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一十四章 悲惨的苏家【六千大章】
进入神都，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条可以并排行驶八辆马车的主干道，可饶是如此宽阔的道路，此时却依然被人群挤的熙熙攘攘，密不透风，足可见神都人口之多。
“不愧是神都，果然不一样。”苏平安不禁感慨了一声。
犹记得他当初刚到大名府的时候，大名府的繁华也曾令他惊叹，但是今天再一见神都的盛景，不免就有些小巫见大巫。
苏平安轻笑的摇了摇头，随后抬脚就融入了眼前的人群中。
“香喷喷的八宝饭，甜糯不粘牙，都来尝尝啊……”
“来自北方的风味肉干，口感十足。客官，您不称十斤回去尝尝鲜？”
“各样文房四宝，文士必备物品，造型精致，物美价廉，不可错过喽……”
……
苏平安穿过喧闹的人群，然后径直来到了一家酒楼。
“龙凤楼，这是在暗指能来这里的人都是非龙即凤吗？！”
苏平安扫了一眼店名，倒是透着一丝不俗。
不过这都是商人的一些小把戏，为的就是一些噱头罢了。
信步走入酒楼，里面的装潢倒是不俗，不但处处透着高贵雅致，而且还有一种大巧不工的味道在里面，让人觉得来这里不但能提升档次和身份，也不会让人觉得是暴发户，能做到这一点就可见这酒楼的不一般。
苏平安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暗暗点头，随后他随意就在店内逛了起来。
进入神都的酒楼，那首先要看的自然是文榜。
来到文榜前，只是随便往上面一扫，就可以看见上面的书的成绩，文气排行榜上，总观读人数不是几十万，就是上百万，单单是这个追读人数就比大名府的任何一家酒楼都搞出一大截，即便是连大名府的府榜，甚至都赶不上这一家酒楼的人气。
“单是这一家酒楼，一个月的总观读人数就能累积几百万，这也太夸张了吧。”
苏平安对此暗中咋舌。
要知道，‘斗破’在大名府挂了那么久，都快一年了，也才累积到了一千多万，但是这仅仅一家店一个月，排名第一的书竟然就有六百万的总观读人数，简直可怕！
他又在文榜上大略的翻看了一下上面的书籍，发现神都的故事与大名府也有着不小的差别。
大名府那边的文士写书，都是在‘流浪蓝星’出现之后，才刺激了各大文修们的脑洞，让他们想出了许多不一样的故事来。但是神都这里，在‘流浪蓝星’还没流传过来的时候，居然就有许多不一样的题材出现在这里。
什么种田文、甜宠文、还有灾难文……虽然这些故事都还没有太明确的定型，大多也都是正在这些题材中探索和衍化中，但却不难发现他们这种积极进步的心思。
而且还有一些‘寻仙’类的故事书，里面已经出现了各种法宝和妖魔鬼怪，乍一看上去就好像是‘聊斋’和‘当代幻想’的集合体，而且用的修炼体系虽然不是那么明确，定位稍显模糊，但苏平安依然可以看出，这是一本初级‘仙侠’题材边缘的书。
“有意思，神都果然要比其他地方文风更胜，连故事题材都比其他地方要繁杂和新鲜的多……”
苏平安对神都的故事书终于有了一个大概的了解。
不过他这一次来酒楼也并不是为了探索这些东西的，他初来神都，怎么也得先打听一下苏家到底是出了什么事才行。
罗烈那老头儿在信中只是简单的说苏家出事了，但具体原因那老头儿也不清楚，所以这一切都还得靠苏平安自己来查。
至于查消息，那自然是各大酒楼和花楼这样人流流通繁复的地方，最容易打听了。
“小二儿，来几碟你们这里的招牌菜，再来一壶清酒。”
苏平安随后在二楼找了一个人多的位置坐了下来，坐下后就将注意力放在了周围，听那些客人们交流的话语。
不过周围话音太杂，那些人交流的内容又都是对店里一些故事书的探讨，不是说谁谁谁又开新书了，就是某某某的哪一段故事写的太气人了……总之都是一些不搭噶的消息，让苏平安频频皱眉。
“哎对了，今天你们去看了吗，《天龙八部》已经登上新秀榜第一了！”
“什么，这么快？”
“当真？我早就说过了它能拿第一的，你们还不信。现在看看怎么样，被我言中了吧，哼哼……”
“这《天龙八部》真是了不得啊，一书不但开创了‘武侠’这一门新题材，还直接奠定了其‘武侠’第一书的名头，现在又拿到了新秀榜第一，相信要不了多久，它就能在神都彻底大火起来了！”
