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望月思乡
听到这个陌生人是薛临的朋友，褚楚和沈南辰才收起戒备，而陈峻峰也明白了薛临的意思，没有说穿赵立诚的身份。
薛临刚坐下来，几个人就又追着问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薛临简单的把事情跟他们说了一遍，不过涉及赵立诚身份的都简略掉了，只说了是赵立诚帮忙解的围。
几人一听，稍稍放下心，总归是没有出什么事情，不过随即陈峻峰又皱起眉头道：“那冯柏年会不会已经怀疑薛先生了？”
这个问题很严重，因为如果真是这样，那冯柏年已经有所警觉，接下来的跟踪可能不会太顺利，甚至还可能会反向调查薛临。
薛临沉思了片刻，刚想说话却注意到沈南辰神色异常的看着他，然后又撇了一眼坐在他旁边的赵立诚。
沈南辰是想说有外人在，说这些会不会泄露他们的行动。薛临明白了他的意思，心道：“这孩子虽然年纪不大，到还算是细心。”随即给了他一个眼神，让他放心。
“像冯柏年这样的人，有一点风吹草动就会如临大敌，应该已经开始戒备我了。”
“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继续跟踪会不会彻底暴露？”褚楚顿了顿，又道：“但如果不跟踪又怎么调查他呢？”
薛临喝了口茶，淡淡道：“不跟踪自然有不跟踪的办法，还记得上午我们看见冯柏年的时候，他穿了一件风衣外套吗？”
几个人点点头。
“当时我们不还觉得，他在初夏还穿着风衣出门很是古怪。方才我和褚楚去监视冯柏年，看见那东西就是从他风衣里拿出来的，那件风衣确实有古怪，我们可以转从风衣开始调查。”
薛临说的时候，特意用“那东西”代替了鸦片，因为顾忌赵立诚在这里，他只知道薛临他们是因为总督府遇袭一事调查冯柏年，不知道鸦片的事情，而薛临也觉得在事情没有明朗前，最好不要告诉他。
因为褚楚把整个事情都跟陈峻峰和沈南辰说了，所以他们听懂了薛临的意思。
“从风衣开始调查？怎么调查？调查他在哪家商店买的吗？那种款式的风衣应该哪家店都有买的吧？”褚楚道。
这个问题显然有些无脑，陈峻峰很快明白了薛临的意思，白了褚楚一眼。
褚楚看到了那一记白眼，又要发作，不过马上就被身边的沈南辰按住了。
陈峻峰嘲笑道：“薛先生的意思是，那东西不可能明目张胆的带在身上，而风衣就是冯柏年把东西带过来的工具。”
“没错。”薛临道：“而且当时还有一件事比较特别，还记得吗？”说着，便看向了褚楚和沈南辰，大有在考他们的意思。
两个人想了想，顿时眼睛一亮，同时道：“那块桌布！”
“对，当时冯柏年坐在角落里，在上菜之前服务员给他换了一块桌布，你们猜测是因为冯柏年有洁癖，但看他的行为举止，怎么看也不像是有洁癖的人。”
“可是，换桌布和风衣有什么关系？”褚楚问道。
“这一点，我暂时也没有想明白，不过能够肯定的是那件风衣和冯柏年经常去的西餐厅，肯定有问题。”
“就因为他换了块桌布吗？可能是个巧合，那块桌布正好脏了，或者他心血来潮。”褚楚还是不太明白，到底桌布能和风衣有什么关系。
薛临正色道：“可以有巧合，但发生在特殊事物上的巧合，就不是巧合。”
而事情调查到这里，在表面上，其实已经和最开始冯柏年去药房买药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过薛临坚信这个人有问题，说不定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查清了鸦片的事，冯柏年为什么去药房买药，药是买给谁的，也会水落石出。到时候，袭击总督府的杀手，与冯柏年有没有关系，也就一目了然了。
此时已经快十点了，几个人收拾东西准备走。先休息一晚，反正冯柏年还是张庆国的手下，一时半会也不会跑。
褚楚和沈南辰之前一直住在学校里，现在也没地方住，薛临本想给他们安排在卫戍司令部的员工宿舍里，但是冯柏年见过沈南辰，而如今冯柏年也极有可能已经怀疑他们了，怕他们会有危险，不敢让他们单独住在外面，只好把他们带回家。
