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王府
算上往返的路程,穆烈是第八天早上回的教堂。司祭是坚持不住了,托着再一次变得麻乎乎的两瓣屁股回了自己的房间,也不管今天要不要做弥撒,倒头就睡。
穆烈在房间里,趴在窗台上数着日子:“去了两天,在天津卫待了三天,回来用了三天,一共八天,那今天哥哥还不来教堂……”
穆烈撅了撅嘴,垂眸掩住了琥珀里的星星。他从椅子上跳下来,赤脚踩到床边,一头栽进被子里:“要不睡觉吧,我这几天走了那么多路,应该已经很累了,或许睡一觉这两天就过去了。”他一边自言自语着,一边把弩重新放到枕头下面,脱了衣服换上睡袍钻进被子里。
一……
二……
三……
……
九十九……
一百……
“睡不着!睡不着!”
穆烈撅着嘴坐了起来,他的眼睛瞟到桌子上,忽然眼睛一亮:“我给哥哥带了那么多好吃的,如果不及时送过去会坏掉的呀,嘿嘿。”
穆烈纠结了这么久,终于找到了一个合适的理由说服着自己,他掀开被子跳下了床,蹦蹦跳跳的走到衣柜前:“穿哪件衣服好呢……这件墨绿色的吧,上次哥哥穿的那件墨绿色的外褂衬得他极好看……嗯……不对不对,哥哥本来就极好看!”
穆烈换好了衣服,把小布包放在桌子上往里装着东西:“这个麻花好吃,给哥哥,这个也给哥哥,要不这个也给哥哥带过去吧,虽说京里也有,可味道终归是有不同的……”
不一会儿,小布包就被穆烈装得鼓鼓囊囊的了。
穆烈穿上鞋袜往楼下跑着,刚好撞见给他送牛奶和面包的伊万。
“殿下您刚回来怎么又要出去?”
穆烈的脚步一点也没有减缓的意思:“啊我有点事……”
“您先吃点东西吧,就算再忙也要吃点,您还在长身体呢,饥一顿饱一顿可不行。”
“我从天津卫回来带了不少吃的,刚刚已经吃过了。”
“那……这牛奶和面包我先给您留在厨房,等您回来饿了再吃。”
“好的,谢谢伊万叔叔!”穆烈早已魂不守舍,可他心里头高兴,捧着伊万的脸颊左右各亲了一口:“伊万叔叔再见!”
伊万愣了一下,瞧着穆烈眼睛里又有了光彩的模样,不知不觉竟红了眼眶,他笑着说:“殿下再见!”
穆烈一门心思的往外头跑着,可跑道了到郡王府门口犯了难——自己可是长着一张一定会被拦下的模样,要以什么身份进王府?虽然以穆烈的能力,完全可以避开侍卫翻进王府的,可是他不愿意,这是哥哥的家。
穆烈耷拉着脑袋,在王府外不远处漫无目的的徘徊着,踢着脚下的石子——要是哥哥这会儿刚好能出来就好喽。
“星星?!”
这不是苏赫的声音,穆烈闻声转头,遇见了恰好来找苏赫的完颜亭白。
完颜亭白今天不当值,又没有睡懒觉的习惯,原本是在下午要去听茗轩,但想着好久没有来王府找苏赫了,便来转一遭,还没走到门口,大老远就瞧见一个来回踢着石子玩的“小丫头”,看着身影和装束像是苏赫的“小童养媳”,就试探地叫了一声,结果还真是。
“你是来找苏赫的吗?”完颜亭白笑着问他。
穆烈虽没有恢复成标准的“冷脸星星”,可面对完颜亭白还是拘谨了许多,他瞪着大眼睛看着完颜亭白,警惕地点了点头。
穆烈对完颜亭白从小就是这个态度,他都习惯了,虽说这态度不能和他的苏赫哥哥比,但是比京中的其他纨绔们可好太多。他继续说道:“要不……我带你进去?”
“真的吗?”穆烈的眼睛里闪着两颗小星星,半信半疑:“你怎么带我进去?”
完颜亭白笑得真诚,露出两个小虎牙:“走啦,我自有办法。”
穆列犹豫了一下,又看了看不远处的王府大门,还是跟着完颜亭白走了。
等到完颜亭白再次出现在郡王府大门的时候,身后还跟着一个提着一个包裹的“小太监”。
“侍卫大哥,请问贝勒在府上吗?”完颜亭白待人谦逊,是个举止得体大方的翩翩少年。
完颜亭白与苏赫自幼相识,在京中算是自家贝勒最好的朋友,所以王府上的侍卫都认识他:“完颜少爷。”
守门侍卫拱手行了礼:“我们家贝勒在。”完颜亭白来王府通常是不带随侍的,但人家毕竟是自家小主子的朋友,侍卫们也就没多问。
苏赫在家里无聊得很,正靠在墙根倒立呢,一边倒立一边想:“还有两天星星才能回来,要不要提前去看看?万一星星提前回来了呢,还是算了,不能这么去打扰人家……”因是在家,苏赫赤裸着上半身,露出来的结实的肌肉比那西洋画儿里头的还好看。
“苏赫!你看我带谁来了?”完颜亭白一进门,见到苏赫正倒立,以为他在受罚:“诶?王爷不是奉旨出征了么?谁罚的你啊?难不成福晋终于忍不了了?”
