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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南江城


翌日,季沉正在亭中独自对弈,便听到林岐来报,说沈久今日一早就出了霁月园,先是去了汇通钱庄,再去了迎泽楼。

        彼时,沈久刚从迎泽楼出来,手中多了一方锦盒,锦盒是迎泽楼的袭娘给的。

        沈久为了打听青山剑的来历,天刚亮,便去了迎泽楼,但这迎泽楼是做生意的地方,即便只是份消息,也要付出相应的代价。沈久低头看着手中的锦盒,这便是袭娘给的,青山剑的消息。

        方才袭娘告知沈久,青山剑原也不是迎泽楼所有,而是有人以物换物,换给了迎泽楼。半月前,有人来到迎泽楼,想要以青山剑,换取迎泽楼的一支玉簪。

        这桩买卖,本就是迎泽楼获利更大,袭娘便将玉簪换给了那人。

        不过,这玉簪本是一对,当日那人只带走了其中一支,而剩下的一支玉簪,便在沈久手中的这方锦盒中。

        “公子,这是迎泽楼的信。”林岐将一封书信递给季沉,季沉放下手中的棋子,看完书信,便放在烛火上烧尽了。

        “公子,我们派去跟踪沈姑娘的人说,不闻山的人也在跟踪沈姑娘,需要我们出手吗?”

        “不必了,水至清则无鱼,这潭水,越浊越好。”

        林岐还想继续说,但看到沈久正向亭中走来,便退到了一旁。

        “季公子,我是来辞行的。”季沉听完,替沈久斟了一杯茶,“沈姑娘,坐下再说。”

        沈久依言坐下,继续说道:“多谢季公子昨夜收留,眼下我有要事,需要离开青阳城,临走之前,特来辞行。”

        “这是从南江送来的青茶,浸泡之后,茶汤澄黄清澈,味醇爽口回甘,且香味持久。沈姑娘,不妨先尝一尝。”沈久见季沉并未作何回应,心下暗自揣度,难道他是在担忧那三件事的约定。

        沈久看着面前茶杯的茶叶,色泽青绿,汤色金黄,端起茶杯品尝。今日无论季沉何意,她都要离开,来向季沉辞行,只是出于道义。

        “季公子,可是在担忧那三件事的约定?既然我已经答应了公子,来日定会践诺。”

        沈久拿出一枚形似竹叶的玉简,与一张地图,放在季沉面前,“季公子来日若是想好了三件事,可按照地图上的线路,将玉简交给图上的标注之处,沈久定会前来履行诺言。”

        季沉打开地图,果然如沈久所言,地图的左上角圈红了一处,应该就是沈久所言之处。他将地图合上,说道:“沈姑娘,接下来要去往何处?可有需要在下相助之处?”

        沈久不想再与季沉有过多的牵扯,直言道:“今日我便要前往南江,多谢季公子好意,就此告辞了。”说罢,沈久便起身离去了。

        十日后,沈久来到南江。粉墙黛瓦,小桥流水,南江是座水乡之城。

        虽不似青阳城那般繁华,但南江看起来,却是个很容易发生故事的地方。

        玉笛长音,吟诗行文,画舫夜行,斑驳的夜色悄声无息的包裹住南江城的春花秋月。

        沈久几经暗访,得知制作玉簪的人就住在南江,此次前来南江,便是为了找到这位制作玉簪的人。再从此人之处,得知玉簪的主人。

        玉林阁里来了一位身着绿色衣裙的姑娘,“掌柜的,我想要订做一批玉簪,不知道能否和你们当家的见一面。”玉林阁的掌柜一听是来订做的客人,自然热情相迎:“不知道姑娘想要订做多少呢?我们当家的最近比较忙。”

        “实不相瞒,我来自于青阳城,想要订做一批玉簪,带回青阳城售卖,如果这次你们做的玉簪品质上乘,往后我想长期与玉林阁订做。”沈久不急不慢的与掌柜说到。

        掌柜听后,思索了片刻,说道:“姑娘,我们当家的最近确实比较忙,但既然姑娘是想做长期买卖,那我派人去和当家的打声招呼,今日晚间,姑娘再去当家的府上面谈。”说完掌柜的便招呼来一个小厮,嘱咐了几句,小厮点了点头,就出了玉林阁,然后掌柜又给了沈久一个地址,沈久便离去了。