但是考虑到赵立诚还在这里，薛临决定让陈峻峰把褚楚和沈南辰送到他家里，自己则送赵立诚回总督府。
看着三个人走了，薛临道：“总督，我先送你回去吧。”
赵立诚道：“回哪去？”
“当然是回您的家，卫戍总督府。”
赵立诚不以为意道：“那里可不是我的家。”
“嗯？总督还有别的住处吗？”薛临疑惑道。
“就算有再多住处，也都不是我的家。”赵立诚看着薛临道：“我的意思是有了家人的房子，才能叫做家，可我只有一个人。”
薛临明白了他的意思，但是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只得道：“可是现在很晚了，外面不安全，您该回去了，总督府有那么多警卫把手，能保证您的安全。”
“薛长官此言差矣，如果总督府安全，又怎么会有杀手半夜进入我的房间呢？”
话是这么说没错，可不回去又能去哪呢？薛临道：“那，您想去哪里？”
赵立诚似乎就在等着他这句话，笑吟吟道：“要不我跟你回家吧，有薛长官在的地方，肯定很安全。”
“这……”薛临愣了愣，看向眼前的赵立诚，分辨他是不是在开玩笑，“属下的住处简陋，恐怕会委屈总督，而且也没有总督府那么安全。”
“没关系，我相信薛长官一定能保护好我。”
言下之意，便是非去不可了。薛临也没有办法，只好带他一起回去。
两人到了之后，褚楚和沈南辰正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第一次在别人家里过夜，而且还是卫戍司长官的家里，两人都显得有些拘束。
陈峻峰再把他们送到之后，就回自己家了，薛临对于他还是比较放心的。
褚楚和沈南辰坐在沙发上，也不敢乱动其他的东西，看到薛临回来，同时站了起来，但随后就看到赵立诚也跟着进来了，互相看了看，觉得有些奇怪。而且褚楚发现，赵立诚在见到他们的时候，似乎白了一眼，表情非常不耐烦，好像他们两个人打扰了他的好事一样。
薛临的家也是政府分配的，不过比职员宿舍要好一些，是单层的楼房，位置比较僻静，这也是薛临自己选的，整栋楼除了他没有别人住。
考虑到褚楚是个女孩，总不能让她和几个大男人睡在一起，所以薛临把唯一一间卧室让给了褚楚，自己则和赵立诚还有沈南辰在书房打地铺。
浴室也只有一个，褚楚先洗完了回卧室睡觉了，下一个是沈南辰。
明月高悬于正空，夜风过处带着些许凉意，树叶瑟瑟作响。
此时，薛临站在露天的阳台上，本打算好好复盘一下今天发生的事情，但望着外面的月亮一时间出了神。
不知道过了多久，等再回过神来，赵立诚已经站在了他身边。
“在想什么？”赵立诚倚着围栏看向薛临问道。
“没什么，不过是有些走神。”
赵立诚又道：“听人说望月代表思乡，薛长官看月亮看了那么久，不会是想家了吧？”
薛临没有回答，方才听到赵立诚说“有家人的房子才能叫做家”的时候，他确实有一些动容，这也是他决定把赵立诚带回来的原因之一，都是“无家可归”的人，凑在一起，聊以慰藉。
良久，薛临道：“我有过一个家，不过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现在他们也都不在了。”
“哦~那你想他们吗？”
想？薛临垂下眼睛，这么多年过去，他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一直在逃避，好像只要自己不承认想他们，心里就不会去想他们。
最终，薛临还是没能回答这个问题。
赵立诚也没有逼他，只是站在他身边，和他一起看向天上的月亮，“我认为，只要心里还有他们，他们就没有消失，说不定有一天就会再次重逢。所以，我很想他们。”
薛临明白赵立诚口中的“他们”应该就是他的家人，而且也是不在身边了，不过并不打算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情，就像自己也不愿意提起一样。
两个人在阳台上站了许久，都没有再说话，好像无形中有种默契，不愿打破这安静的氛围。
不多时，沈南辰洗完了澡从浴室里出来，薛临对赵立诚道：“您先去洗吧。”
赵立诚也没有推辞，道了一声“好。”