“不止如此，我听说这个《天龙八部》的创作者‘苏生小梦’，不但一书开创了‘武侠’，且还有一本新作，还开创了一个叫‘玄幻’类型的新题材，那本书好像叫什么‘斗破苍穹’……对，就是这个名字。据传这本书如今在长乐街的九江酒楼火的一塌糊涂，都抢了‘天龙八部’第一的名头。虽然它没上新秀榜，但我觉得，下个月有可能这本书也会出现在星榜之上，和‘天龙八部’来一个正面较量！”
“什么，这个叫‘苏生小梦’的家伙这么厉害？”
“自己的两本书要对打星榜？这还真是闻所未闻啊……”
……
那边几个文士针对‘天龙八部’和‘斗破苍穹’一时间展开了激烈的辩论，还在探讨两个题材哪个更吸引人，但是旁边的苏平安听到他们的话之后，则是一脸懵圈。
“《天龙八部》、《斗破苍穹》……还有‘苏生小梦’，他们说的这应该是我吧？可是我的书什么时候还流进神都了，还一下子这么火？”
苏平安看到那些人对自己的书如此追捧的模样，他不禁有种做梦的感觉。
为了弄清楚情况，苏平安决定去这些人口中的‘九江酒楼’先去摸摸情况，看看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离开了酒楼，已经是下午，苏平安几经打探之下，才终于找到了长乐街，然后又顺着街道，自然而然的就看到了九江酒楼的招牌。
九江酒楼店铺不大，也就和大名府的青风酒楼差不多，如此店铺放在其他地方已经算是大店了，但是在神都城，这样的店铺只能算是一般般而已。
走进店铺中，苏平安发现里面的生意居然格外的好，人来人往，高朋满座的，极为喧嚣。
“这位小哥儿，您里面请，看您的打扮外地来的吧。不知道您是吃饭还是住店，我们这里都可以为您提供服务！”
苏平安刚来神都，虽然他已经换过一身衣服，但还是比较偏大名府的风格，因此店里老辣的掌柜一看他的穿衣风格，就看出来了是一个外地人。
苏平安也不介意，只是淡淡一笑，要了几个小菜和一壶清茶，然后就和掌柜搭起了话，“掌柜的，您店里的生意不错呀，我之前在其他酒楼的时候，那里比你们这里大多了，但是生意却不如你们，这是怎么回事？”
那掌柜的也不是别人，正是龙城的父亲。
因为店里生意近来一两个月越来越好，即便是招了人也还是忙不过来，于是他就只能客串一下，也在店里帮忙，听到苏平安的话，龙父脸上就不禁有些得意，但话里还是谦虚道：“这位小哥儿你有所不知，这一切都是因为我们店里的故事书好。早在两三个月前，我们店里的生意其实也是一般般，但是我儿子之前受文院调遣，去了一趟什么大名府的地方，回来后就带回来了几本新故事书，他说是他在大名府那里结识的新朋友所写，还说那些书都很好，于是就与其签下了合约，将他那位朋友的几本书都给带到了神都。
本来我也觉得外地的书肯定是不如我们神都的，但没想到我儿子那位朋友真是了不起，他写的那几本故事书一在我们店里挂上去，没多久就被里长给发现了。里长一看那些书了不得，后来就联合几位老友将其给推荐到了新秀榜上，这外面的人一看里长老人家都看中了这里的书，一下子都涌了进来，然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
“还有这样的事儿？”
听到这里，苏平安大概就弄清楚了是怎么回事，他也很快就想到了这位掌柜口中提到的‘儿子’是谁了。
受文院调派……
又去了大名府……
还带回来了苏平安的几本书……
综合种种，除了龙城也没有别人了。
当初在儒圣文山之后，龙城就是因为‘流浪蓝星’的刺激，惊叹于苏平安之才，然后就又去青风酒楼专门拜访了柳清溪，又看了苏平安的其他几本书，当时就惊为天人，其后才下决定，一定要将苏平安的几本书都给带到神都来。
龙城离开的时候，当时苏平安还正在闯第四山，所以俩人并没有正式告别，时候也是柳清溪随意给他提了一嘴，苏平安也没留意，没想到龙城将书带回神都之后，居然还真的让他给宣传火了。
“难怪我在边关的时候，老会感觉到文气一直在精进，原来除了大名府之外，还有神都这边在努力啊……”
苏平安总算是弄明白了一切。
龙父还在苏平安身边继续介绍着：“……除了那几本书之后，我儿子的那位朋友据说还创出了一个新的棋道，名叫‘象棋’。这‘象棋’可更了不得，里长和他那几位朋友下过几盘之后，立刻就觉得这‘象棋’意义重大，早在三个月前他们就将这‘象棋’给推送到了文报那边，据说要不了多久，这最后审查就能通过，然后就可以登上文报了。
