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三章
明露已经起床,在房里还能听到外间她指挥的声音,月楹心安了些,起床洗漱。
“月楹,月楹!!”明露声音急切一路小跑与刚准备出门的月楹撞了满怀。
“什么事,这么着急?”
明露虽在她面前很是跳脱,但一贯以沉稳示人,如此急切,难道……月楹想到了昨夜。
“世子提前回来了,再过一个时辰就快到了,前院已经忙起来了。”
果然是因为萧沂。
“知道了,我们不是早就准备好了吗,慌什么?”经过昨夜,月楹很淡定。
明露笑了,“我还不是怕你慌,毕竟你没见过世子,咱们世子啊,那可是神仙似的人物!”
月楹忍住翻白眼的冲动,“我怎么记得有人说,不想让世子回来啊。”
因为被明露的嫌弃误导,她一直以为萧沂长得不怎么样,还奇怪睿王夫妇皆容貌姣好,怎会生出个丑的来。
明露作势要去捂她的嘴,“谁说的,你可不准乱说!”
月楹笑起来,做了噩梦的阴霾一扫而空。
世子回府,大丫鬟照例要去大门前迎人,王府地广,从浮槎院到大门口有好些距离。
明露撸了撸袖子,“走吧。”
月楹奇怪,“你这架势不像去迎人,像干仗。”
明露神秘一笑,“待会儿你就知道了。”
明露与月楹一路行来,每十步便能遇见几个丫鬟,衣裳首饰看样子都是精心挑选的。
待行至门口,看见王府门前围着的丫鬟更是多,不仅如此,府外也有不少假装路过的姑娘,如此阵势,月楹联想到出门前明露那一笑,瞬间了然。
王府规矩虽严,可难免有些想飞上枝头的,不过也不是全部人都存了这样的心思,毕竟能一饱眼福也是好的。
像明露这般,的确是异类了,那些女子才是常人对萧沂那张脸应有的反应。
脂粉香气渐浓,对嗅觉灵敏的月楹来说是种折磨,她本已经十分难受了,忽然又闻到了一阵浓烈的百合香,忍不住咳嗽了几声。
月楹往香气来源一看,倒是个熟人。
借住在王府的两位表小姐之一,那日买丫鬟就是替这两个表小姐添人,两个表小姐都是王妃的母家人,明面上说是来照看姑母,实际就是托王妃挑个好夫婿,将两人嫁出去。
明露轻撞了下月楹的肩,向白婧瑶方向努努嘴,“来了。”
月楹只觉她那眼神仿佛在说,来活了!!
明露在一旁低声与她咬耳朵,“这白二小姐怎么那么沉不住气,她一个闺阁女儿如此堂而皇之的迎接一个外男,王妃又不在府中,更是不合礼节,还是白四小姐好些。”
“兴许只是来瞧热闹。”
本朝对女子出门并不严苛,外出经商也是有的,但白婧瑶与萧沂未见过面,这初次见面确实该由王妃引见。
“你没见过世子,不知道他那张脸有多勾人,待会儿我去拌住她,你带着世子先走。”
这说的倒真有几分并肩作战的意味,月楹不太懂明露为何如此跃跃欲试,想了想萧沂那张脸,确实勾人。
她哪里想得到,老王爷与王爷都未纳妾,府中后院清静,好不容易来了这么个犯蠢的人,明露准备拿人解闷呢!
马车缓缓驶来,并不很大却处处透露着雅致,所有人的眼神都集中在了马车上,唯有明露,死死盯着白婧瑶的动向,蓄势待发。
月楹拽紧了她的袖口,生怕她冲早了。
门房赶紧准备好,马车外侍卫燕风将车帘挑起,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件月白色锦袍袖口有银边暗纹,下摆绣了一支竹叶。
清隽秀雅,光风霁月。
萧沂款款下车,只简单撩袍的动作引得周围私语声渐起,撩乱了姑娘们的一池春水。
月楹却变了脸色,这厮不换衣服一定是故意的!
这是提醒,也是警告。
萧沂目不斜视走过,恍若真没见过她一样。
白婧瑶手绞着帕子,面色有些羞红,若之前她还怕父亲夸大,有些不愿,在见过萧沂之后,就只有一个念头。
她一定得留在睿王府。
白婧瑶扶了扶鬓看准时机,朝萧沂走去,忽脚下一拌,失去了重心。
“白二小姐小心些,别摔倒了。”明露皱着眉头将人扶住,这香粉味真真是要呛死个人!
等白婧瑶再抬眼,萧沂已经走远了,她一瞬间变了脸色,“你”
白婧瑶看见是明露,心头愤恨,面上却仍需端着闺秀的架子,她艰难挤出一个笑来,“多谢明露姐姐。”该死的丫鬟敢坏她好事!
明露笑眯眯地行了个礼,“不敢不敢,白二小姐若是无事,便回房吧,我们王府啊,规矩多。”
这逐客令很明显了。
白婧瑶也不是真的很蠢,听得出言外之意。罢了!现在得罪世子身边的人,不值当。
临走前频频望向萧沂离开的方位,恋恋不舍。萧沂要先去静安堂拜见老王妃,白婧瑶迈步子的脚抬起又放下。
若是去王妃屋子里她还能厚着脸皮跟去,但老王妃向来不喜欢白家人,一点面子功夫都不做。白婧瑶想起上次去请安却在屋外站了几个时辰时,现在还心有余悸觉得脚疼。
白婧瑶咬碎银牙,只得先回了自己院子。
“啧啧,可惜小郡主出门访友去了,不然还有好戏看。”明露可惜道。
两人边聊边往浮槎院走,月楹忍不住吐槽她,“你真是看热闹不嫌事大。”
“这话你算说对了!”她承认得非常痛快,丝毫不掩饰目的。
月楹还有些顾虑,“她毕竟是王妃母家人,你也不要表露的太明显。”
明露冷笑一声,“呵!若是让王妃知道白婧瑶有勾引世子的心思,第一个扒了她的皮。”
这话说的就有些重了,看来还有她不知的隐情。
月楹试探道,“白家与王府相比门第确实低了些,但在宁远也是名门望族。”
“狗屁望族,表面看着光鲜罢了,内里不知多少腌臜事。”
明露话说的越来越难听,月楹扯了扯她的袖子,“你糊涂了,这话也能随便说!”这可是把王妃也一同骂进去了。
月楹紧张地瞧了瞧左右,确定四下无人,“你平日里并不莽撞,怎么提起白家,就不对劲了?”
