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故事
三个人拍了合照，沈呈若从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和叶梓念拍得不亦乐乎了。
叶梓念换着各种角度，站在沈呈若和严决让中间，一会儿搂着“爸爸”脖子，一会儿抱着“妈妈”肩膀，阳光下，她的洋娃娃仿佛也绽放着灿烂的笑容，和她一样，纯净美好。
不知道拍了多少张，等天色暗下来后，他们才牵着叶梓念的手离开了游乐园。
叶梓念开心地翻着手机，一边走一边说：“哇，爸爸这张好帅哦！妈妈也好看，要是再离爸爸近点就好了……没事，我们下次再拍！”
下次？
严决让的脚步顿了顿。
在叶梓念的世界里，他和沈呈若，此刻真的就是她的爸爸妈妈吧。
——那些合照，是在幻境中产生的，终究，也只是一场幻境。
镜花水月。
可是，叶梓念开心就好。
“爸爸，妈妈，等会儿我们回去吃什么呢？妈妈炒菜好不好，叶梓念最喜欢吃妈妈炒的菜了！”
叶梓念走路很不安分。
她蹦蹦跳跳，扯着气球一会儿就跑到沈呈若严决让前面。
意外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生了。
叶梓念没有拿稳气球，气球从她手中飘起。
她惊喊：“啊，小猪佩奇！”
那是“爸爸”给她买的小猪佩奇。
叶梓念追着气球而去。
她想抓住那根牵引着小猪佩奇的线，可气球却越飞越远，越飞越远。
她跑向了十字路口。
此刻临近黄昏，街道上没什么人，但车辆却是很多的。
叶梓念无视了红绿灯的存在，而这时，一辆大货车直直朝着她娇小的身躯驶去，没有半分停下的意思。
那一瞬，严决让的心猛地揪了起来！
他眼前出现了两个画面，一个是叶梓念被撞，一个是叶梓念的母亲被撞。
无论被撞的是谁，都是悲哀而惨烈的结局。
今天是叶梓念的生日，就算是幻境也好，起码，她不该再有这样的遭遇，这样的回忆。
严决让冲进车流中的时候，沈呈若静静地看着他，没有阻拦。
他快步跑到叶梓念身边，抱起她，想要转身时，那货车却狠狠倾斜，失去了平衡，“轰”一声，像山一样倒了下去！
浓重的灰尘扑面而来，严决让咳了几声，一些货物拍到他的脚边，刺破了他的裤管，鲜红的血丝渗了出来。
“妈妈。”
叶梓念在他怀中抬起头，看着他，她的声音中有一抹不属于小女孩的沉重：“你受伤了。”
严决让笑笑，安抚地拨开挡在叶梓念额前的碎发，说道：“我没事。”
“妈妈，一会儿回家，给我做鱼香茄子吧，叶梓念最喜欢吃鱼香茄子了。”
“好。”
严决让话音一落，发现周遭环境再次出现了变化。
不再是车流涌动的街道，而是，叶家。
严决让有些吃惊，低头，看到腿上的伤口也消失了。
一丝疼痛也没有。
“看来，我们今天得陪她到十二点了。”
沈呈若走到他身旁，淡淡说道：“就像做任务一样，把她设定的每个故事情节都经历一遍，大概，就算闯关完成了，我们才能顺利脱离这个幻境。”
“车祸，也是叶梓念设定的故事情节吗？”
“肯定的，毕竟这是她的世界，不过她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就只有她自己才知道了。”
沈呈若望向严决让的裤管：“会痛吗？”
他摇头，说：“不痛，我只是在想，如果我没有救叶梓念，她被车子撞了，那我们现在又会怎样。
沈呈若戏谑道：“最坏的结果，就是我们在她的世界里，当她一辈子的爸爸妈妈了。”
严决让倒吸一口冷气：“那真是幸好我救了她啊……”
沈呈若拍他脑袋：“臭小子，你那是什么表情，跟老板在一起委屈你了是吧？”
“不不不，老板，不是委屈不委屈的问题，是这个设定，我是妈妈什么的……”
沈呈若笑道：“大概在那个小鬼心里，你更接近她的妈妈吧。”
这时，叶梓念挤了进来，望着两人道：“爸爸，妈妈，你们在打情骂俏吗？感情好好哦，可是梓念饿了，妈妈，说好的给我做的鱼香茄子呢？”
严决让：“……”
打情骂俏，是什么鬼……
叶梓念，还真是个让人猜不透的小孩啊……
沈呈若笑了一声，转头看着严决让，故作正经地说道：“孩子她妈，孩子饿了，快做饭去。”
“……”
严决让还能说什么？
不管现实还是幻境，他总是被压榨的那个。
能不能顺利脱离幻境，对他，好像都没什么区别啊……
严决让系好围裙，相当利落地在厨房里忙活了起来。
冰箱里有简单的蔬菜，叶梓念最喜欢的茄子放了满格，严决让把它们全都拿了出来，认认真真地洗着。
客厅里，叶梓念窝在沈呈若怀里，不知道两人在聊些什么，但应该是些很开心的事，因为她的笑声没有间断，一直在客厅里回荡，清清脆脆的。
她握着沈呈若的手机美滋滋地选着今天拍得最好看的照片，他由着她玩，深邃的目光时不时微微抬起，朝向不远处那个宽敞的厨房。
还真像那么回事。
家的感觉。
晚餐上桌了。
