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章 孟婆

被长泽一路带出了王宫，我如愿的买到了糖葫芦，上一次来买时已是晚了，糖葫芦都卖的差不多了，老人家赶着收摊回去，我便与其生生错过了。听老人家说他家原是还有三个孩子要照顾，家又住得远，因此买他的糖葫芦还需看运气，天好些的时候，他便会多做一些，天不好，就连他的影子都难以寻到。

        风夹杏花香，我拿着一串糖葫芦爱不释手，舍不得吃掉它。长泽拉着我的手在闹腾的大街上散心，无奈问我：“你这样喜欢吃，为何如今到手了，又舍不得了？”

        我一本正经的同他道：“好东西，自是要留在万不得已的时候再吃掉啊，若一开始便吃完了，之后便没得吃了。”

        “这个解释，本座头一次听。”他嘴角噙着笑意，大手敷在我的手背上，沉声道：“你素来这样，本座，或许早便该习惯，只可惜，本座没能珍惜。”

        我停下脚步，稳下心神问他：“长泽，我们，是不是什么时候见过？”

        他眉宇间的春风徜徉，“小绾，为何这样问。”

        我垂首：“因为……你可还记得，我同你说过，你很像一个影子，我心里的那道影子。”手指戳了戳心坎，我苦笑道：“我虽然，三百岁之后忘记了很多事情，可我总觉得，你很熟悉。我们是不是在很久之前，就已经见过了？”

        他抬袖揽我入怀，靠在我的耳边轻轻道：“是与不是，又有什么关系。如今，我不是还在你身边么？”

        我抿了抿干涩的唇，他说的，也对，是与不是，早就在他寻到我时，便已经不重要了。

        长街那头人影稀疏，长泽携我行至一家药铺前，我昂头低声读出了牌匾上的大字：“轮回堂。”惊讶了一阵奇道：“好奇怪的药铺名字，轮回堂，是有去无回么？”

        长泽道：“这家药铺在雀族小有名气，因其铺中药材有起死回生之效，故名轮回堂。”

        我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长泽续道：“此堂中的大夫，自称孟婆。”

        “孟婆？”乍听此名，我着实惊讶了一阵，众人皆知孟婆掌管冥界忘川，乃是彼岸之间的守川人，隶属冥界倒也是个厉害的神仙，只是冥界几十万年以来，倒只出现过两位孟婆，一位乃是先前因心有挂念，滞留冥界不愿离去久而久之成了孟婆神的凡人孟无香，还有一位孟大人，位列司命，掌冥界苍生，当下也刚刚嫁入了九重天，前些时日我们才见过面……

        长泽瞧出了我的心思，提醒道：“此孟婆，并非彼孟婆。”

        “假的？”

        “嗯。”他负袖缓缓道：“孟婆本就是凡人心中所幻化出的神灵，她只不过是借孟婆之名，躲在这里罢了。”

        “假借孟婆之名，那她究竟是何人？”我瞧着那门前绘着的鬼神符咒，总觉得那里的人，不是平凡之物。

        长泽低眸看我，浅道：“进去看看，便知道了。”

        药铺终日闭门，唯有客人上门才会自行开启，长泽抬手推开了两扇陈旧的门扉，扑面而来的是刺鼻的草药味，屋内光线昏暗，墨色帘幔被风袭起，里面的光景瞧不太真切，烛台上的蜡烛已经燃尽，几张药方子泛了黄，屋内浮尘飘荡，看起来，不像是有人居住的地方。

        我抬起袖子遮住了鼻息，正想开口问一问有没有人，却听帘幔内传来干枯苍老的女人声：“客官，是来看病，还是来解忧的，若是抓药，留下银两，自己动手便好。”

        长泽伸出修长的玉手掀起了墨色帘幔，只见重重纱幔后端坐着一名老妪，面目皱成一团，满目疮痍，白发苍苍，枯若白骨的手指握在椅子上，嘴角浮起一丝诡谲的笑：“看来，不是来抓药看病的。”

        “传闻孟婆驻守忘川，替轮回人送上一碗轮回汤，你不好好在冥界守着，来人间所为何事？”长泽冷声问她，她面上毫无惊恐之色，合上眸子声音苍老：“冥界呆的久了，想来人间看看，孟婆汤，呵，那东西，早便不做了。”

        “是么，那请问，孟婆是神，还是鬼？”

        是神，还是鬼……

        老妪突然睁开了眼睛，我暗暗运了灵力，祭出了玉骨扇，此人绝非等闲之物，还是早做防备为好。

        “你是来砸场子的，嗯？”老妪忽然站起了身，衣裳褴褛，肩上铜铃清脆作响，更添了两抹诡异。老妪眯了眯眼睛，质问道：“你想做什么，尽管放马过来，我不怕你。”

        长泽淡淡道：“告诉本座，他在哪里？”

        老妪身影一顿，红色长指甲钳进掌心，嘶哑道：“谁，我不认识。”

        “你不说？你该知道本座是何人，你如今，还不是本座的对手。”

        老妪昂起头，目光炯烈，咬牙道：“今日你一进门，我便知道要遭殃，可我不怕你，你想要找到他，我不会让你得逞的，就算你要我死……”

        尾音未落，便见长泽一柄神剑横在了老妪的脖子上，嘴中冷冷吐出几个字：“本座，素来不喜话多之人，想死，本座成全你！”剑刃一横，那老妪白了容颜，身手敏捷的侧过胳膊，躲开了长泽的神剑，张开双臂飞起身，墨色斗篷如一双黑鹰翅膀，一挥手，便有几柄银刃破风而来。

        我凝起法术，折扇在手中悬了一圈，挡住了飞来的银刃，展开折扇用力一挥，匕首便原路折了回去，刀刃刺破了她的斗篷，划破了她的血肉，她步伐踉跄后退了两步，捂住胳膊上的伤口目中更是猩红，忽然端起了手边一碗药粉，扬手便将药粉泼了过来，我抬袖遮住了眼睛，只在那瞬息的功夫，我便感觉到脖子上一凉，有刀刃的寒气传至皮肉。

        她嵌住了我的肩膀，逼我随她后退，长泽拧眉站在原地，冷声呵斥道：“放了她。”

        老妪枯指在我的脖子间来回摩挲，引得我周身一阵发麻，我沉静的站在长泽的眼前，耳畔传来她的嘶笑声：“长泽帝君，你忘记了，她可是你的软肋，你想杀我？现在，我倒是想要看看，是你的剑快，还是我的刀快！”枯指猛地用力，脖子上阵阵酥麻感，鲜血顺着伤口徐徐流淌。

        长泽收回长剑，目光寒冷厉声道：“不许伤她！本座放你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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