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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密室受辱


‘多管闲事’之后厄运接踵而至。清晨还没闻到饭香,曲舟就从趴着的床沿边儿被关进了囚笼里,罪名是杀人。一觉醒来,一名王府亲卫和一名真宗武僧死在了她的帐篷里。

        推官心里苦。昨夜好不容易把麻烦躲过去了。一早就被三派势力揪到了案发现场去勘察。他思量一番,觉得此事实在不好包庇,金海辰又似乎是三派势力中最好说话的,索性先将曲舟拿了交差。

        行路耽误不得,北洛杀人案和国师大选才是此行的重中之重。

        “冤枉啊,冤枉啊!大人,我屁股还流着血,如何还能杀人?人死在我的地方,却与我无关。为何他们会跑到我的寝帐来?是进来之后死的还是死了之后被扔进来的?大人,求您明察秋毫,还小人清白!”曲舟在囚笼里喊着冤枉,几名差役大哥用刀柄敲着囚笼警告。她声音凄厉,眼睛红肿,实是闻者流泪,见者伤心。几句话反反复复喊,已经喊到嗓子都哑了。

        许是心中有愧,知道她被诬陷的可能性更大,推官允许灰衣僧们给曲舟上药治疗。

        “那小姑娘去了哪里?”曲舟抓住机会询问。

        “醒了。已被真宗教的人领了回去,圣女们交替抬着她赶路。”慧空临走前问道,“可有什么话要小僧带给师父?”

        “你告诉他,救命,救我!”

        知道那姑娘平安后曲舟不再吵闹,心里盘算着到底是谁要整死她。真宗武僧对她心怀怨恨,动机很明显;若说卫珏因为乔装入长安殿的事情要杀人灭口,他本可以昨夜直接弄死她,何苦这么麻烦?难道是怕落人口实?先做场戏,然后再来解决她?

        早上勘察现场时,大理寺的人数次想要查看她手中的宝剑,最后都因害怕那出招随心所欲的剑锋作罢。不过,看尸体上的伤口倒的确像是剑伤。

        若是别人趁我睡着来杀我,算正当防卫吗?这儿有没有防卫过当的说法?会不会有人模仿掌中剑伤口杀人陷害我?我一个没什么背景的太监,如此大费周章来陷害也说不过去。曲舟蜷身卧在囚笼里想来想去也想不通。

        时近傍晚,车队居然沿着官道直往驿站而去。

        这次出巡,除了第一天住了驿站,后面几天卫珏本着不扰民的自觉一直带领大家野外扎营休息。只因刚出皇城时的驿站站长太过热情,一切用度吃食全按照皇城里的规矩来了一遍,导致他们第二日出发时已经日近当空。

        本以为后面行路都会避开驿站,少了应酬便可节省时间,卫珏这一出让人无法琢磨。他提前派出一名亲卫骑快马执亲王手令通告了驿站。

        听说真宗圣主路经此处,邻近的几个城镇都沸腾了。路两边乌压压足足跪了五里地长的百姓。能在傍晚赶来的绝不会拖到入夜。车架走过,跪礼全部变成五体投地的叩拜礼。向后望去不断有人陆陆续续加入这参拜的队伍。

        “人形多米诺骨牌啊这是!”曲舟在囚车里感慨。

        在皇城根时,沿路百姓看见车队,行的是王权礼节。圣主虽尊贵,却并没有盖过晋王的明黄色车架去。第一日的驿站,驿站站长也是照顾晋王殿下多于真宗圣主。行到此处,百姓简单行了王权跪礼之后却会朝着真宗僧人的车架五体投地的大跪特跪,直至车架远去。离皇城越远,跪拜的人就越虔诚越疯狂。

        整条官道上都是扑鼻的花香,众人脚下踩的是信徒们扬撒的白色花朵。粗糙的手指奉捧起焚着的香烛,下榻的驿站周边好似举办了一场盛大的庙会。

        看着路边虔诚的信徒,曲舟心里有些明白了。或许这正是卫博謇要更换国师,改换国教的原因。

        子民对王权的畏惧若只来源于宗教对王权的认可,‘只知圣主,不知国主’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卫珏是个常在边境征战的王爷。各地子民对皇权的敬畏如何他清楚得很,对真宗教的敬畏他更是清楚。

