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喜欢
「第七章」
虽说苏玥和陈晞景成了邻居，但两人见面的次数屈指可数，一个是太忙，另一个更忙，只是偶尔都在家的时候苏玥会去隔壁蹭个饭，然后又回家继续写歌。
今天她约了叶雅沁和言恒一块出门聚餐，此刻三人都在私人包间里，正热火朝天的聊天。
叶雅沁扯了会大学生活，骂了骂学生会里官僚气息严重的前辈后便将话题转到了苏玥身上：“话说，你们俩怎么就成为邻居了？”
“不止是邻居，他还是老板。”苏玥有些郁闷，说：“人与人之间的差距怎么这么大？我成了打工人，他成了大老板。”
叶雅沁眉梢一挑：“老板？？”
“对啊，我表哥给我推荐了个帮我策划演唱会的传媒公司，叫什么星星传媒娱乐，结果竟然是陈晞景开的。”
“这家公司好像也是这两年刚开的，势头很猛。”言恒拿了杯鸡尾酒，抿唇：“不过你要是当初答应了人家的告白，你就已经是老板娘了，不再是打工人了。”
叶雅沁乐了，附和道：“对啊，不过你当初没答应是年纪小，经历的事儿少，所以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但现在呢？上了大学以后遇见了不少人，如果再给你个机会重来你会答应吗？”
苏玥的食指捻着吸管，在透明的玻璃杯里转了几圈，没说话。
到底是想都没想就拒绝了还是自己内心的懦弱，说实话，她也说不清楚。
自从自己拒绝了陈晞景后，她就经常会想起那一天，像是电视机里的回放一样，时不时地出现一次。
四年前的那天是六月二十三号，特别热，热到苏玥出门买根冰棍不用半分钟就会化个精光。
傍晚时分，陈晞景的高考成绩终于下来了，701分。
他拿到成绩的第一件事就是把苏玥叫出来。
荔子湾很大，风景宜人，每天晚上都有人在小区里遛弯，散步。
陈晞景和苏玥相约在荔子湾最北边的小公园，那里有很多假山和树，是他们小时候玩捉迷藏的秘密基地。
那附近开的最好的玉兰树下还埋了两个瓶子。
上高一的时候两人在小纸条上写了自己的愿望，然后放进了瓶子里，埋在了树下。
当时还挺迷信的，觉得埋在树下的愿望都会开花结果。
苏玥在夏天不爱出门，也有很长一段时间没出去溜达了，她上次见到那一片玉兰树的时候还是光溜溜的，没想到没多久就已经开花了。
陈晞景站在玉兰树下，被白色的花朵包裹着，每一朵都散发出浓郁的清香，那股香甜的气味和少年青涩的表白差一点就让她动摇了。
但自己还是退缩了。
最后陈晞景走了过来，在快要贴近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
他眉眼漆黑又冷漠，肩上还落着几片白色的花瓣，居高临下地看着苏玥。
似乎想说些什么很过分的话，但又被他收了回去。
陈晞景的声音依旧温和，却像锋利的刀子一样，一个字一个字地砸进她的心里。
“苏玥，你是一个没有心的人。”
过了一会，他自嘲地笑了下，说了最后一句话：“至于你刚刚的提议，我拒绝。我不想跟你当什么朋友。”
撂下这句话后陈晞景就走了。
苏玥一个人在玉兰树下站了很久。
她跑回家拿了个小铲子又回来了，凭着记忆摸索着那两个瓶子的位置。
不知道铲了多久，月亮已经悬在暮色中，依稀能看见几颗星星。
她打开一个瓶子。
「我想考上北大––––苏玥」
这是她自己的瓶子。
苏玥打开了另一个瓶子，指尖微抖，慢慢地拿出被揉成一团的纸条。
