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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82章 陨落(28)


说完,牧子良拨开身旁的人,将牧华弘背到身上,冯管家在一旁阻止,被牧子良喝离,他双脚踩在楼梯上,耗光所有的力气把儿子给背了起来,一步一步往楼上走去。

        楼下的璀璨立灯后,一个身影慢慢站出来。

        牧华康站在那里,看着牧子良背着牧华弘吃力的背影,脸上一贯的温和渐渐消失不见。

        ……

        入夜。

        应咏希躺在一个偏僻的民宅中,被高烧折磨得迷迷糊糊躺在床上。

        牧华康无声地进入房中,视线落在床上。

        屋内昏暗的灯光落在应咏希蜷成一团的身上,她瑟瑟发抖,楚楚可怜。

        牧华康见状皱了皱眉,轻叹一声,在她床边坐下来,一脸怜惜地注视着她,伸出手替她拨了拨额前的发,又取下随身带出来的包,从里边取出退烧药。

        “华弘……”

        一声呓语出自应咏希的嘴里。

        牧华康拿退烧药的手一僵,他低眸看向她,应咏希是美的,即使这么落魄,浑身是伤,还发着高烧,她依然美得惊人,她长长的睫毛在颤动,嘴唇一翕一张,“我等你……”

        一滴泪,自她闭着的眼中落下来。

        “……”

        牧华康听着,眼中透出悲凉,他牢牢地握紧手中的药,慢慢闭上眼,再睁开眼时,他的眼中再无一丝悲,只剩下阴冷。

        “砰。”

        他一把将退烧药连带着整个装着药的袋子扔到地上。

        牧华康看着床上的女人,伸手一把钳住她的下巴,冷冷地看着她,“牧华康,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女人,这贱人心里装的全是别人,一丁点都没有分给你。”

        “……”

        应咏希感受到疼意,却因为发烧而不清醒。

        “你说你活得有什么意思?你一向奉行温和之道,明明也贪恋那个位置,却怕伤了兄弟感情,不愿争不愿抢,甚至假装自己喜欢的是画,是艺术,骗得自己都信了。”

        牧华康冷笑一声,“一辈子听人话结善缘,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女人,却因为怕伤着一个联姻的未婚妻,怕自己过了度,又骗自己只是拿她当朋友,你这人活得太失败了。”

        应咏希躺在那里,无意识地挣扎了几下。

        牧华康放开她,从床边站起来,走进一旁的卫生间中,开了灯,站在洗漱台前,看着镜中的自己,冷笑连连。

        他是牧华康,但也不是牧华康。

        他是分裂出来的第二个人格,是牧华康在长期压抑之下分裂出来保护主人格的第二人格。

        他保护着牧华康,同时,也看不上牧华康。

        他对着镜子洗了把脸,只见脸上青茬很多,都是为应咏希愁出来的,他低眸扫一眼,显然这里是老爷子手下随便找的一栋房子,里边还有男人的刮须刀。

        牧华康拿起刮须刀开始对着镜子刮胡子,扫清脸上原本所有的愁容。

        “你想做个重感情的好人有什么用?你以为兄弟和睦,你父亲却是重用大哥,背着你弟弟,宠着你的妹妹,你夹在中间得到什么了?一声资质平庸、玩物丧志?”

        牧华康一边刮着胡子一边对着镜子说话,“你爱得彻夜难眠,为她和自己的大哥争吵不断,甚至动起手来,结果她呢?你跟上去也看到了,她天天在被你的弟弟睡,两人在外面过得跟神仙眷侣一样,要不是我把苏美宁引过去,他们两个狗男女搞不好很快孽种都有了!要不是我用冯管家儿子的命逼他让他说服老爷子洗记忆,老爷子这会已经成全他们成双成对了!”

        “……”

        “怎么,担心冯管家出卖我?放心,我是蒙着面去找他的,即使他猜到是我,他那个人精是绝不敢说的,这会把他的命也给搭进去。”

        他在自说自话,却又是在对主人格说着,即使主人格并不知道他的存在。

        “总之,应咏希心里根本没有你,她就是个贱人!你居然还想着给她送药治伤,你这么甘心做一个备胎,又怎么会在妒嫉之下把我给引出来?”

        刮掉胡子,牧华康摸着自己清爽的下颌,终于满意,“算了,你这没用的东西,还是我来替你解决这个贱人吧,好好折磨她,放心,我会让苏美宁去做这件事,查不到你头上的。”

        说完,他将刮须刀重重地砸到镜上,抬起脚往外走去,冷眼扫向床上的应咏希,脚直接踩上退烧药,头也不回地离去。

        ……

        在后来很长的一段岁月中,应咏希都在想,要是自己没有遇上牧华弘,是不是自己就不用受这么多苦?

        比如,第一次被人拖去强、暴的时候,她绝望的只想死,可当她仰起头,她看到星光闪烁的夜空,她撑了下去。

        这个星空,和她同牧华弘看的一样漂亮。

        她不死,他就会来找她。

        她死,他也不会独活。

        她不甘,不甘心这么辈子见不到他了。

        比如,当苏美宁和连蔓出现的时候,她已经隐隐猜到来者不善。

        她跪在地上拼了命地求那个跛脚的医生,甚至不惜以身体为报酬,求到这个重利益的医生都动了恻隐之心,他按住她要脱衣服的手,答应替她撒谎,将她肚子里孩子的月份往后说了一个月。

        她没想到苏美宁和连蔓会那么狠,把她扔到了生死街。

        她也没想到,她的余生竟会是在这里度过。

        她以为,她只是要等一等,牧华弘受了重伤,一定会休养很长的时间,到时休养好还要和自己的父亲抗争,全部结束后,他才能来找她。

        可最后,她等到了死。

        生死街的日子落后残破,连空气中都带着一股糜烂的味道,就这么一点点腐蚀着她的棱角。

        她等得越来越脏、越来越脏……可骨子里她又觉得自己不是不堪的。

        她骨子里,依然是应咏希。

        寒在她肚子里一天天长大的时候,她快撑不下去了,她想,可能牧华弘已经重伤不治而死,她不该再等下去了。

        寒出世的那晚,她握着他的小手,来来去去想的都是牧华弘的那一句——

        “这个孩子身上有你一半血,有我一半血,你舍得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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