着。
乔佳曼的笑容一下子凝固了。
上次啊……
她好不容易做好菜，坐在桌边眼巴巴等着丈夫楚凌林回家。天黑了，菜凉了，她才等到了楚凌林的电话。
“我要出差几天。”
乔佳曼那时只说：“好。”
她知道楚凌林一直很忙，又不了解工作上的事，便懒得多问了。挂掉电话，她自己尝了尝凉掉的菜肴，发现不怎么可口。
也就是说，楚凌林回来吃饭也不会有什么惊喜。
乔佳曼向来擅长安慰自己，这么一想就释然了。她想着这一顿饭不算数，自己再练练，总有一天能做出更好吃的菜。
这一天，要来啦。
乔佳曼只僵硬了一瞬，就愉快答了李阿姨的话，“嗯，肯定比上次好。”
她加快速度切好了菜，转去查看炖汤如何了。在厨房里转来转去，轻甩的马尾辫都带着精神劲儿。
李阿姨不知她怎么亢奋起来了，失笑，“急什么，还有时间呢。”
“早做好早安心。”乔佳曼瞥了一眼李阿姨，想回个笑。
一转头，正对上李阿姨拿手机拍照的镜头。
她突然笑不出来了。
李阿姨没有停下拍照，依然在笑，“留个纪念嘛。”
“嗯。”乔佳曼装作不知道这张照片将会发给自己的婆婆。
李阿姨是婆婆介绍来的，时不时往那边传信。
乔佳曼不知道婆婆会如何评价自己这一番努力，稍稍恍惚，直接去碰发烫的锅盖。
“嘶。”她疼得一激灵。
“烫到了？快冲冲水。”李阿姨看到乔佳曼白皙的指头被烫红，也慌了，“你冲着，我去拿药。”
擦药后，烫红的地方仍没有好转。
李阿姨又说：“剩下我来做吧。”
“不用，我可以的。其实一点也不疼，只是看起来吓人。”
乔佳曼自己疼着，还笑一笑安慰李阿姨。
剩下的活儿不多，菜很快就做好了。
乔佳曼这才缓口气看看自己的伤势。她拿了冰袋敷着。眼巴巴瞧着窗外，生怕错过楚凌林回来的身影。
好久没和楚凌林一块吃饭了。
他这段时间早出晚归，为了方便常常在书房休息。
别说一块吃饭，他们连话都说不上几句。
乔佳曼想自己动手做饭，也有这一方面的原因。今天不是什么节日，也不是纪念日，但对于她来说是一个重要且值得庆祝的日子。
不久后，楚凌林回来了。
黑色车子开进了满是花香的院落，像是一道骤然劈进来的刀刃。
楚凌林下了车，站定，理了理那一丝不苟的西装。回到家，他也没有放松半分，面无表情眼神凌厉，正像是刀刃上最刺眼生冷的锋芒。
他走到门前，抬眼正好对上乔佳曼期盼的眼眸，扯嘴角给了一个淡淡的笑。
哪怕那抹笑不见得多么热切，乔佳曼也觉得开心。院落那一束束开得正艳的花都被她心头绽放的喜色比了下去。
乔佳曼走上前，去挽楚凌林的胳膊。
“回来啦。”
“嗯。”
楚凌林给她的笑倒像是算好了似的，一分不多一分不少。将她哄笑了，便说：“我们去宴会。”
“啊？这么突然？”
乔佳曼愣住了。
楚凌林继续说着自己的安排，“宴会是周家举办的，下午开始，我们现在过去正好。”
好不容易安排的休假，也要在应酬里度过吗？
乔佳曼不大乐意，对上楚凌林的微笑又说不出拒绝的话。她的这顿饭，比不得周家的宴会重要，她要是拒绝，楚凌林会……
脑海里，父母吵架的记忆骤然出现。
乔佳曼感到头疼了。她害怕争执，下意识找理由说服自己。
楚凌林也是为了工作嘛。难得的宴会，当然比她随手一做的菜来得重要。
乔佳曼很快说服了自己，重新扬起了笑脸，“嗯，我换个衣服就能走。”
楚凌林点点头，“去吧。”
突然，李阿姨走过来，“快来吃饭啊。今天少奶奶做了三道菜，一道比一道香……”
楚凌林愕然，“你做了饭？”
乔佳曼低下头，避开他望来的目光，“嗯，随便做了点。”