纸条看上去是从试卷上撕下来的那种，很薄，上面的笔迹行云流水，苍劲有力，依稀能感受到主人当时的决心。
「我想和苏玥一起考上北大––––陈晞景」
霎那间，泪水决堤。
纸条上的字迹也被眼泪染的模糊一片。
苏玥捂着嘴缓缓摇头。
这怎么会是陈晞景的愿望？
他的愿望应该是那种‘我想成为世界首富’，‘我想穿进二次元’，‘我想打游戏永远不会输’的这种和他本人一样，吊儿郎当又不切实际的愿望。
怎么会是和自己一起考上北大？
这个纸条是从高一就被放进瓶子里，埋在了树下。
那么陈晞景是从高一就开始––––
苏玥闭了闭眼，数不清的泪水滑落了下来。
她不敢想，也不敢多想。
万一自己猜想的就是事实，那自己今天的所作所为也太混蛋了点。
此时，天上的明月依旧高高挂起，只是身后的群星不见了，只能看见那轮孤零零的月亮。
“喂，”叶雅沁打了个响指：“在想什么呢？”
苏玥缓过神来，随便扯了句：“不知道。不会再有重来的那种机会了。”
言恒低声说：“不过看他对你的态度，感觉没有那种被拒绝后爱而不得的愤怒了，反而觉得他有点喜欢你？”
“不然怎么会给你那杯常温橙汁，会每年去看苏奶奶，会搬到你家隔壁，还会成为你的合作方老板？”
“这一件件堆积在一起，怎么看都不像巧合。”
“他是不是喜欢你啊？”
喜欢吗？
苏玥垂下眼睫，有些失神。
她想起了盛夏的那天，陈晞景曾目光炙热地看向自己，小心翼翼地说喜欢。
时光荏苒，四季轮回，玉兰树早已开花结果，但她却弄丢了那个站在玉兰树下的少年。
苏玥摇摇头，她也看不懂陈晞景对自己的态度。
像是想要接近她，却又不像。
“算了不说这个，”叶雅沁转移了话题，问：“你那个「21」写的怎么样了？上周不是去了趟深圳吗，有没有得到什么灵感？”
“没什么进展，我觉得蓝森都想把我刀了。”
言恒轻笑：“怎么会，你可是他的摇钱树。你不是还去了趟上海吗？我看你朋友圈发了个和杨怿宸的合照。”
“对，他是上海人。”苏玥喝了口西瓜汁，说：“我表哥跟他关系很好，每次去上海都会找他玩。”
叶雅沁不怀好意的笑了一下：“可以啊，桃花朵朵开。先是青梅竹马又是表哥的朋友。”
苏玥：“？”
言恒点开朋友圈，翻到杨怿宸的微信，说：“确实是一朵桃花，而且质量不错，据我所知他母胎solo。”
杨怿宸的朋友圈几乎没发什么东西，扫一眼就能全部看完他的所有动态。
他今年发的第一条朋友圈是一张合照，就是苏玥在上海发过的那张合照，没有配文，是直接发的。
“这也不能说明什么吧？我不是也发了朋友圈吗？”苏玥无所谓地耸肩。
叶雅沁：“这能一样吗？你几乎每个礼拜就发一条，人家好几年都发不到一条朋友圈。物以稀为贵啊物以稀为贵！”
苏玥无语：“难道我的朋友圈就不值得被珍惜吗？”
她看了眼坐在对面的两人，而他们连个眼神都给她，态度很显然。
杨怿宸也属于这些二代们圈里的名人了。
长得清隽，家世好，自己也争气，不仅名校毕业而且还事业有成。
只是为人冷傲了点。
属于那种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人。
像这种人苏玥就见过两个。
一个是杨怿宸，另一个是陈浩烨，是陈晞景的亲哥哥。
这俩人的性格简直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相比起自誉‘狂拽酷炫吊炸天’的陈晞景，陈浩烨可以说是秉承着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的惯例，有他在的地方基本都会冷场。
