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欠她的，早就还了

“小绾。”他倏然驻足，低眸凝视着我，沉着嗓音道：“日后不许问良宵这些事，你想知道什么，就来问我。”

        我缩了缩脑袋，不敢相信，支支吾吾道：“我没问他，只是偶尔提及的。”

        “偶尔也不可以。”蕴热的气息扑在我的脸颊，他眉宇间不改铮铮英气，薄唇轻启：“只要你问，本座定会告诉你，绝不骗你。”

        “绝不骗我？”我壮着胆子小声问道：“那，你告诉我，桃盏又是谁？”

        之前听过小玄提及桃盏，也不知道为何，素日里明明记忆不大好的我，偏偏对桃盏这两个字过耳不忘，他将我拢紧了些，轻道：“本座之前与她有过婚约，只不过六万年前便已经解除了，她为本座而重伤沉睡，本座将她封印在宫中，只是想等她苏醒之后，同她做个了断罢了。”

        “你觉得，是你欠下她的，所以才会心生愧疚么？”

        长泽轻叹了声，凝声道：“欠她的，六万年前便已经还完了。”

        终归我与长泽相识拢共也就这些天，掰开手指头都能算的过来，长泽比我大了十五万岁，这十五万年来他的经历于我来说都太陌生，我不明白他与旁人的这些恩怨纠缠，唯一能做的，大抵便只剩下了他说什么，我便信什么吧。

        良宵神君在殿中等待着我与长泽归来，彼时正有闲情逸致的在门前自顾自布了棋局，琢磨着如何破解阵法，见长泽带我回来后便邀功的指着棋盘中阵法道：“你看本神君这阵法布的如何，这阵法一成，整个神宫都被下了结界，只要那人现身，咱们即刻便能发觉，只是本神君前几日才同木须神官长学成这门阵法，尚且还不知如何下手去解，不过索性这阵法不伤人，又不容易让人察觉，以他那修为，怕是见都没见过。”

        长泽轻瞥了一眼那阵法，淡然道：“也好，灵珠在云雀的体内，他必然还会来见她，我们等着便好。”

        良宵神君掂着扇子试探道：“本神君斗胆问你老人家一句，如若此次捉住了他，你打算怎么处置他？难道，真的要动用大刑么？”

        长泽抬起清冷的眸，低声道：“此事，容后再商议。”

        良宵神君虚笑了阵子，自袖中取出帖子来，道：“此乃上君差人送来的帖子，明日要在神宫外给公主殿下彩楼招亲，你可是答应了人家会赏脸一去，人家这才敢将帖子下到府门外。”

        我探头去瞧了眼那封红色的帖面，奇道：“彩楼招亲，是抛绣球么？”

        良宵神君卷了卷袖子，解释道：“此乃是人间传过来的规矩，公主殿下若是相中了哪一位，便将绣球给抛过去，自然，绣球若是被那人接到，可成就一段佳话，若绣球被人抢了去，那便算她倒霉，还需的嫁，左右这桩婚事乃是天公作美，若是违背天命，未必是件好事。”

        我讪笑了阵道：“为何我总觉得绣球砸给长泽的机会，会有九分呢。”

        神君尴尬的咳了声，低声道：“你心中明白便好，勿要说出来。不过纵观往年被天帝派遣下界的司法神官们大多都已经有了妻室，若是没有，半途中也总会被人送一个，司法神官是代替天帝陛下巡视各族，多有上君巴不得将自己女儿嫁给司法神官，以好换他在天帝面前多多为自己美言几句。”

        当真如我所料，云雀看中了长泽是真，上君看中了长泽也是真。

        长泽倏然握住了我的手，温情道：“你放心，我不会去接。”

        此话撂在心头，无非是颗定心丸。我牵强的扯了扯唇角，轻点了点头。

        人间的天阴晴不定，晚些时辰又掀起了大风，长泽被良宵请了去说是商议如何将云雀从神宫引至水牢，在夺掉她体内的魂魄。我仙法不济，在此事是本是帮不了什么忙，于是便自行一人摸出了朝九殿，神宫里除却了前面几座主殿之外，便是宫中各神的寝宫，听说上君痴情，当年公主的母亲仙逝之后自己就再也没有迎娶任何人做君后，唯有几位侧妃，也冷淡了多年。上君对这位小公主疼爱无比，将她自幼便捧在了掌心，不忍让她受了半点儿委屈。

        小公主以往容颜全毁，终日以面纱遮面，如今容颜恢复，倒也足见气色好了许多。

        彼时有幽月从天边升起，我提着衣裙踩在了花泽子中，玩了一阵后见天色有些暗才准备回朝九殿，但途径一片紫竹林子的时候，蓦然察觉林子深处有浅浅的人声，我不是什么爱偷听旁人隐私的神仙，也没多留心，只是在听到那句‘你日后不要再来找我’后才忍不住顿住步履。

        这声音，是云雀公主的。我悄然将身子往后侧了侧，才勉强从竹影重重内看见了一男一女两抹影子，女子披着雪白色的披风，整个人裹得严严实实，若非是因着被她的声音所吸引，我也不能判定竹林里的那个女子便是云雀。男人面孔上罩了一张银色面具，衣着看起来，不像是云州雀族的子民，倒像是只妖。

        男人握住了云雀的肩膀，隔着面具逼问道：“你不敢了？不敢承认你已经和我在一起了？彩楼招亲算得了什么，你怕那个老东西知道，你爱上了一个被他流放的孽障？”骨节惨白的捏住她的下颌，男人阴沉沉道：“云雀公主，难道你忘记了，当年你这张脸还没变漂亮的时候，是在谁的身下承欢，又在谁的怀中呻吟，同谁承诺，要天长地久的？怎么一变漂亮了，你就不敢承认了，不敢让雀族子民们知道，在他们心中圣洁而又高贵的公主，实则是个没心没肺，心狠手辣的女人。”

        “你放肆！”云雀公主沉吼了声，扬袖便啪的一声往男人的脸上打了下去，可惜却只打在了他冰冷的面具上，男人沉笑，一把抓住了云雀公主的那只手，狠狠攥住她的手腕，不容她挣脱半分，嘴里羞辱道：“果然和老东西，是一样的没心没肺，怎么，现在才想起拿起公主的身份教训我？是谁之前跟在本公子的屁股后面一口一个玥哥哥？时隔多年，没想到仅仅七日时光，你就变了，变成了一个我完全不认识，不熟悉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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