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离姜意成亲还有十天。
齐晋虽是世子，其结婚礼仪与皇子无异。礼数繁复由宫中的嬷嬷亲自教导，有一天林婉婉找她，嬷嬷相当严格不许她有丝毫懈怠。
林婉婉也只能坐在一旁看她练习礼仪，她喝着茶姜意辛苦地练习礼仪，怎么都觉得不好。
林婉婉便不再去，两人说好她出嫁那天她来陪她。等她嫁到齐家，两人再聚不迟。
不过十来天的日子见不到好友，林婉婉不急，只是有些空落落的，好像店里的生意也是不冷不热的。
百无聊赖，林婉婉早早地关门回家做饭。
回去的路上遇上城外卖鱼的渔夫急着回家，剩下的鱼便宜卖，林婉婉砍了一半的价拿下两条鱼。盘算着是红烧还是清蒸或者一条红烧一条清蒸。
买到就是赚到，她高兴地推开院门，看见坐在院中石凳上的林至学，还有桌上精致的礼盒。
林婉婉心里‘咯噔’一下，觉得事有不妙。
她放慢脚步走到院中问：“爹有客人来？”
她手上提着两条鱼正是鲜活，尾巴跳起溅出几滴水花落在林至学脸上，他眉头微拧。
林婉婉把两条鱼放到身后，林至学的眉头松开道：“嗯，是你母亲的娘家人。”
林婉婉惊问：“我母亲的娘家人？”
不怪她一惊一乍，只因她从未见过母亲的娘家人，更没有听过。
桌子上的礼盒都是贵重物品，成人形的人参，大颗灵芝，还有几个摆件是纯金一看就是精品。
母亲的娘家人是非常有钱的有钱人。
怎的他们家就这么穷困潦倒？
林至学看出林婉婉的疑惑，他解释道：“你母亲娘家是江南的富商，当年她不顾家人反对与我进京。本想着做官后带着你母亲衣锦还乡，不曾想我官运不好，就此耽搁。”
林婉婉不知当年他与母亲是怎么与母亲娘家人决别，以父亲的性子怕是闹得不愉快。
“前些日子不我不是跟你说过你自小定的娃娃亲，你母亲在世时与我说过，说她哥哥的大儿子是个好孩子，想让你嫁给他。”
“你母亲娘家只有她一个独女，没嫁我前是被棒在手心。你嫁过去他们必定会把你当成亲女儿待。那孩子今日来看我，约好明日在悦来楼与你见面。”
林婉婉没有怀疑父亲的话，她还想问问关于对方的人品还有其它。
林至学不愿多说，只打听到他姓江名瑜涵，比她大几岁。
最后林至学还交待，明天去见面如果真的不喜欢不用嫁他，只是看看。
林婉婉能说什么？父亲就这么给她安排上，所谓父母之命，不得不从，她只能去，好在只是见面，并非要嫁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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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来楼老板是南方人，店里的装修是江南风格，精致淡雅在京城中独树一帜。菜品也以精致为主，量少精致，价格也高。
不少达官贵人爱在此处宴请宾客，来的都是世家子弟。
今日周恒约齐晋来此处喝酒，定的雅间在楼上靠东边窗户的一处。
xxx酒楼的装修隔间以竹帘隔开，是半封闭的状态。
周恒与齐晋上二楼，正是有雅间上菜，小二掀开竹帘时，里面的宾客露出半张脸。
不是别人正是林婉婉，坐在她对面的不是姜意是个陌生男人。
匆匆一瞥间他们两人都看清对面男人的长相，风姿挺秀，温润如玉，看穿着与身上的配饰能猜出他家世不凡。
两人皆是一愣，倒不是因为此处遇上林婉婉，而是她今天与以往很不同。
她穿着粉色襦裙，梳着双髻，脸上似乎上了胭脂，白中透粉一双眼晴晶亮似暗夜里的星辰，紧盯对面的男人听他说话，时不时地还笑笑。
她的笑容不同于平时的甜，带着春风的暖，久看能化人心的那种。
说话间对面的男人给她夹菜，她没有丝毫忌讳接受他夹来的菜。南朝民风开放，女子可和离，可改嫁，但不代表成亲前可是这般随意。
两人好似认识许久，举止谈笑间透着亲密，不免让人往其它方面想。
比如两人是情侣？
