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罗英世家
“曲良恭,没想到你一百多岁的人了,嘴里还是没一句实话!”
远处山脚突然传来一声叫嚷。众人面面相觑,却不知道是谁。
只听良叔道:“他果然来了。”
曲舟赶忙问:“谁?”
良叔回道:“真正的对头!”
曲良恭朗声笑道:“师兄,你躲了这许多年,今天怎么回来了?不怕被家主清理门户?”
那人笑道:“哈哈哈哈哈,就凭那个黄口小儿?他要有那个本事早就动手了,何须等到今日?你伺候了师父一百多年,他都没把位子传给你,你就真的全不在意?做人何必活的那么累,你要是不好意思动手,师兄我替你主持公道。”
循着气泽,一个身形高大的黑衣男子出现在了曲舟目力所及的范围内。他穿行在围山军士的队伍之中,身法迅捷得很。
事情发生的突然,众人不自觉就让开了一条道路来。那人一副道士打扮,须发皆黑,脸上一道皱纹都没有,身后还跟着数十名身背长剑的黑衣道人。他们个个脸色惨白,毫无血色。除了外袍是黑色,衣服搭配风格倒与云门山众人基本一致。
这货是谁,曲舟心里嘀咕着,这么年轻敢说是曲良恭的师兄?
平安问:“玄天道门?师伯,这难道是罗英世家?”
良叔点了下头,“嗯。”
平安接着问:“罗英世家的玄天道门也是我们云门山门人?如今他们的势力可是仅次于真宗圣教的。我下山历练,好几回都被认成了玄天道门的人。”
曲良恭额头上起了汗珠。
富贵奇道:“大周国力最强,想要摆脱永明城教廷的控制也是自然。若要换道士做国师,师父自然是最好的。可师父一向就对红尘俗事不感兴趣,对朝政更是极为厌恶。朝廷为何不找他们?罗英世家本就是大族,熊渠军手握兵权,玄天道门的道观更是遍布全国。难道今日他们是因为不服气师父被钦定为国师,所以才来滋事?”
曲舟跟陈聿阳这些王府亲卫一路行来,罗英世家的威名可谓如雷贯耳。
大周最强外戚。一个历两朝而不倒的豪门世族。
前朝八大柱国大将军之一,罗英煜弘,跟卫博謇的父亲卫萦同是一代英豪。他死后因为无子嗣,爵禄世袭给了亲弟弟罗英煜昂。
有眼光的罗英煜昂将大女儿罗英瑾懿许配给了几次大战下来崭露头角可谓前途无量的卫博謇,又将美貌名动天下的小女儿罗英索珍许配给了另一位柱国大将,时任保銮亲卫统领的公孙宴宇。
当年为了平衡各大柱国的军事实力,魏皇帝宇文晔将战功赫赫的卫博謇扶持上位,封他的女儿卫丽华为唯一的儿子宇文桀的太子妃。
宇文晔死后,宇文桀登基,卫丽华成为皇后。宇文桀性情暴戾,耽于女色。他将已经生育的少妇罗英索珍抢了去封为贵妃,宠冠六宫。忠君爱国的公孙宴宇因为思念妻子,又不堪受辱,最后郁郁而终。
霸占老婆的亲小姨,一度让曲舟将宇文桀列到奇葩排行榜第一位。后来,卫博謇以杀害自己亲外孙登基称帝成为奇葩魁首,再后来,宇文桀以死于花柳病重夺第一把交椅。
卫博謇改国号为周,大肆屠戮前朝皇族,却唯独留了罗英索珍的性命。她入宫前留在公孙家的孩子便是如今的保銮亲卫中郎将公孙穹。
因为姻亲关系,罗英世家和公孙世家是卫博謇夺位的有力支持者,一直深受信赖。三大柱国的紧密团结是如今大周定鼎天下的关键。
剩下的五大柱国,白家和梁家先祖原本就是与卫博謇战场并肩的,莫家改为从商,傅家改为从文,高山家则是应了名字,选择全族归隐山林。
公孙家的公孙穹,莫家的莫结钊,傅家的傅重阳和傅鸿禧,白家的白冕,梁家的梁嫣芷和梁君虎,曲舟都见过了。前朝八大柱国,只剩下高山家和罗英世家她还没见识过。
罗英瑾懿是当朝皇后,嫡长子便是当朝太子,罗英家的人也要假装遁世修仙以求自保么?
