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满目疮痍

远去的黄金龙首战舰上，魔心婷迎风站立在舰尾甲板上，纤手伏在栏杆，美目眺望着李云几人停留的方向。
  等李云几人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目光中，金言才低声道：“少主，此次战败属下有不可推卸的责任。”
  “是吗？”魔心婷依旧没有收回目光，声音缥缈显得心不在焉道。
  金言继续俯首，硬着头皮道：“疯老硬拼那林清虽然不敌，但也给予了林清重创，可属下当时判断错误没有乘机出手，让她有了缓转之机。所以此战失败，皆因属下造成。”
  金言话落，场面一时间寂静下来，只有其紧张情绪引起的心脏不停跳动声。
  明宗作为魔道翘首，除去闭关不出的宗主亦是魔主魔奎，少主魔心婷以其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姿势，实际掌控着整个明宗弟子的生杀大权。
  而明宗用治军的方式管理宗门，赏罚极其分明，金言虽然以其地境修为担任魔心婷直属五行家将之一，而面对魔心婷亦是压力巨大。
  待金言额头已经出现冷汗，魔心婷才缓缓转身柔和道：“金言将军不必自责，你已经尽力了。此次行动皆因我过于自负，不肯召集其他家将，才使疯老重伤，五百名明宗弟子伤亡过半。”
  “少主，您……，不必妄自菲薄。”金言怎么也没想到魔心婷会把责任揽在自己身上，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回答。
  “况且金言将军阴差阳错能够及时赶回，挽救了我，也挽救了更多的明宗弟子。”魔心婷继续道。
  “保护少主，是属下义不容的责任，少主不必如此说。”金言双手用力抱拳，郑重道。
  缓了片刻，金言慎重道：“少主，我们这样突然撤退不和幽州军商议，会不会影响双方的联盟关系。”
  “无所谓了，玄界以实力为尊，我明宗占据魔道半壁江山，岂是它鬼族敢不满的。如果不是忌惮于《四族公约》，何必假借它地狱王朝之手，早已经亲自把它鬼族给收服了。”魔心婷不屑道。
  “少主说的是，属下相信在您的带领下，我明宗早晚一统四界。”金言赶紧一记马屁拍过去。
  对于金言的恭维，魔心婷完全没有放在心上，这种没有实际的虚言，她已经听得太多了。
  转身朝黄金椅走去，金言赶紧驱步赶上。
  明宗的不辞而别，林清的加入，致使幽州军快速从优势转为劣势，全线崩溃。
  战场形势的逆转使幽州城主气得急火攻心，一个不慎被林清一道剑气削掉头上的黑色三山帽，满头头发瞬间蓬乱。
  “城主我们撤吧！不然要全军覆没了。”身披金甲的吴将军抵挡了林清一剑，疾呼道。
  看着以一敌二的林清神情悠然，幽州城主咬了咬牙放下身段道：“道友神通超绝，在下佩服。我们愿意停战，不知道友可否放我幽州军一马。”
  闻对方如此说，林清收起利剑，一言不发，转身朝李云几人之处飞去。
  “谢谢道友，在下幽州城主宋坤。”宋坤对着林清背影抱拳一拜。
  随即起身对吴将军道：“吴将军通知全军撤吧！”
  说完，高大的身躯像是放了气，佝偻着朝战舰舱室走去，落寞无比。
  看着宋坤的身影，吴将军叹了口气，随即整理情绪，朝传令兵大声喊道：“城主令，所有人立即撤退。”
  “尊令。”
  周围传令兵立刻通过传令旗，向四周幽州大军传递命令。
  “哇！”
  “撤啊！”
  “跑啊！”
  一阵混乱喊叫，已经快要崩溃的幽州军，听闻撤军后，立马哭爹喊娘的逃跑。场面极度混乱。
  来时多嚣张，跑的就有多狼狈。
  看着混乱不堪的幽州军，吴将军满目悲伤，来时雄姿勃发的两万大军。如今伤亡恐怕过万，回去不知道如何向大帅交代。恨那个紫色身影吗？似乎是她给了幽州军一条生路。恨明宗半途而逃吗？自己又哪有这个勇气。