严决让做了很大一份鱼香茄子，叶梓念把碗递给沈呈若，说：“爸爸，帮梓念盛饭，我正在长身体，要吃很多，很多！”
“行，你是小公主，你想怎么吃，就怎么吃，爸爸绝不拦你。”
沈呈若帮她盛了一碗小山似的饭，叶梓念笑得嘴角都咧到耳朵边了。
“爸爸真好！”
严决让把一块鱼香茄子夹到叶梓念碗里，说：“尝尝这个。”
叶梓念吃了一块，星星眼：“好好吃！妈妈做的鱼香茄子真的好好吃！梓念最喜欢妈妈了！”
“来来来，好吃你就尽情吃。”
沈呈若不停给叶梓念夹菜。
那一晚，三个人吃了很温馨的一顿饭。
入夜时，严决让却头疼了。
叶梓念吵着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睡，可对严决让来说，这是叶家，那个房间，那张床，是叶建雷和他妻子的床，他和沈呈若躺上去算怎么回事？
过不了心里那关，严决让思来想去，只能这样安慰叶梓念：“梓念乖，我给你讲睡前故事，但是我们去客房睡觉好不好？”
叶梓念拼命摇头，不依不饶：“不嘛！就在这睡！梓念要和爸爸妈妈一起！爸爸妈妈一起，和我讲睡前故事！”
严决让：“……”
叶梓念水汪汪的大眼睛求助似的投向站在一旁保持沉默的沈呈若，声音软糯：“爸爸……”
严决让心道沈呈若可不是那么好说话的人，依他的性格，他应该更讨厌睡在别人的床上。
果然，沈呈若瞪了叶梓念一眼，脸色微变。
然后他拦腰抱起小女孩，脱了外套，直接进房：“走吧，睡觉。”
“……”
严决让泪流满面。
老板，你的原则呢？
说好的最讨厌小孩子，这会儿对叶梓念又宠成这样……
啊，也对，沈呈若的原则就是三个字，看心情……
他现在的心情应该不错，不然也不会一再纵容着叶梓念。
于是，在那张属于叶建雷和他妻子的床上，沈呈若和严决让躺下了。
叶梓念穿着睡裙，抱着洋娃娃睡在中间，一脸幸福满足的笑容。
沈呈若和严决让当然睡不着，只能一左一右把她看着。
房间里没有开灯，但严决让的眼睛也适应了黑暗，他看得见沈呈若的轮廓，知道他在对面，随意地用手肘撑着脑袋，那漆黑的瞳孔，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更不知道，是看向何处。
沈呈若说得对，小女孩的幻境，既来之，则安之，既然在叶梓念的设定里，他和沈呈若是她的爸爸妈妈，他就该好好地帮她完成这个心愿，此刻，他要忘了自己是严决让。
这也是他最后，也是唯一能为叶梓念做的。
“妈妈，你的睡前故事呢？”
叶梓念偏过脑袋看他，说道：“梓念要听睡前故事，不然睡不着。”
严决让笑了笑，说：“我想想啊，给梓念讲个白雪公主的故事吧。”
叶梓念嘟嘴：“白雪公主的故事我已经听过了，妈妈，换一个吧。”
“……那，美人鱼？”
“这个也听过了。”
“睡美人呢？”
“听过了，就是等待王子来吻醒的那个，对吧？”
严决让摸摸头，有些尴尬：“这个，你都听过了啊，我只会这些故事啊……”
叶梓念可怜巴巴地望着严决让。
他更不好意思了。
沈呈若轻笑，拍拍叶梓念瘦弱的肩，“好了，不要为难妈妈了，爸爸给你看个好玩的。”
叶梓念侧头：“什么好玩的。”
沈呈若指尖轻弹，黑暗中，一枚硬币划开弧度，稳稳落在他的掌心，叶梓念好奇，伸手去抓，小手还未碰到，那硬币便凭空消失了。
“咦？”
叶梓念惊奇不已，“爸爸，硬币呢？”
沈呈若摇摇头，说：“不知道是不是梓念太凶，吓得它躲起来了？”
叶梓念立马乖巧状：“那梓念不凶，爸爸让它出来吧。”
沈呈若笑了笑，对着手掌轻声道：“硬币先生，叶梓念小姐不吓你了，快点出来和她做朋友吧。”
叶梓念充满期待地紧紧盯着沈呈若掌心。
下一秒，一枚小小的硬币果然出现在了沈呈若手中。
那硬币像能听懂沈呈若的话，在他手里轻轻旋转，一会儿又立了起来，真像和她打招呼似的，逗得叶梓念连连鼓掌，一张小脸兴奋得发红。
“爸爸好棒！硬币先生好棒！叶梓念最喜欢爸爸妈妈了！”
她的眼睛笑成了月牙儿。
严决让看着他，却在沈呈若不经意抬眸，与他视线相撞时，有些心虚地把脸移到一边。
他都不知道，沈呈若原来这么会逗小孩子开心。
不过，他不知道也是正常的，毕竟很多事，沈呈若都不会主动告诉他。
他只能在跟他一点一点的相处中，慢慢了解他是个怎样的人。
然而，很多事，越是发现，越是了解，越是深入，便让自己越是混乱。
就像现在。
是那种，从内心深处里透露出来的，剪不断，理还乱。
“你呀，真是被你的老板吃得死死的，我告诉你，像沈老板那种类型的，千万不要太认真了，说不定他压根儿就没有心，才会连我这种大美女都看不上，啊让哥哥，你可要把持住啊，你们俩这朝夕相处的，万一有个什么……”
蓦地，安白曾经说过的话，突兀在严决让脑海中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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