苏玥本来就话少，每次和这两个人相处的时候都忍不住变得话多了起来。
尤其是陈浩烨，这位是真的可以半天都不吭声的主。
她忍不住摇摇头，自己真的不擅长和高冷的人打交道，希望以后不会再遇见这种类型的人了。
果然不能在背后说别人的坏话。
第二天，苏玥就收到了一条消息。
“玥玥，爷爷好几年没有见到你了，今天晚上有空来一起吃个晚饭吧。”
是陈晞景的爷爷发来的消息。
小时候她经常去爷爷家吃晚饭，那里有两个厨师做饭特别好吃，陈晞景的手艺就是从那里学来的。
自从上了大学后她就再也没见过陈爷爷了，虽然对方热情邀请过她很多次，但她也不敢去。
她和陈晞景闹成那样了，怎么敢去再见他的家人？
但是这次不知道是不是得了陈晞景的同意，毕竟两人现在是邻居，关系也缓和了些许。
就在此时，陈晞景也给她发了条微信。
“爷爷知道我们俩成为邻居后一直让我约你去家里吃个饭，今晚有空吗？”
苏玥犹豫了一下，还是发了个‘好’过去。
陈晞景的爷爷是个很倔的老头。
他本来和老伴儿一起住在荔子湾最南边的一栋别墅里，结果前几年陈奶奶去世了后他就搬走了，死活都不肯继续在荔子湾住下去了。
搬就搬吧，大家对此也没什么意见。
结果他偏偏选了个离荔子湾最远的山庄，荔子湾在二环，结果他住的地方五环外，每次开车都得两个小时起步。
以前每次去的路上苏玥都会睡个半死，无论陈晞景怎么叫都叫不醒，有时候叫醒了还会被打一顿。
不过这次苏玥倒是没睡着，反而颇有精神地玩起了手机。
陈晞景忍不住看了几眼，问：“玩儿什么呢这么起劲？”
“旅行青蛙。”苏玥头也不抬：“我养了个青蛙儿子，正在看他出去玩给我带回来的明信片呢。”
旅行青蛙，一个养成系游戏，每个用户都会拥有一个小青蛙，它会在小屋子面学习，生活，也会出去旅游。
陈晞景哦了声，没什么兴趣，很难想象到自己在手机上养青蛙的样子。
他不喜欢养小动物，家里的人也没有一个喜欢养的，可能是遗传下来的漠然性子，反正从小到大家里一个活物都没有，就连植物也很少见。
但是如果非要养些什么的话——在手机上养个苏玥倒挺符合他心思的。
想到这，他忍不住笑了下。
苏玥没看见他的神情，一路上都在玩手机，反倒陈晞景看起来特别疲倦，还在车上睡了一觉。
一路无话。
银灰色的车缓缓地驶进了一个私人山庄。
景色还和以前一样，只是门口多了个小型喷泉，可能是近几年才安装的。
“玥玥！”陈爷爷声如洪钟，在二楼的窗户旁对着她挥手，老人家笑得很朵花儿一样：“好久没见到玥玥了，感觉比小时候漂亮了不少。”
他边说边走到楼下。
苏玥从小就嘴甜，最会哄人开心了，没几句话就把陈爷爷哄得心花怒放，拉着他的手聊了好久。
客厅里的氛围温馨又融洽，陈晞景有些格格不入地站在一旁，像是被人遗忘的流浪狗，看起来莫名可怜。
陈爷爷对着他摆了摆手，示意他哪儿凉快上哪儿呆着去。
陈晞景自然不干，反而两手一撂，坐在了苏玥的右侧。
一老一小就这么僵持了一会。
“苏玥来了？”陈浩烨手里拿了杯冰水，抬了下手，算是打招呼了。
苏玥顺着声音看了过去。
陈浩烨的脸上没什么表情，穿了件运动衫，看样子是刚健完身，透过微湿的衣服能看到饱满的肌肉线条。
相比起陈晞景的寸头短发，他的头发略长，刚到眉梢处，没遮住眼睛，让人清晰的看清他眼底的冷漠与淡然，令人不敢接近。
苏玥笑着点头，对陈浩烨冷淡的态度早已见惯不怪，后者也没有跟她唠家常的心思，径直走了。