        金海辰不是要竞选国师,而是一定也必须成为国师。这是个既费脑子又凶险无比的苦差事。随行的皇族必须想尽一切办法让他赢得国师大选,理由还要冠冕堂皇毫无破绽。与这个任务的难度比起来,一路的风尘仆仆根本算不上什么。如果随行的皇族没有这个智商和能力,卫博謇也不会派他出来。

        卫珏绝不是什么貌美如花的闲散单纯小王爷。至少,他老子完全相信他可以做到。

        驿站的门廊上刻着‘凤仪官驿’四个字。一旁,临近几个城镇的大小官员站了两排。他们倒还识得些轻重,先是参拜了晋王殿下,后又一一参见了圣主和金海辰。但眼神里那份激动来自于哪里却是一目了然。

        卫珏下了马车略微寒暄一番,就进了自己的屋子。金海辰带着一帮弟子仍是挑了个僻静的院子。

        圣主只让几个城尹县令跪地抚摸了他的鞋子。剩下的县丞和县尉只能去拜诸位长老。推官徐重霄,将一应文书递交完毕,默默退出这热闹的场合。正厅上备了酒食歌舞,只待几位大人物稍作休息后享用。

        一批批紧急加调的官兵陆续补充进了护驾阵营。一下子来这么多大人物,地方官们无法不如临大敌。

        客舍有限,不少人在院子内扎起帐篷。一团和谐忙碌中,两个圣女抬着那个流产圣女来到曲舟的囚车附近。曲舟赶紧从口袋里掏出三瓶药,小声道:“我现在身不由己,但药不能停!”

        流产的圣女躺在担架上虚弱地说:“谢谢。”虽只是匆匆一言,曲舟心里还是暖洋洋的。

        灰衣僧人们送来了可口的素斋。曲舟又靠着喊冤,讨来了一床薄被子。似乎已经形成习惯,只要她一喊冤就代表她要东西。要是不给就没完没了,看守对她无可奈何,只能有求必应。

        曲舟边吃边在心里嘀咕。外面信徒众多,这么多人挤在一处吃喝拉撒睡。卫生脏乱差且不说,最容易出打架斗殴的事情了。这些当官的还不赶紧思考怎么在皇室面前展现自己维持秩序、保证稳定的能力,居然在这里忙着行求子和升官发财的祈祷。

        丝竹声停了。曲舟饭还没吃完就被带进了正厅。真宗教的人一个个横眉冷对。这阵势是要夜审。

        卫珏坐在中间正席之上瞧着她笑了,他依旧帅得人心旌荡漾。在攸关性命的严肃场和,曲舟猛地想起卫珏究竟长得像谁了。他长得像极了尊龙。

        “韩舟,你可知罪?”徐重霄一脸的愁云惨淡,轻拍了下面前的桌案,权当惊堂木了。

        “我何罪之有?”

        “你仗着有仙家法器,肆意行凶,还敢问本官何罪之有?”

        “大人,我昨夜睡得又沉又死,一觉醒来就发现两个死人在身后,险些吓得丢了魂魄,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大人您在现场可发现打斗的痕迹?”曲舟从花痴中稍微收敛了心神,开始口若悬河地为自己做无罪辯驳。

        徐重霄摇头。

        “大人细想,我挨了军棍,戴着锁链,哪还有什么力气行凶?更不可能悄无声息地将人提进自己的帐篷杀,杀了还不把尸体处理了!这两人何以能躲过巡逻的侍卫,说不准便是有人杀人抛尸故意陷害。”

        “区区一个内监,谁会陷害于你?”一名长老叫道,“他们身上的伤口分明就是你的剑所为!”

        “这就要问那个陷害我的人了!既是仙家法器,自当有些灵性。若是他二人趁我睡着,跑到我的寝帐欲行不轨之事,宝剑护主伤人,又该如何算?”