陈聿阳只说过罗英家的八卦往事和熊渠军,提到过大半亲军修习的都是玄天道门的练气功法,却从没说玄天道门也是罗英家的。
曲舟原本以为,大周道教势小,只有云门曲家这一小支,这才要被硬拉出来平衡宗教局势。
玄天道门既然如此声名显赫,找曲通明做国师真的能服众?
所有皇帝在夺位后都这么怕死么?恨不得千秋万代,永世为帝?做天下一人就这么好?若真的有长生不死药,曲函谷又怎么会嗝屁呢?
大日头下,那人周身依旧显露出一股阴森妖异之气。他见了卫珏态度甚为倨傲。座下弟子也无一人向两位王爷行礼。卫皎更是被梁嫣芷紧紧护在身后。
曲舟小声问:“不知道眼前来的这位到底是罗英世家的哪一位?”
曲良恭回道:“罗英衍禄。”
平安惊道:“玄天道门的创教仙首?亲自来了?”
曲舟也奇怪着:“您为何喊他师兄?他看起来分明跟卫博謇一个年纪。”
曲良恭笑道:“邪术。我也有六、七十年没见他了。他是大柱国罗英燚的亲爹,当今皇后的太爷爷,比我还要长上几岁。他一心求长生道,不惜杀人炼丹,师父看他心术不正,早就将他赶下了山。”
曲舟从脚底到头皮都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货这么老了?那曲函谷究竟活了多少岁?
卫珏看清了来人,笑着急赶了几步:“仙首一路辛苦。小王此番劳动仙首前来相助,实在是迫于无奈。”
曲舟反复打量着罗英衍禄,实在看不出哪里有仙气。此人贼眉鼠眼,一张惨白的面皮像是蜡模贴上去的,倒更像个快死了的痨病鬼。
这基因是怎么生出罗英索珍那种大美人重孙女的?都说女儿长相随父亲,难道他娶了个极漂亮的老婆,儿子的儿子又都娶了漂亮老婆,然后历经数代努力才战胜自己丑陋的基因?
“小师弟,多年不见,你的身体倒真的是硬朗。儿孙们都死得差不多了吧?”罗英衍禄站在卫珏身侧,笑眯眯地看着仙障里的曲良恭,阴阳怪气道。
“师兄你也不差,儿孙们都死得差不多了,你却还活蹦乱跳。大老远赶到云门山来送死。”
曲良恭一向是态度谦和的样子。曲舟从来没听过他骂人。此刻倒真相信,这老头儿年轻的时候是个冲动捣蛋的。
罗英衍禄冷笑道:“那小畜牲如今受了伤,你说这话又能吓得住谁?识相的就把小畜牲交出来,看在我们几十年师兄弟的情面上,我不杀你。说不定还会把长生不死之法分享给你。你痛痛快快把这仙障解了,免得咱们同门相残。”
曲良恭体面久了脑中所存骂人的话极不顺畅,一时语塞。
曲舟已听出这妖里妖气的货是来趁火打劫、落井下石的。她仗着眼前的仙障心中全无畏惧,大声道:“老畜牲你骂谁?哪儿来的泼皮无赖货敢跟云门山攀交情!”
“哪里来的小兔崽子?”罗英衍禄原本全没把曲舟放在眼里,不知道为何一个小太监会在仙障里,更不知道他为何要替曲良恭出头。
“哪里来的老兔崽子?”曲舟回道。当你不知道如何骂人时,重复对手的脏话最省时省力。
“你是什么人?敢跟本座如此说话?”罗英衍禄气得声音越发尖利起来。
“你又是哪里来的老干葱,敢跟老子如此说话?”曲舟掐着腰道。
众人听了他们的对话,都忍不住捂嘴笑起来。陈聿阳等人一个个憋红了脸。卫皎干脆笑出了声。梁嫣芷忙捂了他的嘴。连曲良恭都放松身形笑了起来,身后的小道士更是哈哈大笑。没人知道她的勇猛源于无知者无畏。
原本玄天道门的仙首出场十分拉风,哪里想到会有曲舟这么个莫名其妙的插话者。罗英衍禄眯着眼仔细瞧了瞧曲舟,向卫珏问道:“这小畜牲殿下认得?”
卫珏瞪了曲舟一眼道:“韩舟,不得无礼!还不快跟仙首认错?”
