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开路
诗云还不紧不慢的侧过了身,避开了身侧的长矛,又徒手抓住同时伸来的长剑,剑刃割破了他煞白的皮肤,血液从手掌溢出。
小侍从吓了一跳,条件反射的想要去上去帮他止血,却被诗云还抬手拒绝了。
灵力灌注,血液不再往外流。
小侍从躲在诗云还身后不知所措,他不会剑也不会阵法,就连灵力都少的近乎等于没有,法术就更不用说了,平日里就只能画画符和伺候诗云还。
这里没有符,现在的诗云还也暂时不需要伺候,所以他等于废了,一直被诗云还护在身后,诗云还动他一下他就挪一下,诗云还没动,他就愣在原地。
他还小,很少见到这种场面,一见便是全身僵硬束手无策,只能呆呆看着诗云还打。
不知诗云还什么时候把人家官兵的剑给抢了,抓在手中用的还挺顺,虽不如从前熟悉,但一剑一个还是绰绰有余。
打到后来,官兵一个个都败下了阵,伤的都不轻,却又没死,半死不活的状态最为磨人,谁也没力气再往上冲了。
而诗云还至始至终没挪过脚,架是打完了,身上白衣任然一尘不染,只有袖口沾了点血迹,那是无形锁所伤,和官兵又有屁关系。
长剑抓在诗云还满是鲜血的手里,懒散的转了几圈,最后被他扔掉。
连长眼看百余人都没打过,硬的也不行了,那用回软的吧“天命尔敢不为?现在乖乖回去或许城主还能为你向天庭求求情!”
小侍从好生不爽,从诗云还背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天庭凭何替天?天可从没说过要关我家大人!”
诗云还挑眉看向连长,意思在明显不过,他也赞同这小侍从的说法。
天庭十二仙虽能与天持平,但那终究只有十二仙聚齐才行,要想让十二仙意见统一比鬼登天都难,难得有一次也是百年之前的事了。
天与天庭,天庭虽为上,天却为先。
不到迫不得已,不到天也无能,人间亦或者鬼界的事情都轮不到天庭十二仙出面。
他在这地狱呆了百年,从未听过天说要关他,只有天庭十二仙下阵封印。
所谓封印,也只不过是套个无形锁而已,灵力什么的都在又何谈封印?
关于地狱十二层也只是他们那城主的空口虚词,天何时说过要关他在这?
只有让官兵别动他而已。
连长反驳不过,便想着摇鬼铃让他们城主亲自来一趟。
铃都已经攥在手上了,身侧刮起一阵大风,一道灵力飞速从他手边划过,铃被打掉在了地上,滚到了诗云还脚边,就听诗云还说“我不想见他。”
连长“……”
好了,这下城主也叫不了了,只能干站着。
诗云还也干站着,两人形成对歧,他看诗云还,诗云还也看他。
但是比起他,诗云还显得更镇定一点,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也看不出什么情绪。
对歧持续了很久,连长憋不住了。
他深吸了口气,就在这时,头顶响起呼呼大风声响,声音越来越大,距离越来越近。
他条件反射的看向诗云还的手,可诗云还根本没动,只是抬头看向天花板。
这风不是诗云还弄的,风声来自头顶。
头顶,是地狱第十层,地狱往上是地面,地面再往上是天塔,天塔再向上,则是天庭。
风声越来越大,后来,他们还听见了打击声、碎裂声,一响接一响,渐渐就近到了耳边。
屋顶忽然塌了,露出一个黑呜呜的大窟窿,窟窿里钻出一个人影。
那个影子极快,没等人反应过来,诗云还便被那道身影摁压在了墙上,墙石掉了几块。
身影抬起了头“我找到你了。”
诗云还“?”
“好吧,你可能不记得我。”身影又说。
他确实不记得,于是他看向连长,没准连长认识呢?
连长不负众望的给诗云还解了答,眼珠子瞪的贼大,声音却贼小“羽仙玄信……”
“谁?”诗云还没听清。
小侍从又挪着脚跟到了主子身边,拉了拉他的袖子“他说,是羽仙玄信。”
玄信低头看了看小侍从,即使眉眼长的再好,居高临下还是显得有点儿……凶悍?
好吧,他形容不出来,凶悍也不是冷淡也没有,反正先躲在说。
于是他拉着诗云还的长袍躲到了衣摆后面不再出声,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玄信却开口问“他叫什么名字?”