  带着不甘，吴将军指挥着幽州大军摆脱鬼门关大军的追杀，驾着龙首战舰而逃。
  自从幽州军开始撤退，冥九便指挥鬼门关大军奋力追赶，尽量消灭对方有生力量。直至对方逃离过远，不宜再追赶。
  待停止追杀，冥九朝林清的方向看了眼，皱了皱眉头，随即又舒缓开来。
  随着幽州军逃离至远，这场鬼门关大战历时一夜，在明月升起时终于落下帷幕。
  此战，鬼门关虽说反败为胜，但也是一场惨胜。
  鬼门关相较其它州城原本兵力就单薄，此役折损四成以上，下余不足六千兵马。原本定于今日驰援前线豫州城的计划，随着这场大战也宣告破产。
  冥九急于向都城荆州城通告战争情况，听候调遣，便没有时间招待李云等人。这个工作自然落到了冥十九的头上。
  有还阳丹的相助，诸人的伤势很快得到改善，秦刚断了的左掌虽说不能立刻重生，但也得到了有效改善，假以时日必定会重新长出。
  伍月虽说还在昏迷，但伤势正在好转。

  为了照顾伍月，于是万灵门三人回到城主府休息。
  皮实的穆少华伤好以后，提议大家四下转转，看看能不能帮助鬼门关战后重建。
  对此，大家一致同意，整的冥十九都有些不好意思。
  走在母岛街道上，入目皆是满目疮痍，残垣断壁。倒地的柱子、破损的门窗还在冒着缕缕黑烟，平整的街面变得坑坑洼洼，碎石满地。
  有幸活下来的鬼族，此时满身污垢来不及整理，慌忙着寻找着自的亲人。
  不时从破败的屋子里、街道角落里传来阵阵哭泣声，他们在悼念自己死去的亲人。
  这一切相较于昨日，实在太过悲怆。
  “昨日是否是梦。”回想着昨日的繁华，穆少华喃喃道。
  “多想今日是梦，只是我们没有醒过来。”李云也悲伤道。
  “阿弥陀佛。众生皆苦，唯有自渡。”酒肉和尚满脸悲悯向前一步，双掌合十一股柔和黄色佛光从其体内散发，很快便覆盖方圆数十丈。
  数十丈内所有伤残鬼族顿时沐浴在佛光内，停止了痛苦呻吟，变得满脸欢愉，其伤势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复原。
  短短片刻之后，酒肉和尚便脸色发白，明显这种佛光极其损耗灵力。
  “大师，不必如此，我们这里有大夫会……。”冥十九赶紧阻止道。
  冥十九话未说完，便被酒肉和尚摇头阻止，继续施法。
  “这……，”冥十九欲言又止，最终不知道该说什么。
  约一炷香后，酒肉和尚收回佛光，脚步轻浮差点摔倒，被身边的穆少华及时拦住道：“和尚，没事吧！”
  这一句，没有往日的惯性揶揄，充满了关心。
  “没事，只是有些乏力。”酒肉和尚深吸一口气道。
  然后一行人不再言语，拖着沉重的步伐缓缓行走着，不知何时走到了奈何桥上，眼前一个白色人影手持锤子正在修葺茅庐。
  一阵“咚咚”声惊醒了诸人。
  “徐姑娘，何不等伤好了，再修葺。”李云见孟婆徐芳的白裙上多处破损，还沾着血迹，便忍不住提醒道。
  因为不知道为何，李云总觉得徐芳身上有一丝自己熟悉的气息，但又想不起了是什么。
  “谢谢李公子好意，但我需要抓紧修缮完好，不然来不及了……。”徐芳还未说完。
  “孟婆大人，还有孟婆汤吗？”就被一个披头散发的鬼族中年男子打断。
  此鬼看上去神情黯然，身形有些扭曲。
  “有。”徐芳转身从一旁泥色大缸里舀起一碗清水递给中年男子。
  “谢谢孟婆大人。”该男子接过瓷碗毫不犹豫一饮而尽。
  片刻后，中年男子张开双目显得有茫然，身形变得稳定，迟疑道：“我是谁？我在哪？”
  这一幕着实有些惊奇，诸人不解。李云正要开口询问。
  便听到徐芳解释道：“诸位应当知道鬼族诞生于人族，而未修成阴身的鬼族只是一股精气神所化的特殊能量。由于其没有载体，所以会受其情绪变化导致魂体不稳，甚至崩溃。”
  “我懂了，此次大战使很多鬼族失去亲人，因此会有很多鬼族需要借助孟婆汤消除记忆来忘记悲伤。”一旁的蓝馨儿恍悟道。
  “不错，姑娘很聪慧。”徐芳说道。
  “故土家园，却成他乡之客。”林清叹道。
