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回忆篇·高三
「第十四章」
二零一六年的秋天一点都没有往日的凉爽，反而格外炎热。
北源三中作为b市最没有人情味的高中，毫不犹豫地将高一开学典礼定在了九月七号。
那是整个秋天最热的一天。
不过学校里的二世祖们对此并没有什么怨言，甚至还十分期待。
一个新生在阳光下站的腿都发软，忍不住窃窃私语道：“这些学长学姐们怎么能这么有精神？高二和高三生的位置竟然是满的，这么无聊的开学典礼在高中生涯经历过一次就好了，谁会想不开经历第二次，第三次？”
“这你就不知道了。”另一个新生看了一眼高二部和高三部所在的位置，小声说：“每年开学都会让学生会主席致辞，北源三中的学生会主席是苏玥啊。”
不少人都竖起了耳朵，准备听一听新学校的八卦。
那名女生摆足了架势，清了清嗓子：“也就是我们三中的校花，脸和身材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女，家住荔子湾，微博粉丝上百万，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完美女人！”
虽说北源三中是贵族学校，每年招收的学生家里都是非富即贵，但是能住进荔子湾的几乎是百里挑一的存在了。
因为荔子湾是一个赫赫有名的富人小区，一般住进去的都是祖上三代皆为达官贵人，像那种富一代就能住进去的几乎都是某云的级别了。
“而且，据说她从入学以来的每场考试都是年级第一。”
嘶。
周围的人都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
一个男生似乎不太相信：“怎么可能有这种完美的人？？除非她上辈子真的拯救了银河系。”
讲台上的麦克风传来的一阵喧杂的声音，被轻拍了几下后又恢复了安静。
“各位同学好，我是苏玥，你们的学生会主席。”清甜的嗓音代替了秋日的闷热，顺着话筒轻飘飘地传来：“希望新来的学弟学妹们在北源三中顺利美满地度过人生中最重要的三年。虽然到时候你们会发现书很难读，身边儿没几个正经人，日子也很苦，但是———”
少女顿了顿，余光扫了一下台下，笑着说完了接下来的话：“岁月无虞，来日可期。”
“我在这里诚挚地祝福每个北源学子都能考上自己心仪的大学，不负自己，也不负这三年青春。”
顷刻间，掌声铺天盖地涌过来。
那名男生感觉自己的脸都被打肿了，幽幽地说：“看来上辈子真的拯救了银河系。”
其实见到苏玥第一面的人并不会想到什么华美的词语，也不会想到什么“脸和身材都像漫画里走出来的美女”，只会词穷地重复着两个字—漂亮。
因为太漂亮了，所以让人无法找到形容词。
就连关注过苏玥微博的那些新生都忍不住给自己认识的人发消息。
“姐妹！！我们学校的学生会主席是那个微博有几百万粉丝的小玥亮x！！！”
“最主要的是真人比微博上的照片还要好看啊啊啊啊啊！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漂亮的美女！！”
“而且各方面都很优秀啊呜呜呜呜！”
陈晞景懒懒的在后面听墙角，勾了勾唇，给微信里的一个粉色头像发了条消息：“你又成功地骗到了学弟学妹们的芳心。”
b市第一美少女：“呵呵，我就当你在夸我了。”
几乎是秒回的速度，苏玥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我刚刚看到你了，在高一三班那一排的树荫下。”
“什么时候看到的？视力够好啊。”
粉色头像沉默了一会。
