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零六章 活着还不如死了

苏茉染一直当宴非是朋友，很重要的朋友，虽然这个人有时候很毒舌，很冷漠，但是他是慕容翊最重要的朋友。

        苏茉染从没有怀疑过这个人，并且在相处中，对他有所了解，将他当成了自己生命中很重要的朋友。

        但她其实明白，宴非对她也是有不一样的感情的，虽然他从来不说，而且极少表达出来。

        他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感情，在她之前，他就像是一滩死水，没有一丝波澜。

        但听到他这句话，苏茉染知道，他其实也是担心她的，就好像她也一直很担心他一样。

        无关乎是哪一种感情，他们对彼此的关心都是一样的。

        慕容翊轻轻拍着苏茉染的背，无声的安慰她。

        苏茉染好一会才平复自己的心情，低声道，“宴非，一定要好起来。”

        可是床上的宴非依然闭着眼睛，像是没听到一般，没有回答她。

        慕容翊叹口气，拉着苏茉染来到他的床前，道，“阿非，不是要报仇么？那就快点好起来。”

        宴非嘴角溢出一抹嘲讽的笑，“不是你说的么，冤冤相报何时了，绝仙崖已经没有人了，我还报什么仇，报了仇，他们就能活过来了吗？”

        苏茉染的眼泪又开始不住的往下掉，她努力的控制着自己的情绪，道，“就算绝仙崖没有人了，也不能让他们白白死掉了不是吗？你难道不想手刃那些凶手吗？”

        苏茉染明显的看到，宴非垂在一边的，血肉模糊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那张没有表情的脸上满是痛苦和挣扎。

        他一定是想起绝仙崖那悲惨的画面了吧？

        也是，任是谁亲眼看到那样的画面，怕是都会一辈子记得，成为一生的梦魇。

        可，逝者已矣，活着的人总不能一直活在痛苦中一蹶不振啊……

        “我就是个废物，如今的我，还能为他们做什么！”宴非的声音沙哑而又干涩，眼中突然滑出两行晶莹的泪，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情绪有些激动。

        这样的宴非就是慕容翊看着都心疼了，何况是苏茉染呢？

        她上前两步，在床前坐下，轻轻握住他伤痕累累，已经不像是手的手。

        宴非先前被金历贤抓去逼问，必然是什么样的刑罚都用过，看着他这双原本白皙如玉手如今已经露出了森森白骨，苏茉染的心就在滴血。

        她握住他的手，白皙的手立刻就染上了鲜红的血，可她却像是看不到一般，嘴角带着一抹笑容，“宴非，你不是废物，这件事不怪你。”

        宴非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她手心传来的温度，像是熊熊烈火在燃烧他的双手他的心脏。

        “没有人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很努力了。”苏茉染低声安慰，即便她知道这样的安慰没有任何效果，但她却不得不说。

        “若我不是废物，就不会这么没用，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亲人倒在自己的脚下……”他的声音低沉沙哑，悲痛无比。

        慕容翊紧抿着嘴，“若你这么说，那这一切都要怪我，是不是我也是废物，也该死？”

        宴非冷笑，看着慕容翊咬牙切齿的样子，道，“是啊，你也该死，慕容翊，这件事，你也有责任，你和我都不该活在这个世界上。”

        “既然如此，你就振作起来，先杀了我。为你的亲人报仇，再去杀了金国的那些人。”慕容翊冷冷的回答。

        宴非垂眸，“我杀了你，苏茉染怎么办。”

        苏茉染和慕容翊都微微一愣，看着宴非那双没有焦距的眼睛，他们的心里也十分难受。

        “宴非，你看看你现在像个什么样子？当初你母亲离开的时候你也没有这么颓废……”面对这样的宴非，慕容翊很难受，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他。

        “是啊，当初我母亲去了，我也痛苦了很久，可那只是一个人离开，如今，绝仙崖四百多口人啊……翊，你不会明白我的感受，我曾经以为你才是世上最悲惨的人，可如今才知道，我是被整个世界抛弃的人。”宴非闭上眼睛，情绪十分低落。

        慕容翊咬着牙，他很想冲上去给宴非一巴掌，将他打醒，可是看到宴非如今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他又怎么下得了手呢？

        苏茉染拍了拍慕容翊的手，示意他不要激动。

        慕容翊才别开脸，深呼吸，俊美的脸上有着一抹无奈。

        往日里睿智的慕容翊，在面对自己的亲人时，竟也会有这样的表情。

        苏茉染很心疼慕容翊，但她知道，只有让宴非好起来，慕容翊才能安心，否则，他心里一定会很自责吧？

        “宴非，就算全世界都抛弃了你，你不是还有我们吗？我和翊一直都在你身边啊。”苏茉染低声的安慰他。

        “你不会明白的，苏茉染，你不懂。四百多口人，全都是我的亲人，你明白吗？他们一夜间就这么没了，就这么倒在了我们的家园里，满地都是血，他们的死不瞑目，横尸遍野，曾经充满欢笑的地方，一夜间就变成了人间地狱。你没有经历过，你怎么会懂？”宴非睁开双眼，原本黯然无光的空洞双眸，此刻一片通红，充满了痛苦和怨恨。

        苏茉染点头，“我是不懂，我不能体会你当时的感受，但是我能看到你的痛苦，你如今这样自我折磨自暴自弃，又能如何呢？宴非，你失去了绝仙崖，但你还活着，你还有朋友，还有我们。你不是一个人。”

        “哈哈……我怎么就没死掉，这样活着，还不如死了。”宴非再次闭上眼睛，泪水无声从他眼睛滑落，苏茉染轻轻拭去他脸上的泪，却在触到他那张伤痕累累的脸的时候，颤抖了一下。

        金历贤，看来我还是心软了，只要了那几十个人的性命，怎么能弥补宴非的痛苦？

        你如此对我的朋友，就不要怪我拿你整个国家来陪葬了。

        这一刻的苏茉染，双眼也是泛红的，不仅是因为难过，更是因为恨。

        宴非从小就失去了母亲，已经很可怜了，他这辈子过的极其不容易，为何老天还要收了他家人的性命，要这么折磨他呢？

        站在一边的慕容翊已经看不下去，转身走出了屏风。

        现在的宴非，怕是只有苏茉染能说的动了，可若让他继续看着苏茉染对宴非这么好，他怕会忍不住将她拉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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