陈爷爷叹了口气，说：“别管他，我们吃晚饭吧。”
“他不在家吃吗？”陈晞景问了一嘴。
“他晚上有事，不在家吃。”陈爷爷拉着苏玥走到了餐桌前：“今晚就我们三人，我还让峰叔做了你最爱的糖醋排骨。”
陈晞景不乐意：“糖醋排骨也是我的最爱。”
苏玥瞥了他一眼。
确实是陈晞景的最爱。
他俩上小学的时候不知道为了谁能吃到最后一块糖醋排骨而打了多少回架。
陈爷爷给苏玥夹了好几块排骨，把盘子推到了她面前，说：“别管他，这些都是给玥玥吃的。”
苏玥舔舔唇，拾起筷子，开始慢悠悠的吃晚饭。
陈爷爷在吃饭这方面一直奉承着‘食不言，寝不语’，所以每次饭桌上都挺安静的。
不过这样也好，她也想安安静静地吃会饭。
整个晚餐都很沉闷。
晚饭后陈爷爷还想再留她一会，但蓝森让她赶紧回公司一趟，说是要商量一些演唱会的事宜。
苏玥也想陪陈爷爷再聊会天，但只好先走了。而陈晞景今晚在这里住，所以就不回去了。
“你看看你，连玥玥都留不住，难怪人家不要你。”陈爷爷在目送苏玥离去后就转头开始训人，恨铁不成钢地说：“你怄着那股气儿怄了四年，白白浪费了多少机会？”
陈晞景表白被拒绝的事儿全家都知道，也知道他一直冷着苏玥，甚至还跑到了南方读大学，就是为了远离苏玥。
他毕业后就回北京了，没回来多久就去参加了同学聚会，然后就
陈晞景插兜在原地渡步，扯了下嘴角：“您不是也没留住吗？”
“”
“滚！赶紧滚出我的视线，别让我看见你。”陈爷爷气急，恨不得给眼前淡定又欠揍的逆孙来一拳。
陈晞景深知自家老爷子的暴脾气，想了一下就溜回了自己的房间。
凌晨一点十五分。
陈晞景被陈浩烨叫到阳台上聊天。
还是挺稀奇的，他想，陈浩烨闷葫芦竟然还会主动找自己谈心？
真是太阳打西边儿起了。
十二月的晚上特别冷，今天晚上是零下三度。陈晞景套了件黑色卫衣就出去了，只见陈钰穿着一件短袖，一根细长的烟含在他的嘴里，他的神色冷峻，哪怕在烟雾缭绕中也没能柔和半分。
“你现在对苏玥是什么想法？”陈浩烨突然出声，打破了夜色下的沉默。
陈晞景一手搭在栏杆上，侧头说：“你知道的，自高中以来我就没想过当她的朋友。”
“但我又有点怕，毕竟是我冷了她四年，我现在也不太敢太过于接近她，我怕她心里有意见。”陈晞景顿了一下，喉结滚动：“我怕到头来只能做朋友。”
陈浩烨默默地抽完了手中的烟，猩红的火光彻底化为乌有。他看了一眼陈晞景，那张向来天不怕地不怕的脸上也涌着一丝遗憾和不敢。
他上一次见到陈晞景这副模样的时候还是在他刚刚被拒绝的时候，那时候的陈晞景毕竟只是个小屁孩，想哭却怕落了面子，只是红着眼睛跟自己说以后再也不要喜欢苏玥了。
“很多事情得去争取，不争取的话结果一定是错过，争取一下的话哪怕结果不如意，你也算对得起自己了。”陈浩烨神色寡淡，情绪没什么起伏：“我曾经做过胆小鬼，我现在很后悔。”
“我不想你在未来的时候也后悔。”他说完就走了，留下一个□□的背影。
陈晞景愣愣地看着他笔直的背影，没反应过来。
在他的印象里陈浩烨一直是个高傲，冷漠，清冷的人，从走路姿势就能看出来他像个站在山顶的高岭之花，似乎永远不会与人亲近一般。
像陈浩烨这样的人––––也会为了别人而折腰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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