这象棋可是在我们酒楼被传出去的，一旦登上文报，那我们酒楼也会跟着名扬天下的……”
“……”
苏平安听到这里又是吃了一惊。
象棋？
还要登上文报？
苏平安直呼不可思议。
他以前在大名府，努力了那么久就是想要让‘斗破’上文报，可没想到最后却是‘象棋’这玩意儿异军突起，在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竟然都要上文报了，这不得不说真是……太他娘的意外了！
苏平安随后想了想，向龙父打听道：“那象棋在神都火吗？！”
龙父立刻一捋手中长须道：“现在还不好说，毕竟‘象棋’还没正式登上文报，除了我们长乐街之外，在神都其他地方都并不是很出名。不过等到这‘象棋’登上文报之后，相信很快就会在整个神都都流行起来的……不，是在整个大宣国都流行起来。毕竟神都是大宣国儒道发源中心，这里一旦有什么新鲜的玩意儿和好看的书，只要登上文报，很快就会火便整个大宣国的，甚至连周围的大詹、大风、大礼三国也都会得到消息，然后为之效仿……”
说到后面，龙父脸上就剩下满满的得意和自豪了。
苏平安点点头，然后也去店铺的文榜看了一眼。
果然，九江酒楼的文榜上，排名前十的作品清一色都是苏平安的书。
‘斗破’第一，‘天龙’第二，‘射雕’第三，‘象棋少年’第四，‘小倩’第五，‘青蛇’第六，‘小倩续篇’第七……
因为龙城回来的时候，‘流浪蓝星’还未在大名府正式发布，因此并未被龙城带回来，‘西游记’也是苏平安在边关才有的，因此神都也没有。
可即便如此，苏平安七本著作，直接霸榜前十的七个名额，光是看着后面那一列列创作者的一栏，都写着‘苏生小梦’这个笔名时，就让人觉得震撼。
再仔细看这七本书的成绩，最好的‘斗破’总观读人数已经突破了两百万，这还只是单单神都的成绩，也是九江酒楼的成绩，才三个月而已，而且据龙父所说，这本书下个月就要上星榜了。
这还不是靠里长他们推荐，而是‘斗破’自己一路凭实力杀上去的。
第二的‘天龙’文气累积要比‘斗破’高，因为它这个月才被里长他们推荐，上了新秀榜，并且还拿下了新秀榜第一，那可是整个神都都会关注的榜单，人气自然要高。
不过总观读人数是只比九江酒楼的成绩，而在九江酒楼里，喜欢看‘斗破’的又比‘天龙’的多，所以‘天龙’才会屈居第二，但总观读人数也已经达到了一百八十多万，并不比‘斗破’差多少。
还有其他几本书，最低的总观读人数也都是一百万，几乎都没什么差别，足可见苏平安的书在这家店铺有多火，甚至是整个长乐街都很受欢迎。
“果然想出名还是得在神都啊！”
苏平安为此深深感慨。
想他在大名府，这几本书除了‘斗破’因为连载时间长，字数也比较多，所以总观读人数和人气才会突破百万之外，其他几本书在大名府都还未曾突破百万。
可是如今在神都，才短短几个月的功夫，居然本本都突破了百万，这还是仅仅一条街，且还没正式冲星榜的情况。
差距之悬殊，一目了然。
苏平安随后又在酒楼里坐了许久，一直到快黄昏，他本以为能看到龙城，还能打声招呼，但不想后者最近似乎很忙，已经在文院有一些时日没有回来了，因此苏平安只能放弃。
不过在临走之前，他又想起了自己要打听的事，说不定龙父会知道，于是他就多问了一句，“这位大叔，我这次来神都是其实是来找人的，不知道您知不知道神都清贵文流的世家苏家？”
龙父和苏平安下午聊了许久，他对这个长相清隽的小伙子也很有好感，于是就想了想道：“苏家？你说的是广平街那个与高家争斗，然后败落的那个苏家吧？嗨，说起这件事，你算是问对人了，这个苏家呀……”
苏平安神色微动，他没想到龙父还真的知道，而且从其言语中，似乎苏家这件事还并不简单。
随后通过龙父的讲述，苏平安这才弄清楚一切。
原来，苏家事情的起因，纯属是因为苏家大郎苏明轩。
苏明轩年纪二十七八，是一位成熟稳重的男子，他之前一直都醉心书道，沉迷文道修炼，所以二十七八了都没有成婚。
直到两个月前，他在一次游湖寻灵感的时候，偶然遇见了一女子，俩人虽然是匆匆一面，但苏大郎却是对其一见倾心，后来几番打探，才知道那女子是神都洛家的千金。