        “这此案的确疑点重重,本官也知你”徐重霄本也是这样想的,只是不便如此结案。

        “好一张利嘴!”另一名圣教长老道,“即是你的剑,便是你杀的人。收了他的凶器,以防他今夜再次行凶。”

        曲舟心道,好嘛,还真就是冲着宝剑来的。“笑话了,如您所说,若是今夜又有人想要杀我,那我是不是要洗干净脖子伸出头来等着?”

        “平白无故何人会杀你?”那长老怒道。

        曲舟耸了耸肩,“我也想知道。若说冒犯圣教,殿下也早已作了处置。”

        “这个杀人动机,下官倒有些猜测。”徐重宵面向卫珏道。

        “徐大人请讲。”金海辰插嘴问道。虽只几个字却也看得出他要护住曲舟的立场。

        “韩舟手中宝剑实乃仙家法器。习武之人得见如此宝物难免会心生贪念。若说圣教武僧对他心有怨愤还说得过去,殿下的亲卫则全然没有,如今竟先后死在一处。许是他们都在昨夜见识了宝剑的威力,趁着夜深人静前去盗剑才不慎死于剑下。”

        “这也只是凭他一面之词。谁也无法得知他是真睡着了还是假睡着了。这剑只听他一人使唤,说不得就是他故意痛下杀手。”那名长老纠缠道。

        金海辰顺着他的话音道:“巡夜的侍卫、武僧,有没有听到或是看到什么?理当把他们全都叫来问个清楚。”曲舟心知,若是有心陷害,行了一天路再审,怕是早已串好了口供。她搞不清楚,金海辰这操作的目的。

        “此事还需殿下首肯,下官才好调查询问。”真宗僧人都有罪案豁免权,不好随便审问。徐重霄将球踢给了卫珏。卫珏命人将所有巡夜之人,与死者同寝帐休息的人一并叫了过来。

        徐重宵从离曲舟帐篷最近的清教僧人开始问起,直接奠定了答案的基调。巡夜之人全都回禀并没听到任何声响。与死者同寝的人也并没察觉死者夜里何时离开寝帐。

        “如此便要试剑了!只需试探那把剑在不受主人操控下是否会自行出招击杀便可证明下官的猜测。此剑威力巨大,下官的差役自是招架不住。诸位长老可有什么人选可以试剑?”走了个大过场后,徐重霄道。

        原本凶神恶煞的一众长老全都没了脾气。试得了固然好,若是败给一把剑岂不丢人。

        卫珏轻笑了一声开口道:“冬阳,你来!”话毕,一道白影倏地落下。众人皆是一惊,毕竟一路行来并未发现此人行踪。他行藏不露却一呼即到,身法委实迅捷。卫珏介绍道,“圣主,法师,这是本王的贴身护卫,白冬阳。”

        白冬阳仍旧戴着面巾,只漏出一双眼睛,径直向曲舟走去。曲舟看见他就想到他的寒霜剑,想起那夜滚落在地还说话的脑袋。看着他一步步靠近,脖子开始一阵阵发疼,吓了个透心凉,动也不敢动,只剩一脸惊恐。

        在离曲舟仅有一步之遥时,他弯腰伸手去摘曲舟手上的指环。电光火石间,紫色的剑锋贴着白冬阳的脖子划过。众人惊呼之下,白冬阳已闪身后退了数步。速度之快换做他人怕是早已血溅当场。

