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 化形
少年有着一头雪白的长发，湿漉漉的头顶冒出了两个耳尖泛粉的狐狸耳朵，一双漂亮的桃花眼正有些惊讶地望着他。
而此刻，这少年身上不着一物，叶景吟的手，正紧贴着少年光裸的后腰。
反应过来后，他匆忙松开了手，可少年一时间没站稳，脚下一滑又摔进了水里，已经被打湿的尾巴在水面一晃而过。
叶景吟清冷出尘的面容上闪过一丝差异，他刚想去捞，那少年就自己狼狈地站起了身来，有些气恼地望着他。
“怎么，不认得我了？”少年整理着乱掉的尾巴毛，语气有些不悦。
叶景吟急忙避开眼神，又脱下了自己的外衫扔给了少年，压低了声音道：
“先把衣服穿上……”
少年看了一眼手上明显宽大的外衫，犹豫了一下，还是不情不愿地套在了身上，一边穿还一边嘀咕道：
“你们人族事还真多，摸我的时候我也没穿衣服，怎么也没见你害羞。”
“不是害羞。”叶景吟终于平静了下来，欲盖弥彰地解释道，“你如今化形为人，自然要按人族的规矩来，平日里若是以人形外出，必得蔽体。”
“好嘛，看在你养了我这么些天的份上，就听你的。”
说着，少年便扑到了叶景吟的怀里，一双蓝膜亮晶晶望着他，眼下的泪痣还残留着些水痕。
“穿好衣服了，那我们可以回家了吗？我想睡了。”
看着凑近的漂亮面容，叶景吟僵住了身子，不自知地动了下喉结：
“你不是已经睡了？为何……还到这儿来了？”
他其实猜到了小狐狸是跟着自己来的，此刻问这多余的一句，也只是为了支开话题，平复下心情罢了。
少年丝毫没有意识到叶景吟的不对劲，反而邀功般骄傲地开口道：
“我担心你啊，怕你走丢了，所以来找你，可以带你回家。”
回家……叶景吟从未听过这样的词。
他出身江湖，四海为家，一心只为求仙问道。
哪怕在他后来问鼎大道时，也从未想过要有个家，于他而言，所谓家，所谓爱侣，便如同世间浮华般，皆为身外之物。
可此刻，他却是为小狐狸口中的“家”而心动了。
是啊，这些日子里，他和小狐狸相处的日子，不就像家人一般，甚至要更加亲密，像……爱侣一般。
爱侣……
想到这里，叶景吟不由得苦笑一声，若他真将小狐狸当作爱侣了，但乾坤镜中所示，不成了一个笑话？
毕竟对那人，他可丝毫没有半点动心。
“叶景吟，回不回去啊，我有点冷。”
少年的声音将叶景吟唤回了神来，叶景吟随即点点头，牵着少年的手走上了岸。
“回，我们回家。”他说
“好耶！”
少年自觉趴在了叶景吟身上，要他背，叶景吟本想说些什么，但感受到凑在后颈处的呼吸时，他又默默咽下了拒绝的话语。
这样亲密的举动，他早与小狐狸做过无数回了。
回去的路上，叶景吟提出了要给少年取个名字，不曾想少年竟说自己有名字了。
“名字？我早就有了，只是忘记告诉你了。”少年兴致勃勃地说，“我叫临。”
“临？”
“嗯。”少年用指尖在叶景吟的背上写下了自己的名，“是这个‘临’。”
叶景吟被背上的动作挠得心痒痒，等少年写完后，他才知道是哪个“临”。
他说：“单有一个名也不合适，你若不嫌弃，便从了我的姓，如何？”
“叶临吗……挺好听的，好呀！”
叶景吟笑了一下，又问叶临道：
“那你这‘临’字，又是怎么来的，可是你父母取的？”
“不是，是一个救命恩人给我取的。”叶临摇了摇头，耳尖一晃一晃的，“小时候我意外受了伤，是他在水边捡到了我，给我治了伤，还给我取了名，叫‘临泽’。”
叶景吟面上的笑意淡了些。
叶临丝毫没察觉到叶景吟的表情，他继续说道：
“临泽，就是在水边的意思，但听起来好听！后来我想着，‘临泽’二字算是我与他之间的小秘密，便不想让别人知道这个名，于是便去掉了‘泽’字，唤作‘临’。”
叶景吟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他怎么也没想到，这只小狐狸在遇到他之前，竟然还有这么一段值得怀念的渊源。
不知不觉中，他说出的话里也带上了几分醋意，语调冰冷：
“那你怎么还告诉我？”
叶临笑嘻嘻地勾住了叶景吟的脖子，轻轻地蹭了下他的脸颊。
“因为你不是别人。”
——是养他的主人，四舍五入，就是他父亲了。
叶景吟并不知道叶临心里在想什么，只这一句话，便让他心口发烫。
叶临惊奇地凑近了叶景吟的耳根：“诶，你的耳朵怎么又红了？”
“没有。”叶景吟冷冷地说到，但低沉的声线中藏着微不可察的失控。
小狐狸自然没有那么多心思，叶景吟这么说，他就信了，于是乎很轻易地就带过了这个话题。
他接着又好奇道：“那你为什么会来魔界呀？你看起来就像修仙的大能，怎会到了这里？”
叶景吟脚步一顿，接着又恢复如常，犹豫了一会儿后，他才缓缓开口道：
“我来寻一人。”
“谁？”叶临问。
“魔尊，仇岩。”
“为何找他？他是你的仇人不成？”
“不是，他……曾是我的徒弟。”叶景吟显然不知道魔界的那些传闻，于是便从容地向叶临坦白，“后来，他叛出师门，成了魔尊。”
叶临惊讶地瞪大了眼睛，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前些日子听到的传言在他脑中过了几圈后，他才小心翼翼地试探道：
“那……他这些日子，为何都不来这儿？”
叶景吟回道：“在四年前的仙魔一战中，他受了重伤，之后便一直闭关着。”
听了这些话后，叶临大致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魔界中传言魔尊与其师尊夜夜笙歌，估计都是瞎编的，但叶景吟对仇岩的爱应该是真的，否则也不会千里迢迢来寻徒弟，在魔界一呆就是四年。
小狐狸不由得在心里感慨道：啊，他好爱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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