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45
为一人，守一城。
他站在这里，为她付出所有，哪管此刻面前敌人千万，炮火如潮，他都心甘情愿，只要那个人能幸福的笑着。
石宽再次挡下一波疯狂的进攻，他有些茫然的抬起头来，天空被烟尘笼罩，显得比平时更低，火焰将它染成红色，像他嘴角流出的血，像公主的头发，她身上的嫁衣，像满殿红绸中她被映红的眼眸。
这时，公主应当已经成功从密道逃走了。
他也再没什么可留恋的了。
……
就是这时，完好无损的城门打开了，他听见沉重的城门被缓缓推开的声音，听到步摇玉珠清脆的晃动声，听到了一个人的脚步声，这熟悉的声音，他曾听过千万遍。
他总是垂着头，听那人走路的声音。
欢快时，步子便轻盈些，像在跳舞。
难过时，步子便慢些，一步一步均匀的落下。
气愤时，步子踏的很重，让人一眼便可看出。
……
他守护了许久许久，却又极为短暂的，非常喜爱的人啊，你为什么没有离开？
你为什么在这里？
公主……
她一步步走近，石宽强忍住没有回头，他哑着嗓子，声音冷漠，“你回来干什么？不是说好从密道逃走的吗？”
“因为如果我不来。”公主抬手撩开红玉珠子的遮面，微微一笑，“阿宽，你就一定会死。”
石宽沉默的立在原地，远处持有母符的另一位反叛者振臂高呼，他一吐多年被御妖国奴役的耻辱与痛恨，他痛快的仰天大笑。
罪恶之国的最后一位皇族骨血。
他们的仇人就在眼前。
“杀了她，为同胞们雪恨！”
顿时，杀声滔天而起，公主便是在这时出声的，稳重中带一丝嘲讽的，“不错，维持御妖国统治的的确是万恶的子母御妖符，但你刚刚使用的，不也是这万恶的子母御妖符吗？”
“你自称自由领袖，统领队伍时用的却是曾经无比痛恨，奴役你们的道具，你不觉得讽刺吗？”公主笑了一下，“不过你的品行实力，若是没有它，怕是也坐不上眼前这个位置。”
公主的分析很有条理，但在煽动与仇恨波动的情绪中，一个敌对高层的话，没有妖能听得进去。
他们前仆后继的杀过来，然后一个个死在石宽拳下。
“有胆量的话，就上来试试。”
“你这个混蛋！”石宽对面，反叛头领暴躁的站在高处喊叫，底下的小妖怪却瑟缩着不敢再上前，“尊者，不是我们不想上，这个石宽实在是太厉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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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妖帝还真是人族的好伙伴呢！”
同样身为护佑一方的妖皇，欢都擎天看不惯站在人族一方击杀妖族的石宽，忍不住出言讽刺。
石宽沉默着转过头。
“我犯下的错将来我会付出代价，但无论如何我都会护住那个人。”
梵云飞不知何时恢复回了沙狐原身，窝在老狐皇膝上，一双豆大的黑眼珠里写满忧郁与赞同，爱情就是这样不理智的东西，若是为了雪扬，让他付出一切也是值的。
无论是用着子母御妖符支配妖怪们复仇的反叛头头，还是这对身份悬殊的苦命恋人，涂山雅雅对此都嗤之以鼻，只想跟他们打上一架，踩着他们的脑袋，并骄傲的挺起小胸脯说，“哼，你们这群小垃圾，还是我姐姐最厉害。”
涂山红红一手支着下巴，认真的观看光幕上的画面，另一只手慢悠悠的揉着涂山容容的耳朵，气氛和谐悠闲。
人族并未插话。
子母御妖符，御妖国，是人族与妖族最大的矛盾之一，人族利用符咒奴役驱使妖族，但妖族也不是完全无辜，许多心性凶狠的妖怪，残杀普通人的村庄，压榨毫无反抗能力的老人与孩子。
仇恨就像滚雪球。
循环往复，越发庞大，最后总会引起一场崩裂。