周恒对林婉婉有好感，看到这一幕不免有些失落，他对齐晋道：“林姑娘原来有心上人。”
齐晋不知怎么的心中窜起一股火，好像好友遭了戏弄，很为他不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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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婉对于和江瑜涵见面，秉着见面说清楚的想法来赴约。
两人见面，江瑜涵第一句话却是：“你和姑姑长得一模一样。”
林婉婉记不得母亲的样子，从小没有哭着喊着找母亲，不代表她不想母亲。
小时候看着别人‘娘，娘’的叫，她也想有个人喊，有人疼的。看见小伙伴们有母亲抱，她会偷偷地跟在他们身后，跟他们回家，直到目送他们进屋再也看不到身影才离开。
随着年龄增长，她对母亲的那份期盼压在了心底。
来了一个人，对她没有芥蒂地说起母亲，勾起她尘封已久的心绪。
母亲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是何模样？她都想知道。
在与江瑜涵交谈中，她对母亲的了解又进了一步。
母亲生在江南水乡，外表温柔，性格却很坚韧，泡得一手好茶，懂女工刺绣，更是读得《四书五经》当年算是不可多得的才女。
未出嫁前来提亲的人都要踏破门槛。
林婉婉听江瑜涵说母亲的事听得入迷，全然忘了此次约会的目地。
江瑜涵似乎有意避谈此事，反而坦荡地以兄长自居，说话间尽显大家之气，无一丝扭捏。
他见林婉婉听得入神，往她碗里夹了筷芦笋道：“姑姑以前最爱吃这道菜。”
清炒芦笋算不得什么名菜，但此菜生于南方，北方特别是普通人家是见也没见过。
林婉婉出入过几次达官贵人的家宴，多是以牛羊肉为主，少有虾蟹，南方的时令蔬菜不多。
她是第一次来xx楼，也是第一次吃芦笋，一口下去清脆鲜嫩。她不由叹道：“好吃呢。”
江瑜涵来京城之前，祖母让他务必要接回林婉婉，关于两人的婚事可回江南后再议。
老太太不是不同意两人的婚事，也不是不喜林婉婉，只因太喜欢。
当年女儿走时决绝，去世时也未见上一面。
林至学性子倔强，十几年从未来过一封信，江家的人只知道林婉婉的存在。
突然的一封信老太太欣喜若狂，听说林至学想让林婉婉嫁回到江家，老太太当晚招来两个儿子，商量着谁去接林婉婉。首当其中的就是大孙子江瑜涵，他性格稳重，饱读诗书若不是生在商贾之家，以他的学识是可入朝做官的。
现今他掌管家中部分产业，做得有模有样，以后江家的产业会交由他打理。
唯一的外孙女嫁给他，老太太很放心。
江瑜涵没有娶林婉婉的打算，老太太也并未强求他非要娶她，只道先把人带回，至于喜不喜欢以后再说。
江瑜涵见到林婉婉就想起小时候陪自己最多的姑姑，两人长得很像。许是这层关系，江瑜涵倍感亲切，与她说话没了隔阂。
昨天他去林家拜访林至学，林家的条件他看在眼里，可畏是家徒四壁不为过。
林至学对他来说是个陌生人，他未有过多感受。
今天见到林婉婉唤起对亲人的思念。她吃到芦笋时新奇，满足的小表情，落在江瑜涵眼中，看到是她受了十几年苦。江家经商地位比不上官宦人家，吃喝用度都是最好的。
一道家常的‘清炒芦笋’她都没吃过，可见十几年日子过得多清贫。
难怪祖母要他接回林婉婉，老太太心里林婉婉受苦，就是姑姑在受苦。
江瑜涵道：“好吃你多吃些。”又往她碗里夹了筷菜。
江瑜涵给林婉婉的感觉更像是哥哥，来自亲人的关怀。
从小父亲都不怎么管她，突来这么个人是哥哥的形态出现，久违的亲情感由然而生。
她笑道：“谢谢。”嘴角带着甜，比起以往对着顾客的笑容多了份坦然和开放。
江瑜涵对她印像极好，性子温和待人接物没有一丝小家子气，看不出是贫困家庭出来的孩子，更像是富贵窝里长大的。
想来是很明事理的。
江瑜涵无意娶她，简单明了道：“祖母让我来京城，本意是想让让我们成亲。只是我无心成亲，不能娶你。见你倍感亲切像是多年未见的亲妹妹。”
