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生日
比赛的场地上人很多，男男女女都是些青春洋溢的大学生，这让何闻回想起自己的大学时代。
何闻因为身体原因从没有住过宿，虽然被人发现的几率基本为零，但何闻仍旧不愿意住宿，他觉得没有安全感。
大学四年，何闻一直是家、学校、公司这三个地方三点一线。他大学学的是金融管理，大一时在公司跟着实习，升大二的暑假正式进入了公司，从最基础的部门干起。
何闻大学毕业，何父也彻底把公司交给了何闻，何闻就变成了家与公司两点一线。
他没想到，自己大学时没有过的事情，却在28岁这年做了。
站在大太阳底下，挤在人群里，看着球场上的人飞驰，被一颗球带动着心情。
虽然何闻不看球，但他能知道是谁引起了一阵阵欢呼。
多是来自自己的弟弟和纪平江。
纪平江个子很高，大概跟何城差不多一八五的样子。他身上的肌肉很漂亮，与其他大学生的不同，纪平江的肌肉更有野性一些，自然又原始。
想来是他从小就在田野间奔跑，在土坡上玩耍，甚至在耕地里干活，总之是肆意张扬得很。
他在打球时的眼神也是又凶又认真，像一匹小狼，这倒是跟他朋友圈里那张照片吻合了。
早不知何时，何闻的目光就一直粘在了纪平江的身上，看着他的每一次跳跃、每一次挥臂、每一次投篮。
恍惚之中，上半场结束了。
何城跑到何闻旁边，说：“哥，怎么样，我帅吧！你看那个人渣，被我打得那叫一个落花流水。”
何闻看着何城那副求表扬的样子，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帅，看你满脑袋汗，累不累？”
“不累，这才哪到哪。”
何城话刚一说完，纪平江满是欣喜的声音就响起了。
“闻哥，你怎么来了？”
随着声音，有一张帅气的脸落进了何闻的眼前，扬着大大的笑容，黑黑的眼睛直视着自己，像只小狗一样。
何闻心中觉得好笑，明明刚刚还是只小狼，现在就变成小狗了。
“何城说他有个比赛，我就跟过来看看。”
何闻回他。
“诶，小纪，你跟我哥认识？”
“中秋一起吃饭了。”
纪平江虽是在回答何城的话，但却一直看着何闻。
“哦~我还以为你们不认识呢，哈哈。”
纪平江笑了一下，又对何闻说：“哥，你一会儿比赛结束后有事吗？”
不待何闻说话，何城就开了口：“我哥能有什么事啊，不是在公司憋着就是在家憋着。”
何闻瞪了何城一眼：“哪都有你。”
纪平江没被何闻凶人的样子骇住，仍旧笑着说：“那一会儿我可以请你吃个饭吗？闻哥。”
何闻被他看得有点不自在，轻咳了一声，道：“我还有事——”
“去去去，一起去！哥，人家都这么热情地邀请你了，你还拒绝，你这是不给我小兄弟面子啊！”
纪平江看向何城：“嗯，队长你也一起。”
“不了，你们去吧我有事，这就走，你们下一场加油。”
“诶哥！”
“闻哥！”
何闻没理他们的呼喊，转过身离开。
“我哥这咋回事，不就吃个饭嘛，跑这么快。”
何城正在纳闷，侧过头一看纪平江，就见纪平江原本挂在脸上的笑没了，不过何城也没想太多，因为纪平江平时一直都是这样的。
“走了，继续下一场。”
纪平江扭过头回到球场上。
何闻并不知道，纪平江下半场打得比上半场更凶。
他回到车上后没有立刻开走，而是点了支烟，沉思。
这个纪平江怎么这么固执？
还说不会打扰自己，还不是天天在打扰自己？
他拿出手机，点开微信上和纪平江的聊天界面，都是纪平江单方面给他发消息，吃了什么、上什么课、玩了哪个游戏……
每天都会发一条内容不同的消息，既不会让人觉得烦，还能保持存在感。
看来得把话说清楚。
何闻把烟熄灭，发了消息过去。
听闻：别再给我发消息了。
发完，他把手机放下，启动车子离开了。
纪平江打完比赛拿起手机就看到了这样一条消息。
他笑了笑，然后编辑文字发过去。
jiang：哥，对不起，我……我只是想和你说话而已。
jiang：我哪里做错了吗？哥你是不是很讨厌我？
何闻看着屏幕上的消息有点头疼。
本想着发完刚才那句话就行了，没想到纪平江还问自己，看着那两句话，直接就能在脑子里浮现出纪平江说这话时的语气和表情。
听闻：没有，你不要乱想。
jiang：哥，那你为什么不让我给你发消息了？如果我哪里不对你和我说，但我真的只是想和你说说话，我绝没有别的想法！可以吗？
何闻不知道还要怎么说，人家都说对自己没别的想法了，自己再说我们不合适之类的话就有些自作多情了。
可一直让他跟自己说话，自己的心也静不下来啊。