曲舟道:“外面的老畜牲听着,家主说了若你不再出来作恶便饶过你。看你的样子怕是早已得了长生不死的法子,如此神术压身竟还敢出来招摇?小心就算家主饶恕了你,被野心之人惦记上了你也活不久。”
卫珏忙向罗英衍禄解释道,“仙首,他是宫中长安殿内卫,先前受了曲家主的救命之恩,这才在山上。年纪小不懂事,万望仙首不要跟他一般见识。”说着递给曲舟好几个眼神,要她道歉认错。
曲舟却最瞧不上这种欺师灭祖、趁人之危、残害同门的人。更何况曲不归不仅救了她的命,还对她百依百顺,为她受了伤。
“曲曲一个小内监,竟敢如此放肆,这可不是你能强出头的场子。”罗英衍禄捏着拳头道。
“堂堂一派大宗师,嘴里竟如此不干不净,云门山可不是你能撒野的所在。”曲舟仍是学了他说话的语气。
罗英衍禄怒道:“小畜牲,你找死!”他的胳膊突然变得又细又长,穿透仙障直冲曲舟面门而去。
曲舟脑子里原本已经脑补了接下来的场景。罗英衍禄气得跳脚却只能在外面喊“有本事你出来!”而她大笑着躺在地上指着对方嘲讽“有本事你进来!”万料不到这厮竟然可以突破仙障,吓得呆立当场。
曲良恭迅捷地攥住了那看似阴柔软棉,实则力道十足的胳膊道:“师兄如此长寿,定已寻得了长生道,献于大周皇帝,出任国师便是。家主只想得个清净罢了。”
几个小道士赶紧上前把曲舟护到身后。“他为何进的来?”曲舟惊惶地问。
“这仙障还是当年老家主设的那一道,多年来师父未曾改换。仙障一旦设置好,便有六十四种排布方式,每种排布方式又有七十二种阵型变化。即便推算出当天用的是哪种排布方式,也算不出每个时辰内六种阵型的演化顺序。怕是仙障还当他是自己人!”平安判断道。
“不是逐出师门了么?”富贵也有些惊疑不定,随即笃定道,“他是老家主的弟子,定是把他认作了自己人!”
曲舟心道,这他娘的还是道排列组合题。曲良恭将那只长胳膊打出仙障,又在自己右手食指上割了个小口子,运气将紫黑色的毒血逼出体外。“师兄我劝你还是速速离去,等家主下山就谁都走不了了。”
仙门宗师却修的自己浑身是毒?曲舟上前一步问道:“你没事吧?”
“无妨。”曲良恭头也没回,伸手拦住了曲舟。老头儿道袍的袖子鼓胀起来,周身秋叶黄色的炁泽精纯刚强。小道士们带着曲舟跃到了他身后十几丈的位置。
罗英衍禄和那数十名玄天道士飘飘然进了仙障。“为何他的弟子也被认成了自己人?他莫不是找到了进出仙障的方法?”富贵紧张地追着平安问。羽笙屈腿弯腰,做出了随时准备战斗的防卫姿势。
曲舟心想,这下死定了,双拳难敌四手,外面这么多人,要是都进来了,怎么抵挡得住?她原本还想劝围山的军士赶紧逃命,凡人就不要找修仙之人的麻烦了,可眼下情形看来,局势似乎已经翻转了过来。
围山众人跟着罗英衍禄等涌到近前,却被仙障阻隔在外。平安这才长舒一口气,转瞬脸上却现出极为心疼的神色道:“驴血?”
“什么驴血?”曲舟仍是一头雾水。
“咱们的驴子身上都被施了咒,可以自由进出仙障。”富贵抽出了佩剑。
羽笙提剑向前,边走边道,“怕什么?来一个杀一个,来两个,杀一双!”
那些玄天道人持剑割破左臂,将血流到剑身上,口中呼喝声大起,失魂一般向曲舟几人冲杀而来。感应到危险,如意剑嗖的一声护到曲舟身前。
“剑上有毒!”平安提醒了一句。
曲良恭从袖子里掏出六个木质的小人儿扔到身前,玩偶未触到地面就变成真人大小。那些木玩偶曲舟在庐梓宫中见过。雕刻得精细完美,栩栩如生,不仅各处骨骼关节完整,连脸上的表情都能瞧得出来。他袖中飞出一串符纸,贴到了木偶人身上。木偶人似是有了灵魂,立时变成了功夫好手,劈手夺过玄天道人的长剑,迅捷地纵跃砍杀。
初时曲舟还想曲通明定是个手办爱好者,却想不到这些小木人竟是可以用来战斗的武器。
几十个修为颇深的玄天门徒竟被这些木偶人逼得一步也不能前进。木人原本就不怕毒,施展出来的剑术与这些玄天道人比起来更是丝毫不落下风,出手招招精妙,斗了十几个回合后木身上仍一丝剑痕也无。
罗英衍禄想趁机夺路上山,却无论哪条路线都被曲良恭死死挡住。阴笑道:“这把戏我倒没见过!你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小孩子玩意儿?!”