“你来啦?正愁无趣呢,快,陪我喝两盅。”苏赫从墙上翻下来。
完颜亭白笑:“看我这么雪中送炭,你得把头几年王爷给你的梨花白分我一瓶!”
梨花白是宫里头的御制酒,给苏赫御制酒当然不会是他的阿玛,而是恭亲王。
苏赫护食:“你想得美,我就那瓶!你带谁来了?” 苏赫顺着完颜亭白的手指的方向看,看到了个小太监,愣了一下。
倒不是没看出来是谁,只是不敢相信罢了。
“你瞧……”完颜亭白正要说着,瞧见苏赫的神情不对——按理说苏赫应该一下子就认出来星星才对啊?扭头一看:“诶?星星,你捂什么脸啊。”
“星星!?这当真是星星?”苏赫眼睛一亮,去扒穆烈捂着脸的手:“星星你的脸怎么了?”穆烈就是死死的捂着脸不松手。
苏赫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扒开穆烈的手,却发现:“星星你怎么流鼻血了?!”他赶紧托起穆烈的头让他仰着脸,对完颜亭白喊道:“亭白,快去我房间里拿个帕子!”穆烈鼻子里的血喷得汹涌澎湃,看得苏赫和完颜亭白惊心动魄的。
苏赫从小就火气极旺,一到秋天,天干物燥,经常流鼻血,不过也因为这个积攒些经验,他七手八脚的堵住了穆烈的“血窟窿”,紧张地问:“怎么回事?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请个郎中来看看?”
大概是流血过多,穆烈小脸有些白,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看清了眼前的苏赫,小脸又白里泛红,险些又要喷鼻血,又把脸给捂上了,半天憋出来了一句话:“你……你把上衣穿上!”
完颜亭白愣了一下,不厚道地笑出了声。
苏赫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刚闲得无聊,在院子里练功,太热了就把上衣给脱了,没想着有人回来找他,他以为星星嫌弃他衣冠不整,尴尬地笑了笑,从石凳上拿过来里衣套上。
完颜亭白努力地忍着,然而失败了:“星星,大家都是男人你害什么羞?你若是进了我们大清的军营,那里全是好儿郎,你岂不是会失血过多而亡?”
苏赫一边系扣子一边瞪完颜亭白:“瞎说什么呢你?”
穆烈红着脸,小声嘟囔着:“那不一样……”
“什么?”完颜亭白没听清。
“没事!”穆烈恼羞成怒,抿了抿嘴决定噤声。
苏赫顾念着穆烈的身体:“怎么样,还晕不晕?要不要先进屋躺会儿?”
穆烈顶着一张大红脸点了点头,他已经没有思考的能力了:“好……好呀。”可是刚走两步路,我们在基地受过两年非人的训练的穆烈,竟然发觉自己的双腿腿软得打颤。
好丢人啊……穆烈的脸更红,把头埋在苏赫的胸前,若他随着船队下过西洋,大概会见过一种不会飞的鸟也是这样的动作。
苏赫只当穆烈还晕着,一下子把人抱回了房间。
大概因为是奔波这么多天,又流了这么多血,穆烈真的累了,短短的从院子到屋里这么一段路,他已经在苏赫的怀里睡着了,睡了自他到伊尔库兹克那天起睡的最好的一觉,没有恐惧,没有防备。
等他再醒来时已经是晚上了,穆烈坐起身,看着屋子里陌生的陈设,并没有特别惊慌,这屋子里的味道很熟悉,让他感到很安心。
床头摆了一只与这屋子里其他陈设不匹配的小狮子布娃娃,看起来有些年头了,穆烈的眼睛闪了闪,抱起那只小狮子,捏捏他的耳朵,又捏了捏他的爪子,高兴地笑着:“小狮子,好久不见啦,哥哥是不是特别好?”
外头是练剑的声音,穆烈轻轻地下地,往外头走着。他的外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脱下了,就穿着里衣、赤着脚,打开了门。
“哥哥?”
苏赫收了剑,看着穿着单薄赤着脚的穆烈微微皱眉,上前两步,单手跟扛麻袋似的把穆烈扛了进去:“本来就不舒服着,还赤着脚穿着单衣,不怕更不舒服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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