陈晞景盯着屏幕上方的“对方正在输入中…”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了回应，忍不住点开了对方的朋友圈。
朋友圈背景是个很漂亮的女生的侧脸照，小姑娘桃花眼微弯，鼻子小巧又笔直，怀里还抱着一只布偶猫。
陈晞景动作熟练的翻看着她的朋友圈，时不时地保存起来几张自己以前没翻到过的照片。
过了半晌，b市第一美少女终于回了几个字。
“岁月无虞，来日可期。”
陈晞景闭了闭眼，脑海里浮现着她刚刚致辞的画面。
原本躲在树荫下乘凉的他突然和一双精致的美眸四目相对。
台上的少女很快就转移了目光，不由得笑了笑，浅浅的梨涡也忍不住露了出来。
和昨天她缠着自己问开学致辞究竟要说什么一个模样。
也是这样眉眼弯弯，眼眸湿漉漉的，让他不知道怎么拒绝。
虽然卧室里的空调温度开得很低，但陈晞景依旧觉得很热。
尤其是当苏玥对着自己念了一遍又一遍的演讲稿时。
看着她白皙的脸庞，细长的指尖一直围着发丝打转，圆领的短袖刚好露出清晰可见的锁骨。
陈晞景感觉喉咙被看不见的太阳烤的发热。
他还感觉心里痒痒的，像被小猫挠了一下又一下。
周围的喧闹声逐渐消失，所有的新生都被老师领回了班级，只剩下寥寥无几的学生在附近晃悠。
陆彦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丢给他一瓶未开盖的可乐：“怎么一眨眼就找不到你人了？”
“这儿有树荫。”陈晞景轻敲了下瓶子，声音听起来懒洋洋的：“凉快。”
“凉快有什么用？我看新生群里的那帮男的都已经开始琢磨怎么追你家那位了。”陆彦拧开手中的汽水，喝了几口，似乎有些不耐：“你这到底行不行啊？”
陈晞景点开新生群，看着一排整齐的“高一三班-xxx”痴汉刷屏后忍不住皱眉：“怎么全是三班的？”
“我听别人说是因为苏玥在演讲的时候对他们班笑了几下？”陆彦耸肩，说：“反正就属三班这几个男的叫得最欢了。”
陈晞景一听，乐了，似笑非笑地扯了下嘴角。
他拂了下肩上掉落的叶子，斑驳的光影透过树枝照映在漆黑的眼眸里，晦暗不明。
“我不行的话——”陈晞景有些臭屁的挑了挑眉，略显玩世不恭：“谁行？”
陆彦看了他一眼。
身姿修长，五官硬朗，眉眼深邃，还剃了个普通人驾驭不了的寸头，浑身上下透着‘痞帅’这两个字。
性格不算好也不算坏，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但骨子里也算个热血中二少年，一直秉承着‘不服就干’的原则活到现在。
果然是校霸，气质这方面拿捏得死死的。
好吧。
“你行。”陆彦给他比了个大拇指，说：“全宇宙就你最行了。”
“今天又抢不到糖醋排骨。”苏玥望着已经排了一长条队伍的糖醋排骨，不由得叹了口气。
“你什么时候抢到过？”叶雅沁觉得好笑，高中三年以来她就没见过苏玥能顺利抢到糖醋排骨，她瞥了眼食堂，话锋一转：“不过呢，你抢不抢到也无所谓，因为——”
陈晞景端着满满一碟的糖醋排骨准时出现，接茬：“因为本大爷每次都能给你抢到一整碟。”
苏玥不客气地夹走了几块糖醋排骨，笑道：“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学迹部景吾讲话，太中二了。”
“我也觉得中二。”陆彦摇头，指了下某大爷的寸头：“你看他这样儿，人家剃光头他也立马打算去剃光头，还好最后被你拦下，才肯勉强剃了个寸头。”
苏玥也想到了高一时期的中二少年，无奈叹气。
陈晞景抬了抬下巴，说：“晚上去爷爷家吃饭，他老人家刚刚发微信喊我们去吃晚饭。”
苏玥嗯了声，喝完手中的橙汁后就离开了食堂。