        沈久给自己找了家客栈住下,待到日落西山,便前往玉林阁当家的府上。

        周府府邸大门上的门环被扣响,一位仆从打开门缝说道:“周府今日不见客,姑娘请回吧。”说完仆从便要关门,沈久赶紧拦住他,语气诚恳道:“我是来与周当家谈生意的,玉林阁的掌柜应该派人提前来说过,还请大哥帮我通报一声。”仆从听到玉林阁,又抬头看了看沈久,“姑娘稍后,我去通报家主。”沈久道了声多谢,仆从便去通报了。

        约莫半刻后,仆从回来打开了大门,领着沈久进了门,直至大厅,说道:“姑娘在此稍座,家主随后就来。”

        一位身着蓝色云翔符纹长袍的男子走进了大厅,身后跟着一位仆从,“劳烦沈姑娘久等了,在下周越,实在是最近家事繁忙,耽误了时间。听闻姑娘想长期与我玉林阁订做玉簪?”

        “家事为重,周当家客气了,我确实是想与您订做玉簪。”

        “不知沈姑娘是想订做何种式样的玉簪呢,我们玉林阁的玉簪种类繁多。”

        “周当家请看,我想做这个玉簪。”沈久拿出玉簪,递给周越。周越将玉簪仔细翻转观摩,放下玉簪,说道:“看来沈姑娘已经知道这玉簪是我周家所出,虽然这玉簪确实出自我周家的手笔,但现在却无法再做了。”

        “这是为何?如果是价钱的问题,周当家不必担心,价钱我们可以商量。”沈久认为周当家这是在与她推敲价格。

        “沈姑娘,不是价钱的问题,这玉簪做工精巧,早年出自家父之手,可惜……”周越叹了叹气,扶额说道:“只可惜,现下家父身体不适,正在昏迷中,我最近也是忙于此事。”

        沈久本就是想要询问这制作玉簪之人,可现在这人却昏迷了,无法再问出任何消息。沈久问道:“周家主,不知道周老爷得的是什么病?”

        “家父的病,我们也无从得知,我们请了南江城内所有的名医,都没人能治,家父已经昏迷将近半月,周某也是心急如焚。”周越面色看起来是有些憔悴,看来他所言非虚。

        沈久心想,若是寻常大夫没有办法医治,那么周老爷可能不是生病,而是中毒了,若是中毒,她倒是有办法解毒。于是沈久起身对着周越俯首说道:“周当家,在下略懂岐黄之术,不妨让我看看周老爷的病。”

        周越本也是不相信沈久可以救治他的父亲,毕竟请了那么多的大夫都束手无策,但此刻的他,已经是无路可走,哪怕只是一丝微小的希望,他也要尝试。

        周越立刻起身。“那就有劳沈姑娘了,请随我来。”

        周越领着沈久来到了周老爷的房间,床榻上的人面容惨白,眼圈发黑。沈久探了探周老爷的脉搏,却发现周老爷脉象稳定、呼吸平稳,并且没有中毒,但始终无法清醒过来。

        沈久摇了摇头,周越便明白了,说道:“还是多谢沈姑娘。虽然我知道……”,周越话未说完,一名仆从便进房说道:“禀告家主,陈大夫来了。”

        周越挥手示意仆从,仆从便领着一位年过半百的大夫进屋,陈大夫如往常一样,为周老爷诊脉、开药,转身对着周越说道:“周家主,我只能开药续着令尊的命,至于令尊的病,恕在下无能,还是找不到病症所在。”

        周越双手垂下,表情沮丧,片刻后又重新抬起头说道:“麻烦陈大夫多为家父操心,这命一定要续,用多贵的药材我都愿意承担。”陈大夫见周越一片孝心,拍了拍周越的胳膊,以示宽慰,又心有不忍,犹豫着说道:“其实令尊的病,也不是全无办法,若是能够请到月昼谷的人来医治,定能救令尊性命。”

