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你见过神吗
隐瞒,在感情里是一件很不好的事。
可是,他都说到这份上了。
宋语微抱着某种豁出去的决心下定了主意。
她决定要隐瞒过往和他从头开始。
试着走出来,去重新接触这个社会。
藏起了过往就没了秘密。
这听起来多少有些自欺欺人。
她也清楚,这样对他很不公平。
但是,仅此一件事有隐瞒。
除此之外,她会坦诚到底,想办法补偿他,加倍对他好……
如是想着,她挂了电话。
楼下。
陈友䉈看着突然被挂断的电话发愣,心里开始焦急起来。
是不是刚刚说的话刺激到她了?
他看看楼梯口,再抬头看看窗户。
思考着起火烧炭到奏效需要多长时间。
没有太多犹豫,他就要动身上楼。
突然。
窗帘拉开,窗户也哗啦一声打开。
听到响动,陈友䉈抬头看去。
与此同时,天边骤亮。
没有高楼遮挡,晨曦很快铺满街道。
宋语微就站在窗边,面带微笑的看向他。
薄如蝉翼的金辉为她打上一层好看的柔光。
陈友䉈看得恍了神。
她偏着头,对他道歉:“对不起啊,让你久等了。”
陈友䉈回过神来,赶紧回话,“没事儿,我也刚刚到,那什么,要一起吃个早点吗?正好天亮了。”
莫名紧张,口不择言。
心乱了。
有点胡言乱语的意思。
该死。
人果然是视觉动物。
这心跳直接一脚油门上高速了。
刚刚她的那一笑,比晨曦还要美。
本来只是客套问问。
宋语微直接答应了,“好,你稍等一下喔。”
说完,她关上窗户,消失在窗边。
陈友䉈松了口气,刚刚她那一笑杀伤力实在太大了。
仓皇的心跳久久不能平复。
不得不感慨。
宋语微出门是真迅速。
陈友䉈才稍微平复一下,她就小跑着从楼梯口出来。
小碎步跑到身前,微微气喘。
“你想吃什么,我请你。”她看着他,眼神不愿移开。
陈友䉈有些反应不过来。
他上下打量一下面前的少女,怀疑是不是认错人了。
怪事。
昨天她还是看到自己眼神都会闪躲的姑娘。
一晚上不见怎么变化这么大?
虽然没见面也一直在通电话啊,怎么突然跟换了个人似的。
这种热烈的眼神。
感觉像是……看见主人就摇尾巴的小狗?
怪。
他当然不知道宋语微那种豁出去的决心。
更不知道少女对他彻底敞开心扉意味着什么。
见他迟迟不说话,宋语微担心道:“是着凉了没胃口吗?”
“没有,只是在想着要吃什么。”
陈友䉈收回视线,顺着路边看上去,视线寻找,“那边有家卖豆浆油条的,我们去那吃点吧。”
“恩,听你的。”宋语微颇为乖巧地跟在他身侧。
陈友䉈怪异地看她一眼,感觉很不对。
大概是通宵一晚上出幻觉了,也没有多想。
对面是南庆二中,明天就要开学,附近的早餐店都陆续开张。
校区就是这样,放假的时候冷清得要死,一收假就会变得热闹。
早餐店内。
宋语微说她请。
陈友䉈也不矫情,要了几根香酥油条,搭配酸豇豆和豆浆。
美美一顿。
自打工作以来,也不知道多久没吃过早餐了。
平时懒得吃,周末则是醒来就到吃午饭的点,赶不上时间吃。
早餐这东西,不通宵还真吃不到。
热乎乎的食物下肚。
胃开始暖起来,困意也愈发明显。
中途打了几个哈欠。
解决最后一口豆浆。
宋语微像个乖巧的小媳妇,主动关切道:“还想要吃点什么吗?”
陈友䉈尝试着去适应这个突然对自己变得很热情的姑娘。
他没再大惊小怪,只是平平说了句“不用,饱了。”
之后宋语微很积极的去付钱。
两人离开早餐店。
陈友䉈说送她回去,一晚上没睡,提议让她补补觉。
她很乖的答应。
两人顺路往回走。
陈友䉈垂着视线琢磨。
在刚才付钱的时候,他注意到了。
宋语微其实没有变,她还是那个见到人就会眼神闪躲,时刻保持着异常距离感的状态。
那突然强烈到不可思议的热情很微妙。
怎么形容呢?
就好像是她与整个世界隔绝,把所有热忱都安放到了他的身上。
异常的距离感留给了整个世界。
极致的热情给了他。
对世界封闭自己,对他无保留敞露。
一个人的改变可以有多迅速?
几年不见,她从阳光开朗变成胆小瑟缩又自闭。
一夜不见,她从眼神闪躲变成满是热忱。
看不懂,根本看不懂。
就在他CPU持续升温的时候,一直安静跟在身侧的宋语微突兀道:
“我,我答应做你女朋友。”
陈友䉈顿住脚步,侧头看去。
宋语微跟着停下。
她脸红地低头看路边裂隙里的杂草,小手紧张的揉捏衣摆。
陈友䉈眯眼盯着她。
好了,刚刚CPU还在升温,现在算是彻底过载了。
感觉就像是看漏了一集一样。
没记错的话,她昨晚才拒绝了表白吧?
陈友䉈微微偏头去看她的表情。
是。
她没什么城府,心里有什么事全都写在脸上。
一眼就能看得出她是真心的。
可是。
能看懂≠能理解。
知道她是真心答应了,但是无法理解她这昨晚拒绝,早上答应的操作。
普遍理性而言。
晚上才更容易做出冲动决定吧。
怎么,她延迟这么高?