“你什么时候带我去蹭饭？”陆彦眼巴巴地看着陈晞景，一脸哀怨：“听苏玥说爷爷家的厨师做饭特别好吃，比家里的阿姨做饭好吃多了。”
陈晞景赞同地点点头，说出来的话却毫不留情：“别做梦。”
“我家老爷子说了，我只能带未来的孙媳妇儿回家吃饭。别想了，就算是你去趟泰国变性我也不会爱上你的。”
陆彦忍不住怼道：“可能苏玥听到后就跑了。”
“滚。”
高三时期的两人并没有发生什么轰轰烈烈的事情，都在疯狂刷题，恶补各种知识点，然后一遍一遍地估分。
就连陈晞景最喜欢的运动会也没有参加。（因为可以在苏玥面前耍帅所以很喜欢）
除了学校就是家，唯一的放风活动还是去陈爷爷家吃饭。
陈晞景也去苏玥蹭饭过好几趟。
苏玥家的做饭阿姨喜欢做川菜，他不能吃辣，所以去了几次后就不爱去了。
今天没有晚自习，两人打算一下课就直奔陈家老宅吃晚饭。
“今天好幸运，好久都没看到日落了。”苏玥指着窗外的景色：“可惜太阳落下了，过一会就看不到了。”
日落踏着晚霞走来，宛如绚丽的锦缎一般，令两人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步伐。
陈晞景觉得有些冷，随意地披上校服外套，说：“你又不是没见过日落。”
话落，苏玥皱眉，似乎很不满：“这当然不一样了，都说学生时代看见的日落是最美的，得好好珍惜。”
“你又不是在上高中的时候没见过一次日落。”
“”苏玥气急：“你这人一点浪漫细胞都没有，就不能闭上嘴，让我独自一人欣赏一会吗？”
“不能。”陈晞景摇头，黑眸被夕阳映得浅了几分，懒洋洋地伸出手：“再看一次吧。”
“你想看到的日落。”
苏玥回眸不解地看向他，没伸手。
“磨磨唧唧。”陈晞景见状，一把拉过她的手，然后逆着人群往二楼跑去。
陈晞景的掌心很热，热到苏玥觉得自己浑身都烧起来了，但没有挣扎，也没有甩开他的手。
她就这样被迷迷糊糊的拽着，直到陈晞景的步伐停留在二楼最大的窗户前，松开手，含着笑意的声音在耳畔间响起：“看，第二次日落。”
苏玥抬眼望去，只见窗外的景色和在一楼时看到的差不多，只是多了些暖色，令整个楼层看起来都暖洋洋的，跟撒了金光一样。
这种每往上跑一层楼就能看见日落的想法她倒是从来没有过，也没听人说过。
如今看到了只觉得很开心。
像是自己知道了别人不知道的宝藏一样。
没过一会，太阳又悄悄落下。
苏玥将目光转向陈晞景，没说话，但后者立马会意。
“行。”他拽过苏玥垂在身侧的手，缓缓地说：“那就再看一场日落。”
他们循环着刚刚的动作，如愿见到了日落。
“看过瘾了吗？”陈晞景抬了抬下巴，戏谑了句，还未等苏玥回答，他自答道：“没过瘾也没用，教学楼总共就三层，除非你想爬到屋顶上。”
苏玥点头，拿出手机，打算给日落录个视频。
下一秒，陈晞景突然出现在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漫不经心地开口：
“苏月亮今日的看日落使用券已用完。”
他的盯着摄像头，目光深邃又柔和：“如果想要购买新券的话，请立马前往陈爷爷家吃饭。”
“好。”摄像头背后的主人答应了，慌乱地收起手机，最后看了一眼日暮，连忙急匆匆地往楼下跑。
陈晞景瞥了眼苏玥发红的耳尖，没急着追过去，只是在她身后的几米外慢悠悠地跟着。
dokidoki！！！
温度升起的瞬间暴露了加速的心跳声。
其实陈晞景对于高三能够记起来的事件并不多，因为高三实在是太忙太累了，每天都在刷题，复习，根本没有心思想别的事情。
与苏玥的交谈也少了很多，哪怕两人是同桌又每天跟狗皮膏药似的什么都一起干，但当时大部分时间都在写题，一人一桌，各自复习着各科考点。
虽说满心都放在了学习上，但少年嘛，青春期嘛，总是揣怀着一颗躁动不安心，总是会忍不住分神想一想苏玥。
