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025
全船的人都知道，朱家二少的情人跟他冷战了。
据说那位情人从朱二少的房间里搬了出来。朱二少去敲门，被客气地拒之门外。
有些愚蠢的人自以为遇到了机会，但朱二少的房间门外多了二十四小时站岗的，除了保洁员和送饭的服务员谁都见不到他正脸。另外人们还听说，厉家刚订婚的上门女婿突发急症，被安排在房间里隔离。不知道这两件事之间有没有联系。
两天后，厉家女婿重新露面，表面上与厉杰依然琴瑟和鸣，但有人眼尖的发现，霍家三项核心资产已经易主，一项姓了厉，两项姓了朱。
而朱二少跟他的那位情人提前结束行程，在当天匆匆下船。
下船后的小雀和乔简乘坐包机，从瓯港前往中心城，雍城。
自从地球上出现了异种，人类不得不接受家园被其他物种分割的现实。虽然依旧发达的交通可以将人类的聚居点连接起来，但毕竟比不上以前。这样的变化导致人类社会有向城邦倒退的趋势。雍城是华夏北方城市联盟最大的城市，也承担了首都的职责，所谓“高桌”家族中有九成的当家人常驻在此，朱家也不例外。
下飞机正好赶上机场刮大风。小雀被风一激，忍不住打了好几个喷嚏。
一件外套从身后披到他的肩头。
“谢谢。”
“不用。”
再就没什么话可说了。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停机坪，接机的车早已在那里等候。
由于行程保密，除了安保人员之外，只有一个人来接机。那是个男alpha，看年纪跟乌鸦差不多。见小雀他们走过来了，摘下墨镜，目光在面前几人的脸上转了一圈，打了个口哨：“呦，二少，你还真把人带回来了？果真舍不到孩子套不着狼哈。”
小雀：“你谁？”
那人咋了下舌，对一旁的乌鸦抱怨：“我就说洗脑洗的别这么彻底，没人听我的。你看看，人傻了吧。”
言罢，那人脱下皮手套，朝小雀伸手：“韩毓程，你的特助，在你外出求偶期间给你看家的工具人。”
小雀：“……”
没理由但就是想揍他是怎么回事。
韩毓程见小雀不跟他握手也不恼，笑呵呵地将目标转向小雀身后半个身位的那个人：“初次见面，您是姓乔么？那我称呼您为乔先生？”
乔简：“……”
他这几天已经见过不知道多少睁眼说瞎话的人了，还以为自己早就麻了，没想到在这儿见识到什么叫山外有山。
这位韩毓程和乌鸦一样，都是小雀的发小。小雀十岁那年暑假，回老家消暑，一来二去认识了韩毓程和乌鸦这么两个小伙伴。
有天他们照例在一起玩，警报突然响起，小雀的父亲将他们送进安全屋，然后就去处理紧急情况了。
三天后，小雀的哥哥朱晏池赶回老家，撬开了因暴力攻击而锁死的安全屋大门，将奄奄一息的三个孩子救了出来。
又过了一周，小雀参加了父亲的葬礼。葬礼上没有尸体。吃了小雀父亲的异种已在人类部队的集火下被消灭，但被它吞噬的人体早已消化，无法与异种分离。
后来小雀分化成了omega，跟韩毓程他们断了好几年没见过面，直到乔简在朱晏池的请求下去照顾小雀，小雀有了乔简这个alpha监护人，去哪里见什么人都自由了许多，几个儿时的朋友才又逐渐恢复联系。
当时韩毓程和乌鸦也在雍城读书，放假的时候会来找小雀玩。乔简于是秉承“一人也是拉两人也是跑”的原则，带小雀的同时连他们两个也一起照顾了。
以前这三小只叫他哥那是一个比一个欢，现在倒跑他面前装大尾巴狼了？
乌鸦为小雀和乔简拉开了车门。韩毓程也不哔哔了，（自以为）潇洒地甩了下风衣，钻进驾驶座：“走了，给你们接风。”
……
这一路上，乌鸦是个锯嘴葫芦，小雀和乔简之间冷战还没结束，多亏有这么个韩毓程时不时说两句，气氛不至于太过僵硬。
说是接风，等到了预定好的私房菜馆，韩毓程将小雀和乔简送进了包厢，就拉着乌鸦脚底抹油，可以说非常长眼力价了。
“……”
小雀和乔简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热气腾腾的精致菜肴，谁也不开口。
最后还是乔简叹了口气，给小雀夹菜：“饿了吧？吃点肉。”
小雀沉默地将乔简夹来的东西吃下去。
乔简看在眼里，微微叹气，埋首进食。
那天的话说的有点重了，之后小雀来向他道歉，他也没有接受，小雀有情绪也可以理解。
但再给乔简一次机会，他还是会这样做，顶多把话说得委婉一点。
……不，还是算了吧，再怎么委婉也改变不了事实。直白点，长痛不如短痛，说不定更好。
小雀喜欢的他并不是现在的他，而是小雀自己脑海里，那个以他为蓝本生成的完美的幻影。而他早就不是五年前那个宁归乔了，连满足小雀最基本的期望都做不到，更别提贴合那个完美的幻影。