        听完陈大夫的话,周越的眼睛又亮起了光,急忙问道:“这月昼谷的人现在何处,我立刻就派人去请。”

        陈大夫面露难色,说道:“月昼谷是天下第一药谷,任何疑难杂症到了月昼谷,都会迎刃而解,传言他们能在阎王手下抢人。”沈久心想,江湖传言果然都多有夸张。陈大夫继续说道:“月昼谷的主人是百药老人,二十年前,百药老人曾收了一位徒弟,传言这位徒弟正在四处行医,似是过几日,便会到我们南江城,只不过,月昼谷的人救人都是有条件的,而且条件怪异,不知道周家主是否能请动他。”

        “百药老人的徒弟叫什么名字?可有什么特征?”周越还没来得及开口,便被沈久抢先一步问道。

        “其实我也不知,有人说她是位妙龄女子,也有人说他是个瘸腿老者,传言各有不同。”听完陈大夫这话,周越眼中原本亮起的光又暗了,正在他踌躇无措时,听到沈久说:“周当家,我去寻百药老人的徒弟,你在家守好令尊,五日之内我定将百药老人徒弟带回。”

        周越激动地上前一步,说道:“周某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感谢沈姑娘了,今日天色已晚,沈姑娘不妨就在我府上歇下,明日再出门去寻吧。”沈久没有推辞,因为她打算今夜再私自探查一番周老爷的病况。

        沈久并不是被周越的孝心所感动,而是因为,她需周老爷开口。

        沈久在周越安排的厢房住下,等到半夜所有人都睡去之时,沈久再去探查了一番周老爷的情况,再次肯定了周老爷确实没有中毒。

        百药老人的徒弟,身在何处,沈久不知道,但她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得到这个消息。

        江湖中有一个杀手组织,名叫风雨,风雨不止杀人,还贩卖消息。

        沈久从风雨得知,一日后,百药老人的徒弟将会为潇湘馆的花魁白莲诊病。潇湘馆,是南江城最大的风月场。

        届时,沈久只要在潇湘馆守株待兔即可。

        一日后,沈久来到潇湘馆,秦娘子热情地迎上来,秦娘子是潇湘馆的老鸨,她给沈久找了两个小倌伺候她,为了不打草惊蛇,沈久便同意了。但等到日落西山,夜幕降临,也未看到有人进入白莲的房间。

        正在沈久怀疑风雨给了她错误的消息时,一个头戴玄色纱帽的青色身影进入了白莲的房间,无奈纱帽太长,看不清那人是男是女。

        沈久灌醉了两位小倌,在酒桌上留好了银子,翻窗离去。

        躲在窗外听别人墙根的滋味,真的不太好。沈久就这样听着房内白莲,娇滴滴的说着:“奴家胸口痛的厉害,公子摸一摸,看看奴家到底是什么病呢。”沈久还未听清另一人的声音,又听到那个娇艳的声音说道:“公子,再陪奴家喝一杯嘛。”

        沈久觉得自己再这么听下去,可能等下听到的就不是墙根,而是床根了。

        倏的白莲房内的烛火全都灭了,房内一片漆黑,白莲柔媚的声音又响起了:“怎么烛火全灭了,公子,奴家好害怕。”

        房间内没有再响起那道娇滴滴的声音,一把珠钗突然抵在房内另一人的脖颈处,“别动,否则”沈久将手中珠钗再进一分,暗示珠钗下的这人,若是敢动,下一瞬就取了他的性命。

        这人看来十分惜命,分毫未动,沈久对准这人的后颈劈去,身前的人便倒了下去。又为了不引人注目,沈久在漆黑的房间里,摸黑找到那顶纱帽,给这人戴上。

        沈久将人带回她在周府的房间,打算给他取下纱帽,放他躺在床榻上,等他醒来。

        但就在沈久摘掉纱帽的一瞬间,她就呆住了。

        纱帽下的人是,季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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