        那剑悬在曲舟身前并未追击。曲舟仍旧是被吓呆了的姿势,浑身炁泽并没有任何起伏。只是跪的时间有点长,腿麻了,屁股又渗出了血。

        与卫珏对视一眼后,白冬阳掌中化出一柄气剑,杀意顿起。一人一剑斗在当场,掌中剑将他的进攻路线全部锁死,防的滴水不漏。

        突然,真宗长老的坐席后跳出来一名武僧,往曲舟后颈抓去。紫光一闪,又一柄剑闪现在曲舟脑后,那僧人惨叫一声,滚倒在地。

        曲舟正捂住脑袋撅着屁股趴伏在地,回身一瞧,见那僧人被割掉了两根手指,正恶狠狠地盯着她惨叫。那剑飞速刺向他的咽喉。一道白影略过将那僧人一脚踢到门外。

        白冬阳收敛了周身杀气,腰中的寒霜剑出鞘护住了他的后心,与掌中剑在厅中对峙。两把剑分别护住了各自的主人。只是一个主人潇洒俊逸,一个主人怂到几近崩溃。

        寒霜一出,厅上温度立时降了几分。曲舟狼狈地抱着头,感觉到裆部有一丝丝湿润。白冬阳收剑回鞘。掌中剑也自行变小飞回剑鞘。

        “紫光?如意剑?”

        “是曲星凝的佩剑!”

        “青女修士?他怎会将佩剑送人?”

        “如意剑怎会认这内卫为主?你与青州云门到底是什么关系?”

        真宗长老们同时惊道,宗山干咳了一声,他们立时噤声。

        曲舟心下的惊讶并不比其他人少。先前与人动手数次并无人认出她手中宝剑,就连宗山这老和尚都没认出来,为何此时却被当庭指认出来?她也想过‘韩舟’许是青州曲家之人,可他既然盛名在外,堂上的大人物又怎会认不出他来呢?

        “殿下,圣主,法师,各位长老,诸位都看得分明。下官不是习武之人,不懂御剑之法。方才对战之时,韩舟可曾运气操控过这柄剑?”徐重霄问道。

        “没有!”白冬阳回道。

        “这便印证了下官的猜测。”

        “既如此,如何处置就由殿下定夺吧。只是这伤人的凶器怕是不能再这么随便放在此人身上。”圣主打破沉默道。

        “宝剑既是青州曲家之物,清教也无人牵涉其中,交给海辰法师保管最为合理。”卫珏道。

        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曲舟不明白为何她没错却要交出护身的佩剑,反复确认道:“敢问殿下,何时可以取回?这剑乃是高人所赠,实在不好辜负了。”虽隔了段距离与卫珏对话,她仍觉得心快跳出了腔子。

        “既已无罪,便可回到法师身边伺候,当无性命之忧。等北洛的案子结了,自当归还于你。”

        “谢殿下!”得了许诺,曲舟将指环取下,双手捧着。

        卫珏身边的小太监不敢上前取剑,恳求地望着白冬阳。白冬阳利落地取了剑,放到了金海辰的桌案上,行礼退下。指尖相触时,曲舟感觉到他的手指似乎都是冰冷的。

        “我那徒儿的手指又该怎么算?”一名长老突然问道,“他为了试剑遭此劫难。若是如此轻易就放过这厮,怕是难以服众。”

        “那你要怎样?”曲舟冷笑着大声问道,言语间对那名高位长老毫无敬意,眸子里闪着寒光,把厅上之人都吓了一跳。她本就气恼,又听对方如此蛮不讲理就更加窝火。好在她向来行事与他人不同,倒也不算怪异。金海辰猛咳了几声。

        “按我大周律例,平民若是防卫过当,需拘押半年。韩内卫身有品阶,关押两日即可。”徐重宵道。他说的法条虽听起来荒唐,却实在有用。‘韩舟’有正九品下的品阶,又是给卫博謇留下了深刻印象的御前红人,虽只是底层公务员但好歹算进入了统治阶级集团,不是谁都可以踩死的贱民,也不是受律法严苛约束的平民。

        那长老也不知是被曲舟气势所震慑还是碍于律法,便不再多嘴。

        回到求车上,饭已经凉了。驿馆里的佣人殷勤地帮曲舟重新热了,还送了碗汤驱寒。门外满是前来叩拜祈祷的信徒,远处山道上赶来朝拜的乡民手中星星点点的火把汇成了一条长龙,绵延数座山峰。

        囚车过夜实在算不得什么。熬过今晚,后日便可恢复自由。金海辰将自己大半武僧弟子派了过来保护她。望着天上圆了大半的月亮,曲舟心底涌起的是未知的恐慌和绝望。虽数次死里逃生,逢凶化吉,可不知何时才能回家,今年的八月十五怕是要在这个世界里过了。

