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62
律笺文嗅到身后地下的微弱妖气，怀疑五眉石虎可能在做妖奴贩卖的勾当，指挥下属将她嗅到的妖气处挖了个大洞出来，探头去看还当真有一妖恍恍惚惚的跪在洞内，她向洞内探出一只手。
“你感觉怎么样？快出来，我们是来帮你的。”
洞内妖抬起头。
那张脸，竟是···颜如玉。
洞外突然传来诸多拜礼声，许多不入流的山头小妖王都来拜见追随，在一旁的洞内痛饮美酒，起哄奉承，五眉石虎成了老大心生飘然，底下一妖更是赫然恭维给了个驱神大王的名头，倒也不怕名字太大，压闪了那杆老粗腰，一群人喝的醺醺然，醺得两个守牢门的小妖也意动非非，谈情说爱起来。
洞内气氛诡异，律笺文对浑浑噩噩坐着的颜如玉微笑普及一系列人间知识，后面一众妖捕下属均面面相觑。
“这位妖怪，我们是人界的妖捕，只要你不伤人，我们是不会伤害你的。”
“倘若对人界的生活感兴趣，可以去妖盟的单位注册一个身份，这样你就能在人界合法的自由活动了。”
颜如玉茫茫然的抬头去看，脑海中似是闪过一张模模糊糊的脸，似乎是个女子，她也如这位姑娘一般歪头笑着对他说，“期待你的加入哦。”
期待···他加入什么？
颜如玉眼珠慢慢清透起来，微微一动之际，律笺文身后探出一只手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那个耳垂厚大看起来颇有福气的下属小声道，“那个，头儿，颜如玉如今虽然又越狱了，但也许就是知道你有了危险才·······你这样装作不认识他，是不是有些过分啊。”
“他叫颜如玉，你们认识吗？”律笺文一脸惊诧。
“我们都认识。”妖捕下属三脸懵然，“而且您也认识。”
“等一下，我不认识你们啊！”颜如玉最是震惊，下属三人正惊叹于他也失去记忆之时，只见颜如玉给自己施术易容换了张脸，就是大耳垂的那位妖捕，他道出自己会易容，说不定是刚刚那张脸凑巧像他们认识的人，说到这儿他还摸了摸下巴嘀咕一声，“虽然我是叫颜如玉。”
啊，就是他没错了。
大耳垂妖捕默默心道。
“你会易容妖术？太好了！”律笺文突然激动的握住了颜如玉的手。
颜如玉被一握手，浑身的易容妖术都维持不住，下意识的解开了，他的心脏砰砰跳的厉害，他看着那张笑脸只觉着亲切的厉害，好像见过许多次一样。
明明不认识，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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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的，这俩竟是又碰到一处去了。”
“我看这颜如玉就是循着小文来的。”
“原来这颜如玉不止易容技术厉害，寻人的功夫更是一绝。”
姬无忌噗嗤笑了一下，“我看这小子可不是寻人厉害，那是寻小文的功夫厉害，都失忆了还能寻过来。”
“也不知道这俩到底是怎么回事，总能撞到一起去，难道这就是缘分天定？”
“哪怕忘了有关她的一切，他依旧下意识会寻她而来。”
“刚刚颜如玉那小子，瞧见没有，看小文看的都愣神了，那心跳声砰砰的，满屋子人都听得清清楚楚，这屋外边都该听见了。”
西西域老狐皇摸着胡子笑得老不正经，一肚子坏水的出坏招。
“嘿嘿嘿，把这段记好了啊，以后给涂山容容这小徒弟循环播放，咚咚咚，让他听听自己的心跳声。”
“···爹。”梵云飞抬爪子勾住他父皇的胡子扯了扯，做狐的不能太过分，当然最主要的还是，他担心老父亲被涂山暗杀，他爹这张嘴放到外面确实有点得罪人。
“这五眉石虎老大被抓进去，日子过的倒是挺滋润的啊，瞧这乐不思蜀自立为王的劲头，快乐的该上天了。”
“大哥不在家，小虎乐开花。”
“乐开花！还驱神大王，看我不把这小虎打开花。”
“不过，小文跟颜如玉就没发现什么不对吗？旁边的人说的话，他们身处的环境不同，记忆有了空缺，颜如玉那个憨货就不提了，小文是妖捕，人又聪慧，怎么可能没发现呢？”
“很有可能是黑狐给颜如玉的那东西，服下后会影响人的思维吧，下意识会让人不去思考一些违背逻辑的问题，不然当时单纯给小文脑袋来一棒子，把她打失忆不就得了。”