他问的是诗云还,看的是小侍从,搞得小侍从欲言又止不知该不该答。
诗云还张了张嘴,然后说“忘了。”
小侍从“……”
诗云还又解释“你没跟我说过。”
这话说的不假,他百年前封了记忆,百年之间对着小侍从的称呼一直都是“你”,或者干脆不叫,有事说事。
他依稀觉得,自己之前应当知道这人的名字,只是后来连着之前的记忆被自己封了。
“叫勉夕。”小侍从答道。
玄信点了点头,又抬头看诗云还“你打算一直呆在这?”
诗云还看了回去“刚想出去。”
“怎么出去?一层一层爬?”玄信又问。
“不,像你刚刚进来那样。”诗云还说着顿了顿,又补充道“现在你开好了路,就不用我再来了。”
这条路有个别称,叫做——洞。
这个洞,是玄信下来时一路砸出来的,本来他想过要一层层走下来,最好不要搞出大动静,后来走的不耐烦了,干脆直接从地面开路。
正巧,诗云还也是走的不耐烦了打算从屋顶开路,结果灵力都蓄好了又被人抢先了。
玄信“那现在走不走?”
“走。”诗云还很干脆
连长“……”
求求给点面子。
说罢,玄信蓄了灵力,正想起飞,又听诗云还说“我自己飞。”
“你不是还扣着锁?”玄信问。
“噢。”诗云还忘了“那多带一个。”
带谁不言而喻,玄信搂着诗云还,诗云还拎着勉夕。
玄信灵力已蓄好,脚底起风,无形锁叮叮当当的响,三人齐飞,一窜而上。
途中,他们听见脚下连长的喊声“回去禀报城主!天庭来人了!”
无形锁的声音有些大,诗云还忽然想起了什么,戳了戳玄信的肩。
玄信虽没应,但诗云还懂得自己说“要不你先带他出去?”诗云还拎出了勉夕。
玄信看向他“还有事?”
诗云还解释说“锁还挂着,我出不了地狱。”
无形锁极限距离刚好地狱十二层到第一层,毫厘不多,为的就是挂住诗云还,让他除了地狱哪儿都去不了。
“这不算事。”玄信道。
这当然不算事,就在他们看不见的鬼城里,警钟再次被敲响,熟悉的通报之声今天之内出现了第二次,内容的性质差不多,都很恶劣,差距只在地方和人。
“众鬼注意,有不知名人士擅闯城主玉铃宫,来人修为了得,护法官兵速速护驾!”
就在通报所指的玉铃宫里,主堂灯光亮的闪瞎人眼,宫殿内金柱顶立,红毯长埔,在夜色之下,金柱的颜色被衬的更为明亮,不知道的以为皇帝住这儿呢这么大阵仗。
高台上金椅红垫上坐着一位锦衣玉食的人,鬼城城主——古德白。
长的不错,眉清目秀的,肤白貌美,用玄信的话来说就是“比诗云还差点吧”,用诗云还的话来说就是“比玄信差点吧”,丢去皇帝身边勉强还能当个妖妃,只是年龄大了点皇帝可能不太敢要。
妖妃旁边坐着妖妃他弟——古德黑。
古德黑手里端着美酒,一小口一小口的送进嘴里,古德白却没心情喝酒“通报放这么大声!深怕鬼民以为我很厉害?厉害到一个外来人都搞不定吗?”
“可不是吗。”古德黑敷衍道。
“本座还不至于弱到如此地步!”古德白努声呵斥。
呵完,主堂大门外冲进来一只小鬼“城主!第十二连也没了!”
古德白“……”
十二个连全军覆没。
古德白气的捂脸,心脏病差点儿上来,古德黑还在悠闲喝酒,闷完最后一口转脸对亲哥说“别担心啊,我们兄弟俩联手还搞不死一个外人吗?”
“搞的死。”古德白对自己很有自信“不就是……”
“不就是什么?”古德白话没说完,另一道声音横插了进来。
“来者何人?”小鬼高声喊。
喊完,门外刮来大风,有落花吹入窗里,桃花芬香十里,甚至盖过了酒味。
粉红花瓣落在地面,风停了,大门外敞,片刻后,粉红长流直入,快成虚影,一瞬之息,长剑插入古德白身后的白墙里。
墙粉掉了。
他们听见一个又霎又俐的声音,仿佛从四面传来,人却已在面前“醒花沈祠,还请阁下说明,搞死谁?”
阁下“错了祠哥。”
沈祠没绷住,笑出了声“没出息。”
“上仙此来可有要事?”古德黑和古德白一个样,怂的也快,上一秒还要搞死人家,下一秒一口一个上仙。
“当然。”沈祠将长剑收回腰间,因为时间紧迫,他地狱里还有个师父在催,便没有客套,直接入了正题“诗云还的锁,怎么解?”