        前路只怕会越来越难走。若是以后的节日都要在这里过,她又该找谁共渡呢?卫珏么?想到他的身影,曲舟心里泛起苦涩的甜。

        白冬阳怀里捧着一坛酒,坐在晋王寝房的屋顶上,衣衫飘动。旁人喝酒越喝越醉,他却不同,越喝越清醒。今夜有风有月,院子里还有个一身侠气的闯祸精,又是个不眠之夜。

        曲舟睡得迷迷瞪瞪的,却被疼醒了。她睁开眼,发现自己衣襟半敞,成大字型躺在一块铁板上,手脚都被铁环绑着,动弹不得。她有些愣怔,想不通自己怎么会从囚车到了这个鬼地方。身上痒痒的,老和尚宗山的脑袋就在眼前。一旁还立着那个贴身服侍他的小和尚。

        ~~~~~和谐~~~~~~

        看着眼前的一切,那清秀小僧脸上现出激动的红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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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卧槽,你变态啊”曲舟彻底清醒了,大喊起来,“救命啊,救命啊!金海辰,救命!”

        “神座大人说得对,醒着的果然比睡着的有意趣多了!”那小僧道,“叫吧,这结界只有观尘境以上的高手能听见。”

        “这是什么地方?你对我做了什么?”曲舟羞愤交加,浑身都发着抖,她生平从未受过如此羞辱。四肢受困铁环,挣扎到鲜血淋漓。

        “这是神座大人的寝房。你运气好,被神座大人看中得以成为双修弟子。”那小僧舔了舔嘴唇。

        宗山伸出手在韩舟身上游走,口中不断发出赞叹之声。

        “滚开,你个死变态!滚!”即便不是自己的身体,曲舟也已忍无可忍,实在是太恶心了。

        “跟着本座可比跟着金海辰好多了。本座是神使,是整个大夏皇朝都尊奉的光明之子。即便是国主也要在本座授礼认可后才能继位。跟着本座会有无上的尊荣体面,于你修行也是大有益处。”

        曲舟啐了一口,大骂:“谁要跟你双修?快放老子回去!你他娘的离老子远点,滚!”

        “不愧是云门中人,这副皮囊,这份胆识,都是旁人不能比的。若不是被那结魄珠封了气海,等闲哪有机会能与星凝道长如此亲近!”老头儿拿出白玉扳指,拇指摩擦着上面的‘曲’字。说完又俯首到韩舟身前,~~~和谐~~~

        曲舟脑子里轰隆隆的,恨不得割了身上这块被他触碰过的地方。原来老淫贼早就认出了韩舟的身份,原来他是故意要把护身宝剑取走,为的就是此刻来侮辱他。

        她嗓子喊哑了也不见有人来,便尝试吓唬老和尚道:“你他娘的知道老子是谁,还敢来招惹?不怕死么?滚!”

        “星凝道长神仙般的人物,说话为何如此粗鄙?”宗山□□着抬起头。~~~和谐~~~

        “粗鄙你大爷!你赶紧给老子松开,要不然我弄死你!宗山你个老淫贼,我□□十八辈祖宗!”曲舟吓坏了,泪水不受控制地滚落,放的狠话全无杀伤力。她性格倔强,宁死也不愿受此大辱,眼见镣铐挣脱不开,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只想咬舌自尽。又顾虑这不是自己的身体,是否有资格代人做决定自杀。

        生死为难之际,一股寒气袭来,困住她四肢的镣铐跌落在地,有人将她圈进了怀里。曲舟看着寒霜剑的剑锋,朝抱着自己的那人挤出一抹‘感激涕零’的笑,晕了过去。

        醒来时,白冬阳就坐在她身侧。见她动了动,他关切地靠近了些查看。

        曲舟惊恐地退到了床角,发着抖,额头上湿热的毛巾落在怀里。白冬阳已经给她换了身衣服。四肢的伤口也已被妥贴地包扎。

        “这是哪里?”