“嗯，你这么一说，突然觉得好像也是个好办法。”
“唉，这颜如玉怎么就这么笨，不然也不用当黑狐了。”
“没办法，这孩子就是笨啊。”
“不过，若是被敲失忆的，小文再恢复记忆了，如果这失忆期间她有了新的爱人，估计会更痛苦吧，两方都对不起，小文的性格，她是没法子接受的。”
“所以，还是这黑狐的主意最靠谱？”
“不，它没安好心。”
“此题，无解，我想了许久，竟是只有如了小文的意，让颜如玉那么不知情的过一辈子，对他们才是最好的选择。”
······
“我有些难过，却不知怎么帮他们才好。”
“有些事有些路，旁人注定无法相帮，只能自己趟过去，只能自己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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律笺文观察到门口守门的两妖是对小情侣，趁一妖出去领饭之际，拉过颜如玉出了主意，打算配合易容术演出好戏脱身。
“就让他们看看职业卧底捕快，应有的登峰造极的演技，以及把握人与人之间细小矛盾的本领吧。”律笺文轻点自己的下巴，弯着眼睛骄傲的笑了起来。
“等等，你要做什么，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放开我。”
···
律笺文演技逼真，话里话外都是惊慌，外头留的那位守门小妖是男方，听到声音便兴高采烈的扭头来看，结果被一拳击中面门打得晕死过去，律笺文和颜如玉将那小妖竖过来从细栅栏口拖进去，因着体型丰满被挤的满脸通红。
指挥颜如玉变成小妖的样子，让剩下的几位属下躺地上装死，自己扯松衣领也躺了下来，嘱咐颜如玉半跪在她身上，装出垂涎她美色的样子，等女妖回来时，她便尖叫，颜如玉便趁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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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画面甚是熟悉，现代小文就来了这么一出啊，连尖叫声都一模一样的那种。”
“嘿，这还真是刻进灵魂深处的记忆里。”
“所以小文这是在前世就有了一颗想要演戏的心啊。”
“这也算是来世圆了心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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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如玉没有听进去律笺文的话，虽说他变成了那男妖的模样，但也不完全一样，他眼睛水润润的往下看，瞧见小文的锁骨与隐约露出的布料，他头突然疼了起来，眼前的布他似乎在哪里见过？
是什么呢？
他头脑一片空白，下意识伸手将障碍物拨开，想要将其看的更清楚些。
他慢慢将小文身上的外衣拉了下来，慢慢露出肩头，小文脸一下红透，她小声说，“你要是再往下，我可真要叫了。”
颜如玉没有听见小文说话，他感觉到脑子里那张画面似乎就快有了映像，他就要想起什么了，不过也是这时那取饭的女妖也回来了，她扒在栅栏上目露凶光，破口大骂，话未讲完他便被一道黑色的妖力击飞了出去，他立在洞中，浑身妖力大振，他不停的喃喃低语。
“到底忘了什么？”
“到底忘了什么？”
“我到底，忘了什么？”
颜如玉情绪激荡之时，山体震动洞内碎石纷纷落下，小妖向五眉石虎报告了妖捕逃脱的事情，五眉石虎本打算将这些妖捕留作威胁道盟的人质，不过现在他们跑了，便打算给他们教训，于是率众追了出去，不料正碰上黑狐化的颜如玉。
“颜···如玉。”
