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个故事：仓库炼狱 25

　　几乎所有人，从刚开始就自然以为，甘泽也是他们常态化聚会中的一员。当然，从某种角度上看来，的确如此。

　　但是，绝非“一员”。

　　他的角色与其他人物不同。如果其他人物是“主动者”的角色——对他们所不能容忍，或仅仅令自己不悦的人进行不公甚至残忍对待。那么，甘泽就是一个被动者的角色——他就是那个遭受不公对待的人。

　　他的角色，和柯小柔、邱家瑞其实并无二致。不同的是，他实施了最后的“审判”。

　　这就是为什么，从头至尾没有人提过甘泽的特点、作用，也没有任何人对他有任何负面评价。就连邹子昂这种看上去“别人家的孩子”，都会有人专门开口说他会为了博得尤然的好感而和这几个人聚在一起，帮他们做事，甚至会又拉上从小玩在一起的朋友甘泽。

　　甘泽在一众人中，是如此“格格不入”，却又毫无存在感。

　　他原本就不属于这个氛围。

　　阿罗没有当众说出他已经串起的故事线索。但房间内的其他几位也至少能猜出几分了，都静默在原地，各自思考起来。

　　回忆着过往询问中搜集到的信息，手里拿着仓库火灾后现场的惨况照片，阿罗在脑中展开了这部悲剧电影。

　　施暴者，原本就只有五个人：李东宇、张以彤、尤然、吕健、邹子昂。

　　张以彤和李东宇是情侣关系，一个是骄傲的富家女，一个是心思敏感的单亲年轻男子，这种恋爱组合并不少见。

　　从张以彤的妹妹张以凝的态度，以及其父母甚至都不出席问询会这种反常行为可以看出，张以彤家庭的情感关系并不紧密，甚至可以说冷酷。在这种家族环境中成长的孩子，有更大的概率形成暴戾冷血的性格。

　　李东宇的单亲家庭背景，让他有比别的年轻人更加频繁的自我怀疑时刻，他需要求证自己内心的强大，但这种求证渐渐驶向一个不可控的方向，即以暴力和发号施令的形式，去“保护”自己身边的人。这个身边人，无疑就是张以彤。只要张以彤有需求，李东宇都会尽全力满足——大部分时候，这些需求都与加害他人相关。由于他本人有一定的个人魅力，亦或行事果断残忍，导致他常常不必自己亲自出马，自有人替他出手。

　　就这样，张以彤和李东宇共同组成了核心。

　　吕健，无底线的无赖，李东宇的完美帮手。凡令人不齿之行为，必定是他的“杰作”。按照他这种人的逻辑推导下来，为李东宇卖命除了钱，没别的可能。李东宇没钱，但是张以彤有。

　　尤然，正如其母亲尤玉兰所坦白的，是张以彤的仰慕者。张以彤是否知情尚未可知，但既然在外人眼里两人可称为“好友”，那么她必定要为张以彤做很多事，包括很多有可能会搭上声誉的险事，才会被后者接纳。张以彤对于尤然，更多的是利用。那些到处传播的所谓尤然的“脏新闻”，至少有一半，都出自张以彤之口。她对他人的虐待，是无孔不入的，何况尤然这种美人，就算对她表现出再多的忠诚度，都难逃既被利用又被抹黑的命运。当然，尤然也达到了常驻张以彤身边的目的。捉弄那些老实的男孩子，而后留存把柄，威胁、羞辱，最开始那一步，就是要尤然来完成的。

　　邹子昂，曾经就是那些“老实的男孩子”其中一员，率先出手的自然是尤然。与其他人不同的是，其他被耍过的受害者，一声不吭地吞下这段不堪，或活在阴影中，或远离这段记忆。而邹子昂迎难而上、乐在其中——他对尤然动了真情，根本不打算放手。他有非凡的承受力和偏执，耻辱这种东西，因为无用所以无所谓。经历一长串考验后，他如愿以偿成为了他们当中的一员。

　　柯小柔在某次事件中，无意间触怒了张以彤。张以彤当然不肯放过她。经过几次刁难后，对方的软弱退让，让张以彤的残暴更加肆无忌惮，最后，发生了一年前的那场仓库惨剧。

　　那场让邱家瑞痛不欲生，让老刘对自己的袖手旁观懊悔不迭的惨剧，最终变成一根绳索，将柯小柔绞死。

　　如果只是到此为止，嫌疑最大的肯定是邱家瑞。为女友复仇，动机非常明确，加上手段的极端决绝，和他的精神状态非常匹配。

　　要不是那个本子，邱家瑞恐怕早就被定罪了。

　　哦，不，不能这么绝对。除了本子，还有阿罗早就萌生的对甘泽角色的怀疑。正如他对柯斌所说——“我心中有人选。就算这个本子没能佐证我的判断，我也会想尽一切办法，找到足够的证据。”

　　邱家瑞作为柯小柔的男友，真正相爱的人，恐怕遭受欺辱的时间也不短。在这期间，他认识了甘泽。

　　甘泽是什么时候惹上哪位的，暂时不得而知。但一个令人心寒的事实是，屡次把他带到仓库的人，竟然是从小和他一起玩到大的同伴邹子昂。这也是后者向尤然表达忠心的一个重要手段。

　　令人唏嘘。

　　在一次次侵害中，甘泽和邱家瑞常常一同鼻青脸肿地从仓库出来，顶着冷酷的月色向家走去。想象那个画面，简直可以听到拖沓的脚步声，和手指关节咔咔的声响。

　　直至柯小柔不堪受辱而自杀，隐忍的愤怒之声终于逐渐演变成为一部血色计划。

　　邱家瑞本子里那两个红色小人，就是这部血色计划中的两个复仇者——甘泽，以及邱家瑞本人。

　　案发当天，几个人陆续来到仓库，他们约好分批赶来。他们选择这一天，不，是最近几天，是因为李东宇“无意间”听到她母亲东丽君的“男朋友”郭涛说，刚刚放了一批贵重货物在仓库里面。以他对老刘品性的了解，他十分确定，这几天老刘一定会来偷。几个人正苦于郭涛不久前给仓库装了锁，让他们无法再随意出入一直以来的“聚会天堂”。这回，李东宇让吕健暗中多盯着，一旦老刘现身，大家就趁他不注意，溜进去“作乐”。

　　终于，这一天来到了。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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