唉，太磨人了真是。
何闻决定不回复了，随便纪平江吧。
秋天过得很快，没多久，空中飘零的从黄色的落叶变成了白色的雪花。
今天是11月25日，a市迎来了今冬的第一场雪，同时也是何闻的29岁生日。
29年前，何闻就是在这样一个雪天出生的。
何母孕期做过全方面的检查，各项结果一直都是孩子很健康，一直到出生的那一刻才知道，这孩子，竟然有两套生殖器官，也就是双性人。
经过医院的详细检查，确定何闻是偏男性，所以也就暂时将何闻定为男孩，家里也一直当做男孩子养。
后来何闻每年都会去医院检查一次，一直都是健康的。
何家也想过给他做手术，但是医生的建议是等何闻第二次发育时确定他的身体偏男还是偏女，再做手术。
虽然就算第二次发育偏女，当了这么多年男孩的何闻也不会再把自己当成女的。
还好，十六岁发育时，医生确定了他的确是男性，具备男性的一切生育能力，雄性激素也正常。
确定好后，何闻就再没去检查过。
那是何闻最后一次做那方面的检查。
当时他已经算是个小大人，父母让他自己决定要不要做手术。
医生说不管做不做手术，都不会对他的健康产生影响。
何闻思考了很久，但最后，何闻没有选择切掉某处，因为他早已经习惯这样的自己。
他其实并不嫌弃自己，他没觉得自己“残疾”，或者说他觉得自己是健康的。
他想，如果连自己都无法接受自己，那还会有谁接受自己？
何闻下班后去了老宅。
爸妈几天前回来了，昨晚上喊他回去，一起给他过生日。
何闻到的时候是晚上七点多，天已经黑透了，老宅里的红灯笼亮了起来。
“我的阿闻，好久没见到你妈妈好想你啊！”
何闻刚走进院子，就有一身穿红色长裙的女人从里面小跑过来抱住了何闻。
何闻笑着回抱住怀里的人：“妈，您这回跟我爸出去了得有小半年，玩的开心吧。”
“那当然开心，不过妈妈好想你和阿城啊。生日快乐，我的阿闻！”
“谢谢妈。”
“我儿子真是越来越帅了！直接去餐厅，大伙都坐好了，一直等你呢。”
何母说完，松开何闻，用手拉着何闻往屋走。
“妈您先过去，我把外套脱下洗个手。”
“好好，那你快着啊，我让厨房先上菜。”
“嗯。”
何闻收拾好后一进餐厅，就看到一家人坐在餐厅的沙发上聊着天。
“爷爷奶奶，爸妈。”
何老太太笑着站起来：“阿闻生日快乐，一眨眼这都29了，当初还是个就会在奶奶怀里哭的奶娃娃呢。”
“都多少年前的事了，每年过生日您都得提一提。”
“好好不提不提，来来来吃饭。”
一家六口人入了座，开始动筷。
“阿闻呀，你如今29了，有没有合适的人啊？”
何老爷子突然冒出这样一句话，一下子就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何老太太也附和：“是啊阿闻，有没有什么合适的人？有的话带回来瞧瞧。”
何闻叹道：“没有。”
“眼瞧着就三十了，你自己也不着急。”
“我着什么急，单着挺好。”
“你这孩子，那你现在年轻单着不觉得啥，等你年纪大了，你多孤单啊！”
何老爷子说完，何城就立刻接上岔：“孤单啥，我哥有我呢！我把我儿子给他，哥你想单着就单着，干嘛非得找对象！”
何闻一听，笑了起来：“我要你儿子干什么，可别把你儿子给我，我嫌烦。”
“爷爷奶奶，爸妈，您们就别操心我了，我这情况找什么对象啊，过几年我打算领养个孩子，也挺好的。”
何父皱着眉头说：“何闻，我早就说让你做个手术，然后找个姑娘把婚结了。”
何闻听到何父的话就很无语，干什么非得做手术。
“我不做，而且我也不喜欢姑娘，我喜欢男人。”
何闻的话一出，一家子都呆住了，包括何城。
他们从没想到，何闻竟然喜欢男人？
何母率先反应过来，立刻问：“不对，阿闻，你怎么知道你喜欢男人？”
“妈，我都29了，我要是还不知道自己喜欢男人女人，那我是傻子吗？”
“那就算是男人，你现在有喜欢的吗？”
何母问完，何闻没有立刻说话。
喜欢的——大概是有。
何母还不了解自己儿子，见他这反应就知道是有。
“那他对你有意思吗？阿闻，要是有的话你就试一试啊，妈很开放的，你把那小伙子带来给妈瞧瞧。”
“对啊阿闻，男的女的都行，有个伴就行啊！”
何老太太紧跟着说。
“哎呀别问了，没影的事，没有喜欢的人。”
何闻话刚一说完，何城突然啊了一声。
“我感觉我好像知道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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