不过，时间总是在向前的，总有一天，人族与妖族和谐相处的日子将会到来，不，这份未来已经真实生动的出现在了他们眼前。
未来，道盟与妖盟守望相助。
和平已经不再是一纸空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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光幕里，被称为尊者的叛军头领死死盯着对面，一个侍女快步从半掩的城门里跑了出来，“公主，驸马爷已经成功从密道逃走了。”
公主还没来得及说话，石宽回过头愤怒的咆哮，“什么！新郎居然不顾你的安危，自己先跑了？”
“是啊，是我让他先走的。”
公主打断他的怒火。
石宽握紧了拳头，又无力的松开，他有什么资格愤怒，“是啊，他是你的丈夫，你自然一心要考虑他的安危，就像我一心考虑你的安危一样。”
“傻子，又在胡思乱想了，先别管他了。”公主摇了摇头，从怀里摸出一张纸。
那是，他的母符。
“对，这是阿宽的母符。”公主捧着母符，笑颜如花，“也是我今天送给你的……”
她话未说完，一截雪亮的刀锋从她胸前透了出来。
刚刚传话的侍女，手握匕首从背后刺穿了公主的腰腹，公主吐出一口血向前倒去，石宽崩溃的哭喊着公主接住她栽倒的身体。
侍女一击得手，立刻闪身退走，石宽手中金光涌动覆盖在公主不断流血的伤口上，那边侍女携带着石宽的母符来到了叛军首领身边，将母符交给了他。
“石宽，你完蛋了！”首领得意的大笑，“是不是做梦都没想到，我在宫里还藏着个卧底！”
但石宽根本没有看他，他颤抖着环住公主的身体，她只有一柱香的时间了，公主艰难的笑了笑，“阿宽，抱我起来，记住我接下来说的话。”
叛军头领依旧在叫嚣，半句都没有传进石宽的脑子，他满心都是恐惧与惊惶，公主的声音断断续续的在他耳边，“然后，我想讲一个故事，给你听。”
“很久以前，一个小男孩与小女孩相遇了，小男孩对小女孩一见钟情，之后他为了保护小女孩努力变强练拳，但他过于专注保护小女孩，根本没想过要娶小女孩。”
公主说到这里，听起来有些委屈。
“小女孩不明白，为什么男孩能舍命护她，却不敢面对小女孩的感情。”
……
“后来，小女孩明白了，小男孩是妖，小女孩是人族公主，在这个以妖为奴的国家，小男孩能做的，只有练拳，所以小女孩不怪他，但是，小女孩，能做的更多。”
石宽泪流满面，背后被无视的叛军首领恼羞成怒的点燃了石宽的母符。
“我要死了吗？”
“算了，一切都不重要了。”
石宽跪在那里，公主努力的直起身亲吻了他的嘴唇，那是一个轻轻的吻，是他们唯一的吻，这一生中最亲密的一次接触。
在叛军首领得意的笑声中，石宽的符咒化成了灰烬，但他却没有死。
他的子母御妖符被解开了。
看见希望的妖怪们停止了进攻，在公主的指挥下，石宽解开了所有妖怪的符咒，愤怒的叛军首领疯狂的点燃他手中的一张张母符，却没有一只妖怪收到损伤。
他们真正自由了。
子母御妖符本无解，但人族与妖族多年相处，发现他们也有情感，一位爱上女妖的君主花了一辈子的时间研出了御妖符的解法，然而这解法只有登上皇位之人才能知道。
当时国内叛军当道，她为登大统，只能随便找了个驸马，这才得知其解法。
“你早就知道皇城守不住，你早就知道你会死的，对不对？”
石宽泣不成声。
“但我也知道，阿宽不会让我死在他面前的。”公主温柔的摸了摸石宽的脸庞，“你又知不知道我也同你一样呢？我怎能眼睁睁看着你死呢？”
“现在你拯救了他们，他们一定会以你为尊。”在一群妖怪跪下的起誓声中，公主骄傲的笑了，“从今天起，你就是北山妖帝。”
“诨号，毁灭天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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