        “我的房间。”他戴着面纱,看不出脸上的情绪。

        “是晋王殿下派你来救我的?他他知道了我今夜的事?”想到卫珏,曲舟抖得更厉害了。

        “你若不想,他便永远不会知道。”白冬阳轻声道。

        听了这话,曲舟再也忍不住,松了一身的紧张,哭着道:“多谢!”

        曲舟大概能猜到事情的经过。驿馆里的信徒将她迷晕偷运进宗山房里的时候,定是被守夜的白冬阳瞧见了。他跟了过去,却碍于宗山的身份不敢轻举妄动。后来听她叫得实在太凄厉,忍无可忍便出手了。

        白冬阳递了块干毛巾到她手边,曲舟抓起来胡乱地擦着脸上的泪水。然后把脸埋在毛巾里开始压抑着声音大哭起来,仿佛要把来到这个鬼地方后所受到的惊吓、委屈、羞辱全都用眼泪冲走。

        “今夜之事,再无第四人知晓。那小和尚我杀了。”曲舟停了哭声后,白冬阳才开口。他说话的声音很轻,眼神恰如冬日暖阳般温暖。这是曲舟第一次瞧见他不穿白衣服的样子。他脸色苍白,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像是受了极重的伤在强忍着。

        他不是个多话的人,既说杀了小和尚,那小和尚就一定死了。‘再无第四人知晓’那罪魁祸首宗山便还活着。曲舟有些恼恨,他为何不把宗山杀了。转念一想又清楚,他是个出手极为干净利落的人,若是能杀不可能不出手。

        从宗山房里带个昏死的人全身而退定然不易。宗山身份地位极为显赫,闯入房中已是天大的罪过。白冬阳杀不了他,也不敢杀他。或许,因白冬阳是卫珏贴身侍卫,宗山料定卫珏已知晓才派人来干涉,也不想此事被众人知晓,两人便达成了某种协议。

        整个驿馆安静如常。噩梦般的这一夜,似乎只属于曲舟自己。

        天快亮时,她仍是浑身无力,半个身子架在白冬阳肩头,回到了囚车旁。清教武僧仍睡得很沉。白冬阳简单道:“水!”

        曲舟这才明白,今夜的吃食全来自驿馆。而驿馆的人奉那老东西如神明。

        第二日整装出发前,侍卫们便不再避嫌,纷纷跟曲舟开起了玩笑。

        “没事了?”

        “屁股还疼么?”

        “原来花明那小子是要偷你的宝剑,老子就看他听你讲故事的时候两眼放光呢!”

        曲舟心中苦涩。做人真是该低调。孙悟空不就因为秀袈裟被人放火烧么。发生这种事情,除了怪自己,又能怨得了谁。

        陈聿阳驱散捣乱的亲卫,专门向曲舟传达卫珏的军令。“今日会进凤仪城,有圣主随行怕是会人满为患。你行事还需小心些。”

        只是听到卫珏的名字,曲舟就又发起抖来。她拉了拉衣袖,遮住包扎的伤口,有气无力地苦笑道:“放心,我关在囚车里,还能闯什么祸,保证不惹麻烦。”

        一出驿馆大门,囚车就受到了路边无数信徒的攻击。各种吃剩的窝头、地瓜、菜饼、石头,如暴雨般袭来。有些本该维护秩序的官兵也捡起地上没投中的东西向曲舟身上扔去。差役们纷纷中招,取出盾牌,大声喊着:“不得放肆!”“谁扔的石头?”

        最后一辆真宗车架的窗帘被挑起来,露出一张得逞的笑脸,正是死了徒弟的那个长老。这些信徒原是要为那和尚报仇。

        好在信徒们手里只有吃食和香烛。曲舟抓起身下的薄毯子,钻了进去。到了凤仪城门车队停下来时,囚车已经像个垃圾车了。

        城门外有重兵把守。今日更是限制了普通乡民通行。

        曲舟费力从毯子里钻出来。将菜叶与脏污抖落出去,幽怨地望着城门。白日里温度高,苍蝇围着她直哼哼也浑然不觉。

        脏的是曲星凝,不是我。她在心里一遍遍重复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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