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总有一个要消失

休！

黑点在童孔中急剧放大，随着距离越来越近，变成薛延陀战士熟悉的利箭落下。

噗嗤！

箭失穿透士兵身上的布甲，当场射死薛延陀士兵。

“快退！”夷男大吼。

群马嘶吼，薛延陀战士们得到夷男的命令，快速掉转马头，企图离开这里。

但是很可惜，在他们后方，思结部乌碎率领着本部五千余骑堂而皇之的出现在夷男眼中。

“夷男，你已经无路可退了！”乌碎对着夷男喊话。这一天，乌碎从前做梦的时候都没想过，自己可以这样耀武扬威的站在夷男面前怒斥他，甚至是掌握他的生死。

“乌碎，你这个狗杂种！”夷男看清那个人，恨的牙齿痒痒。在薛延陀和回鹘战争爆发的时候，他不是没有派人拉拢过乌碎，但是被他拒绝了。

他没想到，乌碎居然和回鹘联手了。

乌碎听见夷男的脏话也不恼怒，反而嘻嘻大笑，“夷男，你现在也只能逞口舌之利了，等会儿我砍下你的脑袋，我倒想看看，你还能不能再骂我。”

夷男回头看了一眼，回鹘的兵马正在吐迷度的率领下快速接近这里，而乌碎却挡在他的前面，让他无法撤退。更令他寒心的是，到现在为止，他也接不到薛延陀其他将领支援的消息。

难道他们放弃了自己？

不！

我才是薛延陀的可汗！

想到这里，夷男看向乌碎，“让路，我给你想要的一切。”

“一切？”乌碎嗤笑，“别逗了夷男，你能给的，吐迷度都能给我，甚至你不能给的，他还能给我，我为什么要放过你。”

“他能给你什么？”

“我有必要告诉你吗？”

说话间，吐迷度已经率领大军彻底将夷男部包围。为了今天，草原血战不休，为了杀死夷男，回鹘兵马损失极度惨重，终于将夷男骗到了铁山脚下，今天，铁山就是夷男的葬身之处！

我说的！

圣皇可汗也救不了夷男！

看着吐迷度，夷男忽然哈哈大笑，在两军阵前，笑得莫名其妙，甚至一度有人觉得夷男崩溃了。

“你笑什么？”吐迷度问。

夷男没有及时回答他，而是一直大笑，笑声中夹杂着难以言述的悲怆，似是绝望，似是嘲讽，似是寂灭。

而吐迷度也不着急，就这样看着夷男发疯似的狂笑。

“你在干什么，还不动手？”乌碎叱问。

吐迷度冷冷的看他一眼，“闭嘴，这里轮不到你说话！”

乌碎恨恨的瞪他一眼，没有过度的要求吐迷度立刻动手。他记得背后的人告诉他的话，吐迷度才是目前的主要角色。

待夷男笑完，吐迷度方才继续问道：“你笑什么？”

“笑什么？”夷男道：“我笑，我们都是可怜虫，被人玩弄在股掌之间。吐迷度，不管你信不信，反正自始至终，我都没想过要和你开战。”

吐迷度沉默少顷，忽然点头。

“我信。”

夷男目光一亮，紧跟着说道：“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为什么会打起来吧？”

“我有猜测。”吐迷度说完，语气一变，“但是很可惜，我和你一样，已经无法一言而定是战是和。”

闻言，夷男咬牙道：“他们插手草原，要薛延陀和回鹘步突厥的灭亡后路，你难道就这样看着么！”

“不然呢？”吐迷度反问，“契丹怎么死的，突厥怎么亡的，你难道不知道么？夷男，这就是草原。以前我们觉得他们不是草原人，不会做草原人做的事情，但是而今的那位圣皇可汗，他要比从前的中原皇帝更加的凶狠，更加的无情。我们必须要用对待草原霸主的心思去侍奉他，否则我们必死无疑。

我知道，我说这些，你很不屑，但事实就是，整个草原加起来也打不过唐朝。夷男，我们都没得选，从来就没有。从你开始拉拢其他草原部落的时候开始，你就已经步上灭亡之路，只是你自己不知道而已。

现在，这一刻到来，你仍旧觉得，都是他们的错，但实际上从一开始，我们就是有罪的。只要我们能给他们带来威胁，在他们眼中就是有罪的。

如同你当初要对付契必一样，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夷男，我们不是敌人，我们甚至可以成为盟友，但是现在，我也无能为力，为了回鹘，我只能一步步滑向深渊。”


“别得意吐迷度。”夷男不屑道：“你将来也逃不过一死，甚至你会死的比我还惨。你要知道，薛延陀完蛋了，下一个就是你回鹘部落了。”

“我知道。”吐迷度郑重点头，认可夷男的话。但是，他旋即接着道：“可是，你不死，死的就是回鹘。”

“不一定！”夷男还在做最后的挣扎，他希望能说动吐迷度和他一起对付幕后黑手，唐朝！

“只要我们联手，虽然不一定能打得过唐朝，但是我们可以逃去西方，到时候积蓄实力，联络西方部族，我们不是没有战胜唐朝的机会。你要知道，在西方，西突厥仍在，还有诸多西域国家，部族，还有吐谷浑，我们不是没有机会反败为胜！”

“你说的我知道。”吐迷度缓缓闭眼，思忖一会儿，睁开眼说道：“我承认，你说的有道理，但是你要知道，唐朝会让我们去那边发展自身吗？

那边的部族会接受我们吗？

夷男，你想的太简单了。”

“吐迷度，你可要想清楚了，一旦我死了，薛延陀四分五裂，到时候回鹘一家独大，你就是唐人的眼中钉肉中刺，回鹘到时候危在旦夕，你要考虑清楚了！”

见吐迷度铁了心要杀自己，强烈的求生欲迫使夷男做出最后的言语挣扎。他希望说动吐迷度和自己联手，就算不和自己联手，那也不能让他杀了自己。

吐迷度，如果是你的话，你一定能够明白的吧。一旦我死了，薛延陀衰弱，回鹘就会像黑夜灯火一样明亮，到时候唐朝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吐迷度，你能想明白的吧！

“再见了，夷男。”吐迷度最后看了一眼那个和回鹘纠缠了几十年的薛延陀酋长，而后下令，“进攻！”

“杀！”

战马奔腾，战争再度爆发。

看着杀来的回鹘兵马，夷男知道，吐迷度已经做出了选择。

“吐迷度，饮鸠止渴，只是自找死路。”夷男在战阵中奋力拼杀，对着吐迷度喊话，“你要知道，我死了，下一个就是回鹘，吐迷度你想清楚了吗！”

“我一直想的很清楚！”吐迷度喃喃道：“我一直知道这些，但是我没有选择，我不动手，死的就是回鹘。”

他很清楚，这场战争是谁的手笔，但是他无法抵抗，只能按照幕后黑手的指示行动。

否则，他就会死无葬生之地。

这就是残酷的草原，不是对方死，就是自己死，总有一个要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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