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会有墓碑
安眠的职业生涯中,遇到过很多求助者。他们之间,不乏有深海恐惧症的人跳海了,有恐高症的人跳楼了,最怕疼的人用力割了手腕,你说,他们是想开了还是想不开…
她还记得,在大三的心理课上,老师讲:“其实睡觉是一种解脱,是上帝赐予你短暂的失忆时间,睡着了就会不悲不喜不气不急,不会烦恼不会孤单。”
但心理医生不都是会催眠的,一般只有专门上过这类培训的才可以,这就牵扯出另一个职业:催眠师。他们跟心理医生不同的点在于治疗的方式不同,合适的应用催眠会增强效果,甚至产生其他方式所达不到的效果。
心理治疗是通过交流的方式,在放松的时候控制人的精神使之进入催眠状态,可以回忆起很久以前的事情,有助于解开心结。
每个人接受的暗示程度都不一样,心理会有自我防御,只要涉及到低线,就算是催眠也不能完全做到。那些最痛苦的记忆,心理医生并不能让你忘记,只是会帮助你消逝掉它对你心理的打击。
所以对于他们来说,共情是很重要的。尽管安眠不能做到催眠,但可以让他们缓解压力和情绪。
“愿美梦能治愈你的难过。”
屋里很安静,唯一的光亮来自床头的台灯,是柔和的橘黄色光线。安眠倚靠着床的背脊,不时翻过手中的书页,这种感觉很奇妙。她好像浮在半空中,在一池光亮里。
书上说:“生活的洪流欲让人们窒息,我们却在缺氧的环境中肆意生长。”反思一下,这个世界不是那么好,也不是那么坏。
小王子从未被艳丽的玫瑰刺伤,他也从未想过会爱上玫瑰。
江枫从厨房里走出,手里端着果盘。卧室里的光线不太明亮,他却一眼就望见了安眠。她盘着腿,头发扎成了一个小丸子,刘海被发箍弄了上去,露出光洁饱满的额头,因为怕冷,还把刺猬玩偶放在自己身边。
怎么看,都像个孩子。以至于,江枫有时候会觉得,自己压根是在养闺女。那只刺猬玩偶是不久前,安眠亲自送给他的,说是他的翻版哦。
时间过得真快,已经是初冬时节。窗子玻璃上凝着霜花,涔涔的淋漓,江枫跟安眠搬回了市中心,安眠怕冷,江枫自然顺着她。
走近安眠的床边,她还在聚精会神地看书。男人将果盘放在床头柜上,拉开椅子坐下,从果盘里挑出最大的苹果,拿着小刀玩弄似的翻动了下,银光闪过,照到了安眠抬起的眸子里。
她下意识地要去夺那把小刀,一个猛扑,刀尖划伤了她的右手,在手背靠近大拇指的地方留下一道红痕,有鲜红的血液从那里滋溅出来,疼的触感在顷刻之间传递到她的脑神经里,秀气的眉头一皱,好在将小刀打落在了地上。
身子也扑进了江枫的怀里,还好距离不远,他抱紧了安眠。抽过纸巾就按住了安眠的伤口,脸色阴沉着,低敛着眼眸不甚所言,等一张纸巾全部被浸满殷红的血液后,他揉成团,丢在了垃圾桶中。
这样阴沉的江枫,安眠受不住啊。她知道自己错了哇,但那是情急之下做出的选择嘛,职业病,以至于她看见刀子就害怕,生怕江枫一个想不开,给自己手腕上来几刀,如果那样,她宁愿自己冒点血出来。
无意识地咬着自己的唇瓣,她在思考怎么能让江枫不生气。跟他认识的这些日子里,安眠没做过饭、没洗过衣服,整个人被宠成了小公主。
按照江枫的原话是:“你什么都不用干,要是可以,洗澡我也帮你。”反正他们又不是没坦诚相见过…
而恰好是因为这些!她受一点点伤,江枫就会暴走的!冷暴力也是暴力啊!她就怕,自己惹着了,日子就不好过了。
江枫阴沉着一张脸,取来了医药箱,给她上药。这点伤不至于包扎,消炎再贴个创可贴就可以。江枫坐在椅子上,视线依旧跟她的发顶平齐,所以要弯着些身子。
他的皮肤越发白皙了,但不是病态的青白色,跟初冬的薄雪一般,薄唇微抿着。长长的睫毛不时扇动,好似蝴蝶的翼,低敛着的眸子幽深,看不见他的神色。
倏忽间,他喑哑着开口,嗓音里有说不出的悲痛和沉重:“眠眠,我没有家,你是我唯一的亲人了。这些年你活在我对你的想象里,慢慢成为了我寄托爱的载体。”
屋子里很暖,橘黄色的台灯打在他的脸上,显露出锋利的棱角,高挺的鼻,他平视着安眠,深邃的眼眸中氤氲着浓浓的依恋。
他接着道:“所以你不能受伤,知道吗?”他的声音变得轻缓起来,唇角勾着笑,暖得连窗外的寒意都要消散那般。
安眠看着他点点头,主动去握住江枫的双手。想让他感觉到自己的温度,传递给他暖意。江枫痴痴地笑了,清隽的脸上露出孩子气那般美好纯洁的表情,很乖很乖。
这样的江枫,尽管他可能对不起好多人,所有人都可以指责他,唯独安眠不行。他从未做过一件对不起她的事,从未。
对他来说,可以抵御一切威胁的强大力量,就是安眠。
但彼时,他还不知道。
爱到极致就是罪孽。
他的额头贴在了安眠的额头处,他闭着眼睛,能听到彼此轻微的呼吸声。他唇角勾着笑,带着很满足的表情道:“眠眠对我真好。”从喉咙深处发出一声喟叹,他冰凉的指尖滑过她的后背,直至腰肢的部位,盈盈一握。
倏忽而过,他平和地看着安眠,清凉的嗓音带着愉悦地问道:“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你在街角突然看到安然无恙的我,你会吓得转头就跑,还是会赶紧过来抱抱我?”
安眠听完先是一愣,她盈盈澈澈的目光有些闪躲,声音有些无力:“我不知道,我只是觉得你不会消失,你在那只是等我而已。”说完,已是带着哭腔。
他笑了,很肆意。
“老鼠并不知道它在偷东西吃,它只是想活下去。就像我不在意我的未来,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的视线格外的炙热,带笑的脸庞有着与平时不一样的活力,额前稀碎的刘海很松软,是那般的温和。
他温柔地用指腹擦去安眠眼角的那一滴泪珠,声音很轻缓:“我不会有墓碑,死人是不需要霸占地方的。”
他极端冷漠的面孔下燃烧的是炽热的灵魂。他想把自己烧成灰烬,一半撒入海里,一半埋入土里。
有了墓碑,就会有牵挂,但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人遗忘了他,他就彻底不存在了。江枫不想,他不值得安眠为他难过。
“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
安眠看着他,盈盈澈澈的目光中满是坚定,她说:“如果你真的决定了,那我会把你的名字纹在身上,我来当你的坟墓,我会带你看遍山川,再去找你。”
有人爱玫瑰的芳香,也有人爱它的腐枝枯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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