古德白迟疑了片刻,还是说“如果您是为此而来,那……”他想说那请回吧。
但沈祠不给他机会,长剑出鞘,这次不是白墙了,剑刃离古德白的脑袋又近了几分,穿过了椅背,古德黑吓的从椅子上向旁边弹射了出来。
金椅漆掉了。
沈祠不理会掉漆的金椅,继续逼问道“以前如何,诗云还可能不记得,但我脑子清楚,再问你一遍,要命,还是要抢人?”
古德白被“以前”两个字一刺激,本来打算要人,现在又临时决定要命,什么锁怎么解该怎样全都从实招了。
沈祠这才收剑回鞘,理了理衣袍飞身而去,直直赶往地狱。
地狱第一层,捆着诗云还的无形锁被拉的绷直,玄信墨色的长发临风乱飘,诗云还皱了皱眉,觉得脸痒。
但是他没说,因为玄信此时心情似乎不大好,他们在这儿悬了半天,脚下官兵一群一群涌上来,又被诗云还一个一个放到,有时也玩玩击飞,等他们站在了一起再一道灵力过去一飞飞一排。
跟消消乐似的。
但是消消乐玩多了也会腻,后来诗云还也玩的不耐烦了,地上的官兵却还在一个一个爬起来。
这么智障的官兵他又不忍心杀,只能耐着性子继续玩。
玄信长叹了口气,终于,天上出现一个传送阵,阵里飞出来一只沈祠,长剑上捆着从古德白那里抢……借来的鬼铃。
铃铛摇响,长剑横扫,四条锁链分崩离析,有碎铁砸回了地上。
玄信带着诗云还飞出了地塔,诗云还本以为到这就行了,结果抬头看见天塔也有洞,于是两仙两鬼又一齐飞上了天塔。
“过了。”诗云还提醒道。
“哦,忘了。”玄信应的理所应当。
于是两仙两鬼又掉了个头回到地面。
沈祠刚开始没刹住,冲过了一段才开始急转弯,晚了玄信几步落地。
“嗒”的一声,双脚着落,玄信墨色的长发和纯白的衣摆没了风势的支持便也随即落下。
颇还有些神仙下凡的意思,气质又是雍容闲雅逸韵高致,眼里总带着睥睨一世的感觉,仙人的清隽矜贵之感在他身上发挥的淋漓尽致。
落地的诗云还放下了手里拎着的勉夕,揉了揉手腕皱着眉“还是疼……”
玄信看向了沈祠。
沈祠不屑“看我干什么?链只是断了,要解还得十二仙,我们就俩人能怎么办?”
他解释的头头是道,玄信勉强信了,点点头又看诗云还。
诗云抿了抿唇,蹦出一句“还能接受。”
“这是谁啊?”沈祠和玄信一样,一来就注意到了跟在诗云还身边的勉夕。
诗云还“我的人。”
“我知道。”沈祠指指玄信“他又没带人,我问的名字。”
诗云还沉吟片刻“……又忘了。”
玄信偏头去笑。
勉夕一言难尽又无可奈何的重复了一遍自己的名字“勉夕,这之前是你取的……”他还有些委屈,起名字的人不记得他了。
诗云还一愣,好像想起来了,好像又没有,反正有印象,但是忘记了“抱歉啊。”他温声说,手背在背后掐了玄信一把,让他闭嘴别笑。
于是玄信憋了回去。
“我以为你会自己出来呢。”沈祠说。
他说的没头没尾,鬼知道他是在说玄信还是说诗云还,所以也没人给他作答。
倒是诗云还想起了一些东西,在心里给了自己答案,他原本也以为自己身边应当只有勉夕一个,他甚至还想过,勉夕可能也不会跟他出来。
他都想好自己一个人钻出地面时要怎么面对鬼界大军人界修士和天庭上仙了,他都想好自己该怎么在世界的追捕下死里逃生了。
他其实只是想找个人,找到人了,明了往事,什么都可以算了。
哪能料想勉夕竟然愿意跟他出来,哪能料想他要找的人自己找来了,哪能料想和他站在一起的人还翻了倍。
他曾经做过一个梦,那个梦很是真实又很模糊,一个梦做了不止一次,他以前该有多珍视那段记忆啊,他又怎么能说忘就忘。
如果能回到过去,他想给自己一巴掌,没事儿封什么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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