林婉婉也不想成亲，心里想着如何回绝，听他这么说，心情豁然开朗，笑得更为灿烂：“其实我也是这般想的，见你似多年未见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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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晋和周恒的位置斜对着林婉婉，从一对竹帘半尺来长的缝隙看过去，林婉婉脸上的表情看得一清二楚。
她笑得露出两排牙，甜蜜中带着亲近似乎还有姑娘家的羞涩之意。
任谁看都觉得她现在是个面对心上人的怀春少女。
周恒喝了杯酒不由叹道：“林姑娘真的有心上人。”
此时他只是在抱怨晚了一步，并无其它意思，是有些失落绝非伤心。
周恒是世家子，但没世家子的毛病，洁身自好不曾对哪个姑娘上过心。好不容易有个好感的，确是有了心上人？
齐晋眼中好友是不止一点好感。
他抓住周恒的手，站起道：“你能不能像个南朝男儿。”
他不由分说拉上他走到林婉婉所在的雅间，抽出腰间的配剑直竖在桌面上。
南朝人受前朝影响，个个武德充沛，有些习俗保留至今。
若一家女子被两家人看中，这两个男人可来一次决斗，输的一方退出。
现如今视为野蛮人的行为，很少人会来这种决斗。
但骨子里大部分人是好战的，既是喜欢与其独自哀怨，不如打上一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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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婉婉与江瑜涵说的正开心，突然一把剑立在桌中央，未见其人已感觉到他身上的杀气。
林婉婉抬头看去，齐晋平日里冷冰冰的脸更臭更黑，右手扣在剑柄上，双眼晴紧盯江瑜涵，手上肌肉紧崩蓄意待发，身形更是笔挺有力如临大敌的姿态。
小小的一个雅间在他的骇人的气势下，林婉婉感觉到战场的气息。
江瑜涵更是疑惑，他见齐晋身着华服一表人才，气势不凡，猜他不是普通人。
他起身行礼道：“江某不知何处得罪公子。”江瑜涵温文儒雅，话音平稳没有因为齐晋的气势吓倒。
齐晋挑了挑眉，细细打量汪瑜涵，他穿着着白衣上面带有暗纹，束腰的腰带细看上面花纹用银线绣成，宝石点缀，低调不失华丽，他腰间的玉石更是上等货色。
眉眼平和，五官没有靠北方人的立体，胜在眉清目秀，比起周恒他更具文人雅客的气质。不知他是那家子弟，仅看现在的气质，想必将来会成为姜太傅那样的大儒。
齐晋道：“没有。”话虽这般回，他没有收回剑的意向，抓着周恒的另一只手覆在剑柄上，似乎要拔剑？
此时周恒总算回过神，明白齐晋拉他过来是何意。
他焦急道：“林姑娘，他，他，他……”结巴地说不出话，总不能直说齐晋想让他和江瑜涵决斗？
那是莽夫的做法，更何况他和林婉婉八字还没一撇，真说出就是丢脸丢到家。
周恒急得说不出话，只得先拉齐晋离开。
偏偏齐晋认定了周恒喜欢林婉婉，深知周恒的性子优柔寡断，今天非得替他把事情挑明，摆出个一二三。
齐晋不愿意，周恒是怎么也拉不动他，只得向林婉婉和江瑜涵道歉：“他今天心情不大好，喝了些酒有些犯浑。”
齐晋此种行径是鲁莽，但他有着不符合年龄的沉稳，身上更没有酒气，怎么看都不觉得在犯浑。
他的话江瑜涵不信。
林婉婉更不信，世子大人会犯浑？天大的笑话，明明是他仗着身份有意来挑事。
他为什么要寻事？怕是来报上次落马之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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