  “这粒丹药你先服下吧！我想很快会有很多鬼族来寻你。”李云从紫风宝戒中取出一粒还阳丹上前递给徐芳。
  “这……，公子……，太……过贵重了。”徐芳望着眼前丹药散着白色光晕，感受到其一定很珍贵，心里有些慌乱。
  “拿着。”看徐芳迟疑，李云催促道。
  “好吧！谢谢李公子。”虽有些不好意思，徐芳还是接过还阳丹。因为李云的话让徐芳无力反抗，这种感觉就像臣子面对圣旨一样，刻在骨子里只能接受。
  一旁的冥十九看着这一幕，美目异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甚至娇躯有颤动。
  “想什么呢姐姐？”穆少华感到冥十九的异常，开口问道。
  “哦！没什么，能得到还阳丹，我只是替孟婆开心。”冥十九匆忙辩解道。
  徐芳服下还阳丹，身体一阵白光闪烁，片刻后全身所有伤势尽数复原，甚至其修为都有所增加。
  面色一喜，想要向李云致谢，却见一行人已经远去，只有李云不转身摇了摇手臂。
  是再见，还是不必感谢。
  子岛乡村的损坏情况较之母岛城镇更加有过之而无不及，战火绵延之下农田被焚，村庄被毁，大批鬼族流离失所。
  面对太多的惨烈，一行人心情压抑至极，徒步来到子岛边缘，一轮明月悬于东方冥海之上。
  “冥界很冷。”李云望着照在身上的月光。
  “死亡从来都不是温暖的故事。”冥十九举起白皙的玉手，让月光穿过指缝印在地上。
  又继续道：“就算有了阴身也是冰冷。”
  “能成为鬼族不知是有幸，还是不幸。”蓝馨儿惆怅道。

  “当然是有幸的，起码能再活一世，天道法则下我们修士还没有这种机会，一旦殒命必是身死道消。”穆少华肯定道。
  “有利必有弊，修士本就是与命运争锋，从成为修士那一刻，你就在天道网中，不论你是大鱼还是小鱼都逃不脱这张网。”林清淡淡道，随着修为越高越能感受到天道气息。
  冥海广袤无限寂静无声，随着李云一句“那就直面天道，打破牢笼。”
  忽然间冥海变得沸腾起来波浪汹涌，空中电闪雷鸣，海水猛烈击打崖壁，一浪高过一浪似要吞噬鬼门关岛。
  隐隐一声怒吼响起，“滚。”
  随着吼声消散，冥海霎时巨浪消失变得平静起来，仿佛刚刚不存在一样，就像一场幻觉。
  “什么情况？”穆少华惊跳起来。
  几人面面相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而在冥海遥远的东方，一处海眼深处，也发出两声惊异“怎么回事？”
  刚刚此处空间极度扭曲，头顶岩石翻滚，像要毁灭一般，却又转瞬消逝。
  一个红色宫装女子朝一旁一个魁梧男子问道：“阎君怎么看？”
  该魁梧男子身着黑色龙袍，头戴平天冠，赤髯而虬，目光如炬，疑惑道：“本王也不甚清楚具体情况，只是隐隐约约感受到一丝冥神的气息，显得有些暴动。”
  “不管如何，这也证明我们找对了地方，终于寻得一丝冥神踪迹。”红色宫装女子面露喜色道。
  “鬼王说的是。”阎君颔首道。
  这两人便是鬼族两个最高统治者，鬼王柳烟和阎罗王阎君。
  不知道作为敌人的两人，为何会一起出现在这里。
  不论是李云几人，还是鬼王和阎罗王两名大能，他们都看不见的是。在李云那一句话后，冥冥之中触动了一颗黄金巨瞳，巨瞳一颤便跨越了无尽空间来到冥界天空。
  在李云身影快要映入其眼帘时，一个高约千丈的白色身影从冥海浮现，遮住了李云几人，并朝空中黄金巨瞳怒吼道：“滚。”
  “哼！看你们不朽逆能藏多久。”黄金巨瞳一声冷哼，逐渐消失。
  白色身影在消失前，回首看了李云一眼，叹道：“时间不多了。”
  只是这一幕无人可见。
  一切风平浪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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