在高考前的一天晚上，陈晞景给她发了条信息：“十分钟后阳台见。”
两人的卧室正对着，都有个阳台，有时候会隔着阳台喊话聊天。
星子点点，夜风微热。
苏玥显然是刚洗完澡的样子，头上还带着浴帽，穿着睡裙，不解地问：“明天就考试了，叫我出来干嘛？”
陈晞景笑了下，说：“没什么。”
“没什么那我就走了。”
“等等。”陈晞景急忙把打算转身就走的人给叫住了，说：“高考加油。”
苏玥双手环胸，没吭声，她在等陈晞景把话说完。
月光倾斜在他身上，很罕见的，她从那张眉目冷淡的脸庞看出了一点窘迫的意味。
陈晞景有些局促的样子，食指和拇指在背后一直互相捏着，掐出一道道红痕：“你是想考北大对吧？”
苏玥‘嗯’了声。
“我也是。”陈晞景连忙说道：“那我们一起考北大。”
数秒后，传来一阵不自然的低声细语：
“我们可不可以一起去北大。”
空气中的寂静透露着两人的尴尬。
苏玥如果再不明白他在说什么就是个傻子了，她低下头盯着小鲨鱼拖鞋看了很久，无数的画面与回忆在脑海中蜂拥而至。
从她记事起到现在，每一幕，每一帧，每一个场景，密密麻麻地在眼前播放，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每个画面都有陈晞景。
有他调皮捣蛋的小时候，有他中二的青春期，也有他略显成熟的现在。
他在记忆中扮演着儿时玩伴，青梅竹马，同班同学的身份。
那，如果再加一个恋人身份的话呢？
从小到大感受到的爱慕令苏玥很早就明白了‘恋人’的含义。
是喜欢，是欢喜，是你每天看到他的时候都会开心，心底的花开了一朵有一朵等他来摘。
她觉得自己如果突然有个恋人的话一定很奇怪，也无法想象那个场景。
但如果那个人是陈晞景的话——也未尝不可。
这个问题似乎在很久前她就有了朦胧的答案，直到今天终于被人挑明了，也让她再一次认真地直视自己的内心。
陈晞景没有读心术，并不知道她此时正在想些什么，只觉得自己太过于着急，不该今天说的，应该等考完了再说。
现在苏玥忽然沉默了，肯定是知道了自己的意思，看她的脸色并不是很开心的样子，可能正在想怎么拒绝自己。
想到这，他动了动唇，想开口缓解一下尴尬的氛围。
“好。”
隔着阳台，少女的声音被晚风吹散了不少，但还是清晰地落入耳畔。
“我们一起去北大。”
再抬头时，苏玥的脸蛋多了些许不自然的红晕，她勾起食指和中指，晃了晃：“我们两个，你和我。”
苏玥和陈晞景。
陈晞景被突如其来的答复惊得说不出话来。
他猛眨眼，胸腔剧烈起伏，唰的一下涨红了脸，有些手足无措的样子。
“好，好，好。”他连应了三声，只恨自己的语文不够好，不然一定说个一千字小作文总结一下自己激动的心情。
说完后立马就后悔了，恨不得给自己抽个大嘴巴子，刚刚那话也太不艺术了太不浪漫了，只好干巴巴地笑了笑：“那高考加油。”
“你也是。”苏玥瞧着那双泛着情愫的黑眸，不免地弯唇，呆了一会后就回到了自己
的房间准备睡个好觉。
陈晞景却一直在阳台上站着没走。
他觉得自己现在后悔没好好学语文有点儿太晚了。
但是刚刚的场面，脑子实在不够用，就连现在都没回过神来。
如果非要让他想一句话出来，他绞尽脑汁也只能想到四个字：
「你在身边」
从童年到青春，一直都是你在身边。
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我想要的，也只是你在身边。
这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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