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眼神


  “我喜欢你啊!”

  艾里德恨得咬牙切齿,嘴上说得甜蜜蜜美滋滋,被按倒在地的身体却又扭又转,差点可以摆脱那个摄影师的钳制。

  “嘿,骗子女孩。”约瑟夫叫着,抬起压在艾里德腿上的膝盖,像煎牛肉饼似的把她翻过身,再用脚踩住她的后背,“男人先生,我现在要把你绑起来了,你最好不要挣扎,否则我就会把这四英寸长的刀从您脖子皮肤结结实实的扎进去,说到做到。”

  他一边说着,一边拿出不知道从何处来的氢气球,用气球上的牵绳把艾里德绑在气球上。

  艾里德现在一点也不敢动,浮在空中她捂着伤口一边用难看的脸色面约瑟夫的银发,一边用沙哑低沉的声音小心翼翼地说——”如果我是男人先生,就意味着我这一个强大帅气的男人非常仰慕您,约瑟夫。”

  “强大帅气?您似乎在开玩笑,我现在毫不费力地把你挂到气球上牵着你走,我还踹了你一脚让你摔跤,您确定您强大吗”这位绅士听到她的描述,忍俊不禁笑出声来。

  “可是您相比其他监管者实在太矮小了,天生苗条俊秀,生着一张俊脸,天生的小淑女。”

  艾里德的神情虽然很难看,说话带着哭腔,可是偏偏跟着约瑟夫怪异地笑起来。具这位摄影师先生几年后的描述,他以为他们两人当时穿着城市医院的病号服,精神失常地扭打在一起,互相骂来骂去。

  “我比您高得多,小姐。”

  约瑟夫又阴着脸了,他牵着艾里德来到椅子前,用铁丝把她结结实实的捆在椅子上。

  “好吧,约瑟夫大人,我承认您比我高大得多,可是请您不要小瞧我,因为庄园主他说过不让我使用我的方法来保护自己,你看现在我两手空空,什么都没有,可是我的对神秘学的认知应该比您渊博许多,我可以用我的方法保护自己。而您对这些一窍不通,是不是?”

  “嗯?是吗?那我期待今晚与你的会面。”

  约瑟夫在她面前漫不经心地擦着刀子,脸上带着惯有的法国式热情微笑,却冷冷地丢下这句话。

  “所以纸条的意思就是您要给我留个好印象是吗?要是留好印象的话您现在把我从椅子上松绑吧,这会让我对您产生好印象,而且不会浪费时间。”

  现在艾里德用一种平静的语气说着,让约瑟夫瞟了瞟她的眼睛。出乎意料的淡定?

  “我的小情人,比赛的种种行为都会让人联想到“粗鲁”这个词语,我不想给您留下一个我不满意的印象,所以你还是今夜和我共度良宵吧。”他晶蓝色眸子转了一圈,语气温和。“再者……寝室才是你我的二人世界。虽然……以前有很多可爱的小姐喜欢夜夜飞到我枕边吹风,和我道晚安。”

  艾里德听到此话脸色立马红了起来,原本白色的前额和脸颊染上红晕,她感觉血气往上冲,漫过喉咙和脸颊。

  不过她狠狠地瞪了约瑟夫一眼。

  这是她第一次瞪着他,而且是只有一瞬间的瞪视,随后眼神开始茫然,整张脸变得遥远而冷漠。

  约瑟夫捕捉到了她的瞪视,从她的眼中可以看出一种不可名状的杀意,他相信自己在挥刀砍别人脑袋的时候也会出现类似这种的眼神。不过这个瞪视比他所想的更奇怪,这种阴沉、炽热、痴迷又参差着深思的眼神,他是第一次见。

  他在这一双琥珀色的眼中看到了她对他炽热的向往。

  “为什么?”

  他自己朝她咧嘴一笑,露出一口完美的牙齿,笑得很暧昧。他这次说的是法语,这种法国语言让人感到温暖舒适,让他想起以前甜美而黑暗的种种往事。

  从前的他或许对他的家人露出过这种眼神。

  父母偏爱他的弟弟,他们口中曾说过克劳德·德拉索恩斯是上帝给他们的恩赐。

  父母亲吻着那个小小的婴儿。

  而约瑟夫则站在旁边,很安静,不吵。

  后来克劳德长大了,父母晚餐桌上的谈话全都围绕着克劳德,他经常会听到父母问克劳德:学士,谁又邀你去参加波顿家的舞会?学士,我们认真谈一谈人活着的意义是什么。学士,今天和伊塔娜小姐一起练小提琴了吗?而约瑟夫他则在餐桌上说:“帮我拿番茄酱。”然后母亲说:“克劳德,你得去学绘画了。”然后约瑟夫又说:“帮我拿一下番茄酱,行吗?”然后父亲接着问着克劳德需要哪一家的绘画工具。

  于是他想试试在餐桌上用粗俗话指使克劳德帮他拿沙拉酱会怎么样,到了晚餐时间,他对着克劳德说道:“我的弟弟,请把那些他(和谐)妈(和谐)的沙拉酱递给我。”克劳德朝他温和地笑了一下,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伸手去拿沙拉酱,然后母亲喊道:“学士!沙拉酱已经过夜了,叫仆人过来换掉。”

  他之后应该对父母露出过这种眼神。

  炽热而阴沉,参杂爱意和深思的眼神。

  像这种情况,他也没有丝毫痛恨克劳德·德拉索恩斯。

  他爱他。

  “什么为什么?”她视角转向约瑟夫那张漂亮脸蛋,“我的脸上有东西?”

  “为什么要那样看着我?孩子。”

  “哪样盯着你看?什么意思?我不懂。”艾里德没想到他居然捕捉到她自以为隐藏得很好的情绪波动。

  “孩子,说谎是不好的。”

  约瑟夫依旧轻松,优雅地笑着,脸色平静而友善,带着一种询问的神情,丝毫看不出他内心的情绪波动。他伸出左手温柔地抹掉艾里德额头和嘴上的血块。

  艾里德缄默不语。

  约瑟夫见此状,眼睛弯成了月牙,晶蓝色的瞳孔闪过一道光,他轻轻地把唇覆上艾里德的额头。

  如果她要脸红,现在是时候了。他漫不经心地想。

  可是她非常镇定地说——“谢谢您的亲吻,摄影师先生,我会把这件事当做荣耀。”

  然后又是片刻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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