明露见她一脸关切,笑道,“你进府才两月,不知其中关窍。”
百年前白家确实是望族,可几代人过去,又远在宁远,早已不是当初般显赫,上一任白家家主是个善钻营的,有了将家中女眷送往京城的想法,睿王妃当年便是被当作礼物送来的一个。
送上门去的能有什么好下场,做妾还算运气好的,若非当年睿王妃半路跑了,又遇上睿王,如今在哪儿都不知道。
这事情也不算王府秘辛,只是过去多年,除了明露这样的家生子也只有老人才知道了。
“那白家还敢将女儿送来?”月楹挑了挑眉,这不是自寻死嘛。
“不要脸呗!就欺负我们王妃仁善。”老话诚不欺人,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不想聊那家人了,”明露烦躁一摆手,“世子那件月白色锦袍,我怎么好似前几日在衣柜里见过?”
“定是你记错了,世子月白色的锦袍又不止这一件。”这话题转的突兀,月楹有些心虚。
“是吗?”
两人并排而行,月楹状似无意瞥她两眼,见她没有深究,这才松了一口气。
月楹不免埋怨起萧沂来,摊上这么一位不简单的主子,月楹有种预感自己接下来的日子不会平静,她的开医馆大业怕是要推迟了,如果可以,她真希望昨夜没有出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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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安堂,主位上端坐着一位美妇,年逾花甲却不见一丝白发,观其眉眼依稀可见当年艳色,右手上拄着一根龙头拐,通体碧玉,龙头上还挂着跟明黄色穗子。
孙嬷嬷端上早已准备好的香茗,笑着说,“世子爷可算是回来了,小姐姑爷可是想您想得紧呢!”
孙嬷嬷是老王妃的陪嫁丫鬟,满府上下也只有她这么称呼老王爷老王妃,数十年不曾改。
“劳祖父祖母记挂。”萧沂伸手接过,饮了口茶。“祖父这又是跑到哪里去了,是去找商相下棋还是去找孔将军比武了?”
“他个老顽童,闲不住的,都告诉他你今日提前回来,还非要出门,说是与商相约了棋,爽约非大丈夫风范。”老王妃语气虽是责怪,却眉眼带笑,话中处处透着亲昵。
萧沂浅笑,“祖父这是好不容易等到了商相松口,怎会放过?”
老王妃笑骂道,“他个臭棋篓子,也好意思缠着大雍棋坛圣手,商相是被他烦怕了。”
“爹娘可有信来?”
睿王夫妇自儿子女儿长大能离人后,时常远游在外,说是要弥补年少时光,看看大雍大好山水风光。
“他们不日便回了。”
萧沂奇道,“三月前我出门时爹娘还未走,此次出门满打满算也不过一月有余,平素他们不会这么早回府……”
老王妃也有同样疑问,“你这双父母向来不着调,我瞧他们信中似乎是出了点事。但未曾言明,应不是什么大事,等到他们回府再问问吧,你也不必担心。”
“孙儿才不担忧他们。”能伤得了他父亲的人,这世上掰着手指也数不出来几个。
老王妃顿了顿,提起另一件事来,“白家送来两个姑娘,你愿意搭理就搭理,不愿意便不去管,等你母妃回来,我得让她赶紧将人打发走。这么多年我替她掌管中馈就算了,如今还要替她操心娘家人。你既回来,也好好管管你妹妹。”
聊起白家,气氛一时间不像之前那般热切,萧沂知道老王妃并非真的生气,不然也不会放任夫妇俩这么多年游山玩水,“娘躲懒这么多年了,确实该让她管点事了。”
不过白家,留着他们已是恩惠,得寸进尺可不是什么好现象,确实该整顿一下了。
老王妃抬手扶额,闭了闭眼,似乎有些困倦,孙嬷嬷赶紧上前替她按穴位,“年纪大了,就是容易犯困,你先回去吧,晚间再过来一同用晚膳。”
“是,孙儿告退,祖母也需多顾惜些身子。”
待萧沂出了院门,老王妃才道,“行了,停吧。”她缓缓睁开眼,神色清明,哪有半分困倦之意。
“小姐,您这是?”孙嬷嬷不解。
老王妃拄着龙头拐慢悠悠走了几步,眼中若有所思,“你没发现不言今日进门右手一直没动过吗?”
孙嬷嬷仔细一想,“确实是,世子是受了伤?”
老王妃淡淡道,“他不愿让我知道,我便装作不知道。”
孙嬷嬷叹了口气,扶着老王妃的手臂,“唉,您当年就不该答应圣上让世子接手飞羽卫。”
飞羽卫乃帝王亲卫,不受任何管辖,不涉党争,只听命于皇帝,监察百官,掌管诏狱,因权力太大,除初代外,历任飞羽卫指挥使皆由皇帝信任的皇室子弟接任,且身份绝对保密。
老王妃走到窗边停下,眺望远方,“皇室子弟,大多身不由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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