“都是老熟人,既回来了,何不拜见几位师兄?”曲良恭一掌将他推进了木偶人阵里。
不止曲舟,几个小道士也看得呆了。“从没见良师伯出手,想不到竟如此厉害!”“他是咱们师父的师兄当然厉害了。”
罗英衍禄在木偶阵里一面抵挡一面道:“你们总以修仙正道自居,却也用使唤人魂灵的法门。你这样玩弄师兄们的魂魄还不是欺师灭祖么?”
说完,他嘴里叽里咕噜一阵。玄天道人一个个生挨着剑招砍刺,将木偶人死死抱住,围上来撕扯。这些木偶人虽然剑法精妙,但毕竟没有肉身,无法运行炁泽,使用术法将他们弹开。有几个已经被扯去了手臂。
“良恭,借我点符纸!”一个木偶人嘴巴开合道。
真是活见鬼的感觉,曲舟心里骂了一句,‘卧槽,这玩意儿没有声带是怎么发出声音的?’
曲良恭袖子里飞出一张张纸符。木偶人念起咒语,操控符纸飞落到玄天道人的身上。走尸一样的道士立时一个个定在原地,一动不动了。
罗英衍禄笑道:“六师兄从前你可最疼我了,为何死了却要与我为难?”
那木人道:“你已在山下逍遥多年。家主不问世间事,纵了你许久。今日既来了,就留下吧。”
一个木人道:“我们虽没了肉身,但仍是云门中人。早该替家主清理门户了。”
另一个木人道:“跟他废话什么,布阵。”
罗英衍禄冷笑道:“大师兄,你真是死板,这山上如今住着多少妖魔鬼怪?怎不见你去捉来?哪有那么多规矩要守?四师兄,多年不见脾气还是这般火爆。哼,你们几个短命鬼知道些什么?这世间有趣之事太多,只有活的久的人才能体悟到,才有资格说话。”
他转身剖开了一个门徒的肚子,里面竟钻出几百只黑乎乎的甲虫。那道人肚子里的内脏早已被虫子们啃噬殆尽。虫子爬光后,他像是突然恢复了神志,但身体被定住了只能站在原地不住哀嚎。
那些甲虫落到地面上体积迅速变大了几百倍。山上好像一下子多了几百只猪,翻滚逃窜。这些‘猪’黑背红顶,圆头长颈,身体肥大,还拖着个大大的肚子。触角像软鞭,两只前脚便是锋利的武器。翅鞘又薄又软没有什么光泽,末端有灰白色长毛。似乎都十分饥饿,身边的草植转瞬就被吃了个精光。
看着甲虫身上分毫毕现的体毛和咀嚼不停的牙齿,听着草植被它们吞咽进肚的声音,仙障外围观的军士吓得嗷嗷乱叫,呕吐失禁,退开了数丈,屁滚尿流的全没了初来时的气势。
曲舟险些一口气上不来昏将过去。因为太过紧张,她硬生生把呕吐感压了下去,憋出了几滴眼泪。打不打得过另说,关键是太恶心了。她两条腿绵软无力,瘫坐到地上,裤子上传来一阵温热,双手用力捂住眼睛,大叫着:“这是什么东西,这是什么东西?”
平安已经晕了过去,另外两个小道士正掐着他的人中,帮他拍背顺气。“平安?你醒醒!你‘万物科’学得最好了,这是什么东西,我们俩一时都没想起来。”
平安恢复了点神志,晕乎乎道:“那是芫菁。长在蜂巢里,成虫吃草,幼虫才吃肉。药草课里也学过,这东西还能做□□。我不是害怕,实在是太恶心了。羽笙你知道的,我最怕虫子了。”
羽笙鄙视道:“你就记得住这些东西。”
平安也不理会他的嘲讽,背身呕吐道:“从未见过将芫菁养在人肚子里的,太恶心了!”
