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9.圣诞快乐
艾里德凝视杰克面无表情的面具，她不由自主地想起了约瑟夫。在吊灯照亮的鲜艳轻佻的背景下，团团旋转的舞会里，初遇时那带着极度热情的甜蜜笑容，如迷人的天使显现在这封闭庄园的宴会之中。他的倨傲仁慈的心灵已经在她的脑里留下深刻印象。
然后她就看着杰克痴笑起来，笑骂脏话。
“长腿猿猴，抱我上椅子去，顺便祝您圣诞快乐哦……”
“圣诞快乐，瘦汉乞丐，你还是趴在地上吧，我不喜欢你弄皱我的衣服。”
她苦着脸活动疼痛的双肩，看着杰克唱着《四只小天鹅》远去，只剩下浓雾和亚蒙陪伴。
“什么见鬼的雾都开膛手啊！”
她面朝大海，带着哭腔，十分悲伤地对倒十字里的亚蒙说。
“我聆听到你桀骜不驯的诉怨之音。”
“我倾听到浓雾里齐鸣的大钟在歌唱。”
“我看到你倒在血泊旁的尸体边。”
“我无奈无法行走，尽管我千方百计挣扎。”
“浓雾明显带着阴森寒意。”
祂转移了话题。
“那是开膛手的见面和结束礼。”
“你是否想重新温热这具冰冷的尸体?”
“不想，毕竟我只能顽固而执拗地哀嚎呻（和谐）吟。”
“我能帮你。”
“我能重新站起来吗？”
是的。
——
吉尔曼祭司在草坪上追着克拉克先知跑，手里拿着一块鹅卵石。
“去，你这与德鲁伊狼狈为奸的家伙，讨厌的混蛋，还要害我掷石于你！”
吉尔曼狠狠地扔出手里那块石头，身体羸弱的她只丢出了一米远，而克拉克离她五米之外，他嘲笑吉尔曼为——
“蠢（和谐）猪！”
“蛤蟆！”吉尔曼又气又骂。
“奴才！”
“你给我死远点好吗？”吉尔曼阴着一张脸，回去破译那台只破译了45％的第二台密码机。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们的心跳加速，动物趋炎避冷的天性从他们两人心中苏醒，是谁在沉寂的白色空气卷起土地的黄尘?役鸟的黄眸浸在胆汁中，目光如白霜凛冽逼人。克拉克的视线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役鸟相连，他觉察到监管者接近，情急之下他赶紧拉住吉尔曼的手腕。
“快躲起来。”他轻声道，为时已晚。
“唔……”
她疼得晕了过去，再睁开眼，发觉自己背上的伤口，红肿，似乎开始发炎。
鲜血的铁锈味和昏昏沉沉的热气包围艾里德，恐怖的红云缓缓遮蔽她的心智，她主观感觉过的时间很慢，就似梦中的慢动作一样。她好不容易站起来，却发现两位队友随着哀嚎一个死一个残，监管者出乎意料地带了打火机，就在这时，他点燃火箭椅的导火索，伊莱·克拉克无奈升上天空，炸成漂亮的红色血雾，徒留下满地碎骨烂肉和血花。
她拖动脚步，一瘸一拐地跑到传感器旁，查看吉尔曼的坐标，发现她离自己并不远，正前方三百七十米就是她的所在之处。
昏昏沉沉的她来到吉尔曼大祭司的身边，她正在破译密码机，转头便看见艾里德一瘸一拐地走过来，大祭司不由得怒火中烧。而艾里德胆怯地凝视她，见状便蠕动嘴唇，小声道——“来……吉尔曼小姐，让我帮您包扎伤口。”
“你为什么不去救伊莱?”
吉尔曼愤怒地按住艾里德的双肩，用力晃动着，牵动艾里德背上的伤口。
艾里德说她疼晕了。
她疼晕了，她疼晕了，这单词一直在她心里一遍一遍地播放，如火箭椅上的导火索接通她怒火的线路。吉尔曼怒视面前这个仅有二十三岁的女青年，她尖叫，把艾里德推倒在地，乌鸦惊诧飞起在青天盘旋。
“我从狂欢之椅上救下伊莱两次，你为什么没有先为他做仪式？他保护我逃离抓捕！你呢?你的那堆看起来高大上实际却无用的魔法仪式书呢?”
吉尔曼竭力嘶吼的声音听起来模糊不清，被艾里德内心的迷雾笼罩，她并不知道伊莱·克拉克挡在吉尔曼的面前被监管者杀死，也不知道吉尔曼这是想闹哪出。这感觉就像是意识掉线一样。
“我很抱歉，能不能……先让我包扎您的伤口。”
艾里德很羞愧、悔恨、诚恳地说出这句话，她尽量挤出眼泪，声音虚弱带着含含糊糊的鼻音，在这个至关紧要的场面，起码表面功夫得做足。
“哈！哈哈哈哈……抱歉……我的情绪失控了。”吉尔曼立马收起她的怒容，站起来狂笑，用手粗暴地擦过嘴唇。她现在感觉自己这场比赛所做一切毫无价值，不如艾里德的一根手指重要——她的性命又算什么？伊莱·克拉克又算什么?笑罢，她居高临下看着艾里德，伸出自己的另一只手。
“艾里德小姐，很抱歉我情绪失控了，刚才的事，请你不要介意。我非常讨厌那个哇啦哇啦哇啦哇啦讲一大堆道理的混（和谐）蛋，赛后我还会再见到他的，他就像一只小狗，咬了你的裤裆的那根东西一口之后跑来跑去在地上到处拉屎。来，请起，我的圣人，让我为你包扎伤口。”
“谢谢您。”
艾里德十分恭敬地说，假装不知道圣人是什么意思。
她握住吉尔曼的手站起来，却突然打了一个冷颤。
“怎么了？”
好像是克拉克先生的灵魂从我旁边掠过去，害我无缘无故打了一个冷颤。艾里德如此想。
可是她嘴上却说：“我只不过是猜想这场比赛过后，夜莺会根据我们的失败全部扣光我们的分数，顺便掏出她的笔记本，花一个小时解释我们是如何神奇地失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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