她的声音小，还带了一点委屈。低下头的同时，放开他的手，盯着地面一阵看，不露出表情却也能叫人感觉到可怜巴巴。
楚凌林看在眼里，轻声说，“吃点再去。”
乔佳曼一下子抬起头，笑着应声，“嗯！”
他们去了餐厅，来到那一桌精心准备的菜肴之前。
楚凌林夹了第一道菜里的肉丝，面无表情地吃到嘴里，嚼一会儿就咽下去。没有半点停顿，他就去夹了下一道菜，也是小小的一块，也是木然咀嚼再吞下，也是一张毫无波澜的漠然脸。
乔佳曼原先提了一颗心在期待着。见状，骤然失去了兴致，心就这么坠了下来。
“不好吃吗？”
楚凌林认真评点，“肉过火了，汤有点咸，青菜颜色不对。”
乔佳曼懵住了。
楚凌林瞥一眼她，补了句，“还行。”
“噢。”乔佳曼挤出一个笑。
“先去换衣服吧。”楚凌林看了看手表，“时间紧。”
“嗯。”乔佳曼轻轻应声。
她加快了步子，真的赶起时间来。以最快的速度回到卧室后，她微微喘气，关上门的动作都在微微颤抖。
门一关，她才卸下平静的面具，叹了口气。
“你回来晚了，菜才会变色的。”
“为什么不能说句好吃安慰我一下呢？”
乔佳曼抬起手，皱着眉头打量自己发红的手指头。
“真的不值得啊。”
楚凌林和乔佳曼要参加的是周总办的品酒会。
周总对酒有一种特别的热爱，前不久通过拍卖会买到了梦想中的佳酿，煞有介事选了黄道吉日搞开瓶仪式。
主办人爱酒，宾客却不都是冲着酒去的。有的看交情，给周总捧捧场，有的看钱，找机会接近富得流油的周总。
楚凌林就是找机会的人之一。
他没有听父亲的话留在自家集团，和朋友一起创业。周总的投资，是楚凌林想要抓住的机会。
楚凌林太想把握住这个机会，将难得的休息日用在了应酬上。
乔佳曼不从商，对楚凌林的工作细节也不了解。但她出身不错，跟父母去过应酬的场合，又在赴宴的路上听楚凌林说了周太太的事，便明白这一行的目的了。
她乐意配合楚凌林，但还是有点失落。
这一周，他们都没怎么说话呢。
乔佳曼还是想陪着楚凌林一块在家休息，小声劝，“我们去一会儿就回吧？你需要好好休息……”
楚凌林盯着手机，看工作信息的表情很肃然，“不累。杨伯伯晚上才到，我们不该走那么早。”
杨伯伯是另一个大富商，与乔家有点交情，成功率兴许比周总还高。
怪不得这次应酬叫她一块去呢。
乔佳曼不说话了。
楚凌林看到了乔佳曼蹙起的眉间，问一句，“累了？”
“没有，我怕你太累了。”
“我没事。”
乔佳曼放弃二人独处的念头了，“好吧，听你的。”
楚凌林明白她的不情愿，郑重道，“谢谢。”
他怎么跟对待一个客户似的？
乔佳曼觉得怪怪的，扯扯嘴角，给一个不算开心的笑。
宴会上，她碰到了一个刚从国外回来的朋友。
朋友惊讶过头，问题一个接一个的，“你结婚了？天啊，我留个学错过那么多！从头说，怎么认识的？家里介绍的吗？”
乔佳曼笑了笑，看向楚凌林，“不是，我们碰巧认识的。”
“怎么认识的？”
“嗯……算是因祸得福吧。”
她想起他们的初遇会觉得感慨，轻笑，看向楚凌林。
楚凌林却是神色淡然，“对。”
乔佳曼一时笑不出来了。
四目相对，没有火花，只有态度不同的小尴尬。
朋友没发现不对劲，继续问，“因祸得福？什么意思？”
乔佳曼定定神，重新挂起一个笑。
“我遇到危险，他救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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