五眉石虎画风都变了，颤颤巍巍的招了招手，结果怒气冲冲的颜如玉借机把火发在他身上，几记望月掌拍晕了五眉石虎，拖着几条长长的黑尾巴一溜烟跑得不见了踪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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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啊啊啊啊，他脱我小文的衣裳。”
“啊啊啊啊啊，我要打死颜如玉。”
“啊啊啊啊啊，挡住我的眼睛，不成不成，我不是冰清玉洁的好男儿了。”
“你是男人，冰清玉洁是这么用的吗？”
“他害羞个鬼，眼睛水润个鬼，我非得剁了颜如玉的两只爪子不可。”
“这小子是不是想起小文帮他挡月光珠的事了！啊，那也不行，小文现在失忆了，说不定不喜欢他了呢，这小子现在就是耍流氓。”
“行了。”
“别贫了，耽误我往下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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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处翠绿的草原，一间齐整的木屋。
律笺文正在扎栅栏，大耳垂下属带来了五眉石虎等入狱的消息，闻此展颜一笑，大耳垂下属突然问了一句，“头儿，你为什么要在这儿建房子啊？”
律笺文愣了一下，她想了一下，偏头望了眼旁边的雪山，用从未有过的异常温柔的语气说道，“不知道为什么，挺喜欢那座山的。”
“那座山，不就是我们和赤须火龙大战的那座雪顶火山吗？”
“嗯。”律笺文回忆起那天与五眉石虎混乱一战，那天力竭倒下后，她醒来时被一个妖救了出来，是发疯逃走的颜如玉，他看起来依旧没有恢复理智，咬着牙关带着她一直漫无目的的跑。
他怎么会折回来救她？
“谢谢。”她声音极小，本以为不会被他听见，没想他竟突然清醒过来似的看着她，于是她便红着脸笑了起来，“你究竟是什么妖怪，我一直都不知道，可以告诉我吗？”
随后她便晕了过去，再醒来时她便躺在这片草地上。
“算啦，说不定以后还能再见面。”
律笺文思索片刻，随后洒脱的耸了耸肩，她总觉得他们还会再见面的。
随后是一阵旁白。
【律笺文不知道，这是她这辈子见到颜如玉的最后一面，但却并非是颜如玉见她的最后一次。】
雪山顶上，颜如玉孤独的坐在那里，满头满身的落雪，像是已经在那里坐了许久，他遥遥的望着那座木屋，木屋旁律笺文牵着一头小牛弯腰搂住眯眼微笑，月光日光交替，春花冬雪相继，时光辗转，律笺文依旧住在那间木屋里，颜如玉也依旧坐在那座雪山上。
律笺文遇见了一个男子，他陪她逗小牛，给她讲笑话，同她喜服加身，受众人贺礼祝福，为妻生子，恩爱一生，白头偕老，房倒屋塌，入坟立碑。
【律笺文之墓】
一身风雪披头，颜如玉一直望着那里，连姿势都未曾变过。
许久，雪雕头上冒出两只黑气狐耳，狐尾摇晃，有声音在他耳边，“五十多年了，颜如玉，你还在这儿做什么？莫非你忘了娘娘给你的任务。”
颜如玉终于动了，积雪从身上慢慢落了下来，许久不说话，他的声音已经嘶哑了，吐字也艰难。
“我···想起来了。”
“我似乎···答应了某个人。”
颜如玉飞身离去，附身他的黑狐得意大笑，他穿过雪山，越过草地，赤脚踩在一片湖里，湖水漫过脚踝冰冷刺骨，那前方是混天典狱。
他推开门，不回头的走了进去。
“去自首，不再越狱了。”
千颜大盗颜如玉戴罪立功，获刑六十年，五十年逃狱，加刑三十年，后刑满释放，意识为体内黑狐所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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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室寂静，随后隐隐有啜泣声。
”他守了她五十年。“
有人哑着嗓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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