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个故事：西山公园的秘密 20
老秦拿回秦二的钥匙，重新别回腰里。
铁笼升到高空，小南暴露在四支尖刺铁棍之下。无论往哪个方向，都是死路一条。
第一个扑上来的是秦二。
小南往右一晃，躲开了进击的铁刺，秦二猛地拽住小南的头发，一把将她拖倒在地，整个人压在她身上，捂住她的口鼻。
熟悉的感觉。
粗糙的手掌、手上独特的铁锈味、令人窒息的口气、身体的感受。
少年放学时漆黑胡同里那一幕，再次降临了。十几年过去，小南还是一下子就确认，一定是他——那种感觉就算死也无法忘记。
秦二用铁刺抵住小南的尾椎，一阵钻心的疼。
就在即将刺入的一瞬间，厅堂的入口传来了一阵惊心的犬吠。那是一只凶猛健硕的大狗，旁边站着他的主人。
秦二吓坏了，立马从小南身上滚了下去，缩成一团，抖如筛糠。
小南认出了他们，这几天不时出现在自己视线中的人影。这次，她终于看清了那人的脸。
虽然没有夸张的油彩涂面，也没有小丑服的奇异打扮。但小南记得他的眼神，还有那双矮一些，更加容易反光的眼睛。储藏厢、林荫道、山谷……幽灵一般。
小丑，和他的狗。
他一直跟着我，就是为了找到这里？他来这干什么？
还没等小南反应过来，小丑从身后拎出一把斧头。正是小南落在井口的那把消防斧。
那几个孩子见状也开始退后。
“你是谁！？”老秦大吼。
对方没有接话，慢慢环视四周。当他的视线停在关着一个六岁孩子的铁笼上时，抬手指了指，声音低沉地说：“我得把他带走，他是我儿子。”
那孩子果然动了动嘴唇，呢喃道：“爸爸……”
“秦二，来了个抢孩子的。”老秦拍了拍龟缩到他旁边的弟弟。
秦二盯着小丑手里的斧子，哆嗦着不敢上前。
“去！还有你们！”老秦拽着老秦的脖领子往前一挒，又照着三个大孩子的脑袋使劲拍了几巴掌。
四个人端起铁棍，一步一停地向小丑靠近。一旁的大狗龇着牙低吼，毛发炸开，后背拱起，要不是小丑手里还牵着根绳子，早就脱缰大开杀戒。
小丑手中的斧子一挥，一颗头颅滚落在地。另两个孩子见状转身就跑，小丑撒开绳子，大狗一窜就扑倒了其中一个，孩子双手举着铁棍横杠在狗嘴里自卫，大狗咬住铁棍猛甩，孩子不肯松手，轻飘飘地像布偶一样被在地上拖来拖去。
秦二猛地拎起另一个孩子的领子往小丑面前甩去。
手起斧落，那孩子趴在地上，再也起不来。
小丑两步向前，秦二来不及躲，被一斧头砍伤了腿，跪在地上动弹不得。
接着，小丑一脸凶恶地走向老秦，斧头拖在地上噌㘄作响。老秦瞅准机会往门口飞蹿，眼看还差两步就要到门前。小丑猛地甩出斧头。
“啊！”飞出的斧头砸中他的脊柱，老秦应声倒地，昏了过去。
小丑似乎没有继续大开杀戒的意图，捡回斧头，看了看小南，没有说话，径直走向关着他儿子的那个笼子。
小南趁老秦还没醒，赶忙过去把他腰上的钥匙串解了下来，逐一打开关着孩子们的笼子。仍被关在笼子里的孩子们，无一不是面露恐惧，惊慌失措，看的出来，他们还没有被“训练”过如何“博取关爱”。
小丑早已用斧头劈开了他儿子的那把锁。只是孩子仍然站在笼子里，表情复杂地看着他。
小南把其他孩子带到门口，从墙上拿了根火把给他们，让他们赶快离开这里，不许回头。还特别叮嘱遇到岔路的时候，要注意看岩壁上的记号。