趁几个小道士你一言我一语的,曲舟赶紧理了理衣衫。托了身上绿油油的太监衣衫的福,她混在满山的草植里,尿了裤子也没被发现。堂堂青女修士,云门山的二当家,被几只食草的甲虫吓得大小便失禁,实在是太丢人了!
“用自己徒儿的性命养甲虫,还是这么歹毒!”曲良恭也加入了六个木偶人布的剑阵。
“七星剑阵?小师弟,若我还在山上,哪里轮得到你入阵?”罗英衍禄黑色的身影迅捷地在阵中腾挪抵挡,自夸道,“这些甲虫我精心养了数月。再登云门,本座怎能什么都不准备?”
曲舟心道,原来曲良恭是老八,罗英衍禄才是老七,碧荧这厮的信息果然都是囫囵个吞的。她背对那些虫子,唤出如意剑道,“如意,去帮忙!”如意剑周身闪着紫光,化为数百柄剑,飞到一路低头猛吃的芫菁虫身前一阵乱砍。
“师叔不可。这些虫子胆子特别小,经不住吓。它们一害怕就拉黄色的尿,那尿液侵蚀皮肤。我以前为了炼药养过几只,手上起过不少水泡。这么大的芫菁要是尿了,咱们一靠近,怕是半个人都能被化了。”平安解释道。
曲舟这才发现那些虫子的腿间真的流淌出了黄色的液体,忍不住低头瞧了一眼自己的裤子。若不是确定没被人发现,曲舟真的要以为这小道士是在讽刺自己了。
“那还有什么法子能制住这些虫子?它们有没有什么天敌?”曲舟抖着声音问。
“书上只写了它是蝗虫的天敌,没写它有什么天敌。这虫子本就寿命短,还有人专门捕捉入药,没什么危害。”平安看着被吃得光秃秃的山地,觉得此言不妥,“哪见过这么大的红头芫菁?”
曲舟捂着眼转身道:“万物相生相克,在它们生活的周围一定有能克制它的东西。”她从手指缝里看着那群慢慢向自己靠拢的虫子,心里忐忑无比,“哎呦,我这一身儿绿,怕不是把我当成了草吧?杀不得、碰不得,这可如何是好?难道放任它们一路吃到山顶?”
“我先试试安抚一下它们。”羽笙解下腰间挂着的竹笛放到嘴边,吹奏出一段清幽的旋律,虫子们行进的速度慢了下来。
曲舟命如意剑退得远些,像铁篱笆一样插在地里,将虫子们圈了起来,不再主动攻击。她并非因为看久了这些胖头胖脑的红头虫子,觉得有些可爱才不忍心下杀手。而是,砍死的虫子肚子里流出刚吃进去的草植,还伴着不知道是尿液还是胃液的黄白之物,臭气扑鼻。
“如意?”罗英衍禄看见剑篱笆惊奇不已,“这剑竟然听你的?你是”
“老子就是有了,你待怎样?”曲舟生怕在卫珏面前暴露身份,赶忙拿话堵了他的嘴,“修仙修成你这样人不人鬼不鬼的,当真是丢人得很!”
不成想这次罗英衍禄不仅没生气,反倒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有趣有趣。你不怕我?”
“怕你个球?”
“老夫活了这么久,第一次遇见像你这么不怕死的。倒有些不忍心杀你了,当真是岂有此理!”
没多久,虫子们就越过剑篱笆向外啃食。看着眼前被吃出来的空地,曲舟又有了主意。她收了剑,忍着恶臭奔到虫子大军身前几米的位置,绕着大圈跑起来。虫子们一路追着她而去。
曲舟边跑边喊:“有火么?借个火!”
富贵从腰间挂着的布袋里掏出些火药,鼓捣了一阵,掌中生出一片火焰,运炁将那团火送到曲舟身前。曲舟哪里敢接,大叫着:“放火!烧草!”
富贵楞了一下:“啊?放火烧山?”平安已然明白过来,打了富贵后背一下:“废什么话?让你烧,你就烧。”
那团火落到草地上,伴着骄阳,熊熊燃烧起来。仙鹤嘶鸣一声,飞身而下,将曲舟从火场接到了小道士们身边。虫子们原本是可以飞走的,但因为吃得太多,又体型巨大,翅膀根本支持不住,在草堆里烧了个噼里啪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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