又过了没多久，赵立诚出来，薛临进去洗澡。他进去的时候，沈南辰已经躺在书房里，闭上眼睛准备睡觉了，而薛临再出来的时候，却发现沈南辰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这是怎么回事，他怎么睡这里了？”薛临疑惑道。
赵立诚倚在门框上，不以为意道：“哦，是他刚才自己说躺在地板上睡不着，决定沙发舒服，所以才拿了被子睡在沙发上。”
“是这样吗……”薛临看着沈南辰，自言自语道。客厅里的沙发虽然比较软，但是又小又窄，褚楚睡在上面勉强合适，但让一个身高一米八的大小伙子睡在上面，未免有些太局促了。而且看沈南辰躺的歪七扭八的样子，实在算不上舒服。
但此时，薛临看他似乎已经睡熟了，也就没有再管，自己进了书房。
书房的地板上已经铺好了席子，原本要睡三个人，现在少了一个人，地方就宽敞了很多。
忙了一天，很是疲惫，薛临自顾自躺在席子上，身旁就是赵立诚，这是他第二次和赵立诚睡在一起，感觉很是奇怪，同时心里突然蹦出来了一个想法，“如果一天抓不到袭击赵立诚的杀手，那赵立诚就会继续跟着他”。
薛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会有这个想法，同时觉得有些好笑，心道：“卫戍司总督怎么可以一直赖着一个下属的保护。”他摇了摇脑袋，把这些想法驱散掉。
日升月落，晨曦破晓。
再次睁眼的时候，房间里还是很黑，薛临感觉这一觉睡了很久，不太对劲。身边的赵立诚不知道去哪了，他看向窗户，不知道谁把厚厚的黑色窗帘拉上了。
平日为了确保自己能够早早的醒过来，他睡觉的时候只拉上一层纱帘，因为他对光很敏感，只要天刚亮，就能醒过来。
薛临走到窗边，把厚重的窗帘拉开，才发现天已经完全亮了，街上已经有不少人在走动。
他换好衣服走出书房，然后就看见赵立诚正好提着一堆东西，从外面进来。
“总督您出去了？”薛临道。
“是，我去买了早餐，一起吃吧。”一边说着，赵立诚把手上的早餐放在桌子上，又径自去厨房拿了餐具。
看着他如此自然的行为，薛临突然有种错觉，好像这里是赵立诚的家一样。
“总督，这种事以后让我去就好了，毕竟现在外面不太安全。”
“好，都听你的，赶紧坐下来吃饭吧，不然要凉了。”赵立诚把餐具递给薛临，然后打开手里的一份早餐，顿时热气翻滚，香味四溢。
此时，薛临也觉得有些饿了，坐下来吃东西，看到赵立诚买的是酒酿圆子，上面还撒了桂花糖，顿时就是一愣。
“怎么了，不喜欢吗？”赵立诚道。
“哦，不是，只是好久没吃了。”
“那快吃吧。”赵立诚道，脸上带着笑意，似乎很是高兴。
没过多久，褚楚从房间里出来，看样子可能是饿醒的，鼻子一直在嗅。
“薛先生、赵先生早上好。”
“嗯，收拾收拾，等下我们去西餐厅。”薛临道。
褚楚点头，随即却发现沈南辰睡在沙发上，而且还没有醒，于是拍了拍他，道：“欸，起床了，这都几点了，怎么还睡啊？先生你怎么不叫他？”
“哦，离餐厅开门还有一段时间，我想着可能是他太累了，就没叫他。”薛临道。
叫了几声，沈南辰还是没醒，这次褚楚一巴掌拍上去，打的手都疼了，沈南辰才终于有了反应。
“我的天，这哪是睡觉啊，分明是昏迷了。”
这时，门铃响了几声，薛临过去开门，门口是陈峻峰。
沈南辰迷迷糊糊地在沙发上醒过来，看到褚楚看着自己，奇怪道：“怎么了，为什么这么看着我，我脸上有东西吗？”
褚楚“啧”一声道：“我只是觉得你太厉害了，睡觉能睡得跟昏迷了一样。”
沈南辰不明白她的意思，醒过盹来，看清了周围，惊道：“欸我怎么睡这了？我不是在书房吗？”
“是不是半夜自己换的地方，然后忘了呀，你好好想想。”褚楚道。
“是这样吗？”沈南辰回忆昨天晚上的情形，但是想不起来，头还有点疼，“嘶……我记得确实是睡在书房了呀，怎么感觉头还有点疼。”
“可能是你自己睡得迷迷糊糊，不小心撞的吧。”褚楚小声催促道：“行了赶紧收拾好，那个姓陈的都到了，可不能让他嘲笑咱们拖后腿。”
沈南辰看了看坐在一旁的赵立诚，又想了一会儿，然后就放弃了，收拾洗漱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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