最多，他也就再在小雀身边呆上一两个月吧。等小雀熟悉了自己失忆前的生活，估计也该认清现实，对他冷淡下来了。如果那时候自己还有机会走，那就走吧。
饭快吃完了，有小雀的属下来报告，说卢部长恰巧也在同一家私房菜馆用餐，想见一见小雀。小雀用餐巾擦了擦嘴角，想也不想地说：“不见。”
“我觉得你还是见一下比较好。”乔简说，“卢部长是你父亲的老友，当年你哥还在的时候得到他不少助力，是个不可多得的实力派。他是长辈，你刚回来就这么不给他面子，他难免对你有想法。”
见小雀还是不动，乔简笑笑。“这样吧，你先见他，我去旁边小房间避避嫌。”
言罢乔简起身。
小雀一把攥住他的手腕。
“既然要见，咱们就一起见。”小雀对乔简说完，不给乔简反对的机会，对门外的属下高声说道：“请。”
卢部长很快进来。
这是一位五十多岁的长者，个头不高，但气质严肃，很有点不怒自威的意思。他进来之后先跟小雀握了握手，两人简单寒暄。小雀虽然不想见对方，但真的见到了礼数一点也不少，既表达了对对方的尊重，又没有因资历年龄不如对方而被牵着鼻子走。卢部长显然对这样的小雀非常满意。瞥了乔简一眼，对小雀说：“既然回来了，明天的常务例会您还是露个脸比较好，也让那群老家伙们把自己的小心思都收收。”
“我看看吧。今天才到雍城，忙忙乱乱的。”小雀笑道，“能去我一定去。”
卢部长嗯了一声，又看了一眼乔简，回头问小雀：“就这一个了？”
“嗯。就这一个了。”小雀将乔简拉到身边，“正式为您介绍一下，这位是乔简，康城人，今年三十岁。我以后会跟他结婚，等安顿下来就去领证。”
卢部长目光第三次落在乔简身上，但那惊讶的眼神，好像第一次见到他一样。
“他不是……”
卢部长咳一声，止住自己的话头，“不管他是谁，您收了心就好。至于结婚……这个我劝您再考虑一下。您的未婚身份也是您手里的一张不错的牌。当然了，只要您喜欢，收个人在身边不算什么。”
说完卢部长又简单聊了几句，没过多久就告辞了。
小雀捏了捏乔简的手。
“你听见了。我没有把你当情人。”小雀说，“我对你是认真的。我要跟你结婚。”
乔简沉默。
“你怀疑我？”小雀另一只手也抓住了乔简，强迫他正对自己，“乔简，你的心难道是石头做的吗？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不相信？还是你心里有别人？你……”他的声音突然变得尖利，“你还喜欢我哥？”
“小雀。”乔简出声，“别说了。”
小雀盯着面前那垂下眼帘，不肯与自己对视的人，牙齿咯咯作响，甩开乔简，大步走出包间。
乔简叹了口气，跟了上去。
重新回到车上，气氛比之前更加压抑。乔简几次想要开口，看着小雀的侧脸，还是把话咽了下去。
在旁人的眼里，他不过是小雀的一个玩物罢了。
哪怕小雀再怎么向旁人强调他是乔简不是宁归乔，他是自己的爱人不是情人，别人也不会改变看法。
谁都知道他是谁，只有小雀固执地坚持，将那皇帝的新衣套在他身上，强迫他去游行。
有的人看在小雀的面子上，心照不宣地保持沉默。可其他人呢？
朱家再有权势，也不是只手遮天的。
他的身份是一件很好用的武器，只要有人有这个心。
乔简望向窗外。
美丽的街景流水般前来，又被留在身后。
结婚……
小雀不可能跟他结婚的。
小雀是朱家的当家人，他的婚姻不光是他一个人的问题，必须考虑多方的利益。
当年乔简嫁进朱家，除了感情因素，更重要的是朱家需要一个alpha，帮助他们在一些特定的位置上做只有alpha才方便做的事情。名校毕业，身世清白的宁归乔很适合这个位置，但如今的乔简已经不能发挥这个功用。
小雀的情况还跟他哥朱晏池不一样。朱晏池好歹是个beta，小雀却是个omega，处境本就要比他哥更艰难，自己再占了他配偶的位置，小雀以后得难成什么样。
他自己又要如何自处。真要让所有人都看着他跟完哥哥跟弟弟？那他在别人眼里跟人尽可夫的娼妓有什么区别？
算了吧。反正过不了多久，小雀就会发现，自己喜欢的只是记忆中的宁归乔，而不是现实中乔简了。
到那个时候，恐怕自己就会失去小雀这个唯一的保护伞，彻底暴露在旁人的爪牙之下。当他被撕碎的时候，小雀……应该已经忘记他了。
只不过，真等到那个时候，恐怕撕碎他的正是小雀本人吧。
记忆片段在脑内闪回，腹部又在隐隐作痛。
乔简用手压住肚子，额头抵住车窗玻璃。
突然，乔简直起身，震惊地望向窗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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