后来苏大郎又几次托人，邀请洛小姐一同出游，一回生两回熟之下，俩人慢慢的就生出了敢情，可是就在俩人互生好感之际，不想有一次游玩之时，洛小姐被高家的少爷高进给看到了。
那高家在神都乃是豪门大家，家主高崇还是大宣国的左都御史，在皇朝中颇有人脉和势力，根本不是苏家这种清流小户可以比拟的。
高进又一向自负，凡是他看中的东西，以往就从来没失过手。
于是他就对洛小姐紧追不放，并完全没将苏大郎放在眼里，苏明轩为护心仪女子这才几次与高进起了冲突，高进不耐之下，就与苏明轩定下了赌约，俩人要在星榜上一较高下。
苏明轩也是书道文修，自然不会怕高进，俩人于是就在文榜上展开了较量，时间为一个月。
结果很快一个月过去了，苏明轩在书道上还是有实力的，又是文师八境的修为，因此在星榜上是一路高歌猛进，最后拿到了星榜第十八的好成绩。
高进虽然也是文师，但在写故事上却是比较浮躁，而且多是一些情情色色的东西，以往在自家酒楼的时候，倒是也有一些跟他‘兴趣相同’的书迷，所以成绩也不错，但一旦到了星榜上，差距就拉开了，他最后又是砸钱，又是找人宣传的，可最后却连星榜都没上去。
这件事之后，高进恼羞成怒，并也因此对苏大郎记恨在心，于是他就故意去找苏明轩，用言语刺激后者接受武斗挑战，说自己只要再输，就绝对不会再骚扰苏明轩和洛家小姐。
为了一劳永逸，苏大郎就答应了，结果就是那一场武斗高进是找人代为出手的，而那个代出手的人，在比试之前故意隐藏实力，表面上只是文师七境，可实际上却是文师九境巅峰。
所以那一战，苏大郎输的很惨，最后连文心树都给毁了。
事后苏父得知苏大郎被人重伤，以后只能成为一个废人，这让苏父又想起了自己的三儿子‘苏平安’当年的惨状，一气之下，就病倒在了床上。
苏家二郎苏牧同本来是文院的优秀学子，专心沉浸在画道之上，他也是过了一些时日回家小聚之时，才得知了自己大哥的事情。
为了给大哥讨回公道，苏家二郎亲上高家讨要说法，高家高崇表面上装作训斥儿子，还派人赔礼道歉的，可实际上他们根本就没将苏家当回事，道歉赔礼什么的也都是下人出面，装装样子罢了。
高进事后却又动了歪心思，他恼恨苏家的人事多，又记恨因为苏二郎自己才会被父亲责骂，于是他花了大价钱，买通了文院画道的一些文士，让他们邀请苏牧同出外饮酒，然后将苏牧同灌醉之后，又暗中找了一个良家闺女扔到了苏牧同的床上，第二天一早又安排人故意引那女子的父母找来，苏牧同被捉奸在床，一下子声名狼藉，名誉尽毁。
这件事传到文院之后，文院不得不将苏牧同逐出了文院。
更惨的是，苏家的小妹苏小悠，年芳十五，半年前才与苏家交好的人家合了八字，订了亲，结果苏家就接连出了这么些事，又得知苏家惹的是高家，怕被连累，于是亲家那一边就私下里找到了苏父，言其要退婚。
苏父先经大儿子被废，气血郁结，重病在床，又经二儿子被文院逐出门墙，心伤加重，现如今小女儿又被人家退婚，几番重遭之下，苏父最终气不下咽，于一深夜病重过世。
而苏父逝去之后，苏家情况就更加惨了，家里原来的书局也被高家针对，迅速破产败落；之前为给苏父治病，苏家又是倾尽了一切，再加上苏二郎的事情，要给人家赔罪，还要为女儿家负责……所有事情累积在一起，这才让苏家迅速衰败了下来。
经此种种之后，苏母因苏父的过世，再加上几场大变，心力憔悴，最终也病倒在床；苏大郎文气被废，如今也只能瘫窝在家里；苏小妹女儿家不便抛头露面，又要照顾苏母和苏大郎，所以整个苏家的生计，就都只能落在了同样还是满头包的苏二郎身上。
为了活计，苏二郎忍辱负重，身上还背着‘污人清白’的恶名，但他却仍然不得不每日出街，好帮人画画、卖画来维持生计。
如今的苏家处境，又何止是‘艰难’二字可以形容的了的，简直就是凄惨无比，困顿难生。
……
“哎……苏家这样清贵人家，怎么就变成了这样。经此之后，苏家只怕是就要慢慢消失在神都城咯……”
说完这一切，龙父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还感叹世事无常。
苏平安则沉默了下来，心情一时间沉重无比，如压十万大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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