“风风，你妈妈在湖边，去找她！”说完，又塞了一支火把在他手里。看着他们的背影和火光消失在洞穴远处。
厅堂里更加昏暗了。
另一边，那个极有进攻性的孩子还在与恶犬缠斗。狗已经开始撕扯啃噬他的大腿，后者哀嚎不止。
小南拿起一根掉落的铁棍，企图把狗从孩子身上赶下去。铁棒靠近狗的瞬间就被一口叼住了，狗猛烈的甩头，小南眼看就要招架不住。她几次大喊小丑，可对方就像没有听见，看都不看这边一眼，他的儿子倒是哭得很大声。
小南拽着铁棒，拖着狗慢慢向厅堂中间堆着尸体的地窖移动，快到边缘时，小南快速松了下手，那条恶犬一瞬间失去了平衡，紧接着她用力一拉，连狗带棍甩进了地窖。
恶犬的眼睛涨的血红，像疯了般跳跃着狂叫，扒着地窖的墙猛蹬。但尸堆的顶端距离边沿太远了，它没有跳上来的可能。
那个被他撕咬过的孩子短暂地呼吸了一会，也不再动了。
小南身后传来“哐啷”一声。
秦二强忍着疼痛，腿拖着长长的血迹，半跪在一个铁笼前，里面是他的哥哥——秦二趁老秦昏迷的时候，把他拖过来锁进了笼子。
面对他那强势的“保护者”，秦二脸上不再有畏缩的痕迹，而是杂糅着愤恨与委屈，对着笼子里咿咿啊啊大吼大叫。
老秦醒来，满脸惊恐。
秦二一瘸一拐攀上铁笼，打开链接顶棚的锁链，身子弓成一个难以置信的形状，用尽浑身力气，把笼子一寸、一寸推向地窖。
”你干什么！放我出来！秦二！！你这个没有良心的……畜生！不知感恩！停下来！我让你停下来！！”老秦的声音因极度恐怖而变形。
秦二不为所动。当笼子已经有三分之一悬在地窖上方时，他掏出了一枚钥匙，爬到悬空的那一侧，打开了铁笼的门。
困在地窖的狗叫的更加疯狂了。
老秦紧紧抓住栏杆，直至关节发白。他瞪着那只恶犬，头不由自主地快速晃动。
另一头，重新回到地面的秦二，手持一柄尖刺铁棍，疯狂地插向他的哥哥。他全身颤抖，眼中闪着不可思议的光芒，手上的动作越来越快。
小南第一次从秦二口中听到了人类的语言，那是几个含混不清的单词：“不，我，你，杀，爸爸，妈妈，不，我，你，杀，爸爸，妈妈……”
老秦尖叫着来回躲闪，就在他一个没站稳摔到门口时，一只胳膊露到了门外。恶犬一跃而起，把他叼了下去。
一阵阵惨绝人寰的惨叫。
小南别过脸去。
突然，她感到自己的腿被抱住，低头一看，是小丑的儿子，满脸泪痕。不远处，小丑仍蹲在铁笼边，向这边看着。
那是一种……暧昧、贪婪、不轨到令人恶心的眼神。
那眼神并不是看向小南，而是他的儿子。但是，没有一个正常的父亲会以那种眼神看自己的孩子。敏感的小南瞬间就知道了这是怎么一回事，胃里突然翻江倒海。
她蹲下来，把孩子抱在身边，在他耳边轻声问：“他真的是你爸爸吗？”
孩子怯生生点了点头。
“你不想跟他走，对吗？”小南又问。
孩子下巴颤抖着，使劲点着头。
小南看了看小丑，又看了看还在原地一脸兴奋地欣赏他哥哥被恶犬撕咬的秦二，把孩子护到了身后。
“别怕，有我在。”她语气坚定。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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