嘶——
亦或者说。
拒绝表白才是她冲动的决定。
而接受表白是她认真考虑后的结果?
想不明白,有点绕。
陈友䉈暂且收起心中的疑惑,回过头迈步往前走。
宋语微愣了一下,赶紧跟上去。
对方没有回话,她又红着脸小声重复一遍,“我愿意做你女朋友。”
陈友䉈:“我和你表白是昨晚,今早可不作数了。”
宋语微一下子慌了,连连道歉,“对不起,昨晚是我不好。”
陈友䉈憋着坏,不苟言笑,“感情嘛,两情相悦,强求不得。”
宋语微要哭了。
怎么办?
好不容易才下定决心隐瞒过往,这辈子跟定他,现在他却说不喜欢她了。
她声音染着哭腔,“真的很对不起,我向你道歉。”
“你没错,只是我不想谈了。”
陈友䉈暗中注意她的表情变化,继续使坏。
宋语微垂眸。
迟疑片刻。
她停下脚步,伸手揪住他的手袖。
陈友䉈本想再看她着急一会儿,然后答应她,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
也不知道她具体要做什么。
他站定,回过头来,问:“你这是要做什么?”
宋语微用视线牢牢锁定他的眼睛。
两人短暂相视。
她轻咬一下嘴唇,鼓起所有勇气:“我,我喜欢你,做,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结结巴巴,肉眼可见的紧张。
既然昨晚的表白不作数了,那现在换我来表白!
陈友䉈愣了一下后明了她的脑回路。
宋语微同学,你知道自己的脑回路很奇特吗?
他不自主轻笑一声。
没有蔑视的意思,只是单纯觉得有趣。
原来……被表白是这种感觉。
陈友䉈嘴角有些压不住。
他假把意思咳嗽一声,轻轻把袖子从她手中抽出。
故作正经道:“我考虑考虑。”
宋语微感觉要被拒了,她眼泪呼之欲出,开始口不择言挽留:
“求求你,做我男朋友好不好?我…我不能没有你,我求求你。”
毫不夸张。
陈友䉈都没有反应的机会,只见她眼泪唰地就下来了。
不光如此。
她一点都不在乎旁人目光,膝盖一软,边说着“我求求你”边就跪了下去。
好在陈友䉈眼疾手快,一把拉住她,将其阻止。
要是被人拍到一个女生边哭边在大街上给他下跪,都不敢想流言蜚语会怎么编。
陈友䉈拉着她,“干嘛呀?怎么动不动就要下跪。”
宋语微也不擦脸颊上的泪水,依旧牢牢注视着他。
“我没办法了,我没有什么办法能挽留你。”她瘪着嘴,随时可能哭出来。
陈友䉈觉得心疼又好笑:“怎么,你觉得下跪了我就必须答应你?”
见自己的意思被误解。
宋语微拨浪鼓般地摇头。
小珍珠越掉越勤,眼看就要有断线的趋势。
陈友䉈也不敢再逗她,故作严肃道:“你不哭我就答应你。”
愣了一下。
宋语微赶紧抬手胡乱的揩眼泪,“我不哭,我不哭。”
“给。”
陈友䉈递给她一张纸。
她接过,边擦边问:“你愿意做我男朋友吗?”
这惴惴不安反复确认的小模样。
陈友䉈没绷住,笑道:“我不是都答应你了吗?”
宋语微抽抽鼻子,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有些神经地道了句“谢谢”。
陈友䉈扑哧笑出声来。
宋语微不知道他在笑什么,只是被他的笑容感染,她也莫名其妙地跟着笑起来。
哭哭笑笑的,快成精神病了。
两人就这么笑了好一会儿。
宋语微先停下来。
陈友䉈也逐渐止住笑意,他用手揉揉眼角的泪。
侧头看向旁边的女孩。
宋语微这才问他:“刚刚笑什么呀?”
陈友䉈收敛了所有笑意,注视着她的眼睛。
他一字一句道:“语微,感情不是求来的,我们是互相愿意,彼此喜欢。”
砰!
宋语微那只对他敞开的心脏,在此刻被狠狠击中了。
她浑浑噩噩,都不知道是怎么回到的家。
回过神来的时候,她已经躺在床上,脸红地抱着被子。
毫无困意。
脑海里盘旋着他说的话:互相愿意,彼此喜欢。
违规,这样的情话实在太违规了。
以前看电视剧,看小说的时候,宋语微总觉得情侣之间说情话又尬又肉麻。
她现在彻底改观了。
情话是很私人的东西,只限于恋爱双方。
旁人很难意会。
宋语微现在脑海里全是陈友䉈的身影。
她感觉自己已经坏掉了,根本没办法不想他。
他的情话温柔得像是躺在枪膛里的子弹。
在扣动扳机前,不知道那是致命的。
只听了一次。
就已经对他的情话上瘾了。
不知道在甜蜜的海洋里遨游了多久,通宵的倦意终于还是追上了她。
自从高中毕业后,她就没再像现在这样带着笑意入睡过。
对她而言,梦很单调。
梦里只有漫无边际的黑暗。
那些黑暗中的阴影无时无刻都在折磨她,撕扯她。
她很害怕睡觉,严重到一度失眠。
而现在,她睡得很香。
……
你见过神吗?
我见过。
我见过两个神。
那天,我的神带着光走进我的世界。
光一出现,阴影就被他踩在脚下。
他来到我跟前。
比死神。
先到一步。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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