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药剂学

每一位药剂学老师都和更年期的妈妈一样唠叨，实验室的禁忌行为表比教堂里唱的经文还要长。但没有敢不听唠叨不看列表的学徒，那种人不是已经被炸死了，就是走在被炸死的路上。克莱伊没有上过学，但事故交会了她一切，现在她几乎是全天下操作最规范的药剂师了。

        “生命之源药剂店”不太大，操作间和展示厅只隔了一道门。将门开着，挂上防尘纱帘，喷洒小半瓶的降解溶液，就算是布置好了一个无尘空间。在配置好一切之前，克莱伊不能走出操作室，于是高文自告奋勇的承担下了看店的工作。

        透过防尘纱帘，高文能看到克莱伊工作的情景。相同的，克莱伊也能在里间“监视”高文的一举一动，她已经将正门锁上了，钥匙放在自己兜里，对方离开的时候再清点一遍货品，就完全没有问题了，她可不是缺心眼，是第一面就完全相信对方的笨女孩儿。

        在操作台上支上一面镜子，调节好角度，能从镜中直接看到高文。她看到高文拿起自己刚刚看的那本书，随意翻开一页，然后脸上就皱成了一团，显然是被里面复杂的方程式吓到了。克莱伊笑点又变低了，就这也能轻轻笑一下。

        防尘服和口罩都好说，但克莱伊只有一只手，手套就有些难了。不过没关系，这么些年了，她早就练熟了借用试管支架戴手套的流程。准备好一切，克莱伊从一旁的原料箱中取出一把绿色植物，放进研磨皿中开始研磨。

        要说克莱伊有什么梦想，第一是拥有一家自己的炼金店，大或是小都无所谓，能勉强糊口就行。第二就是能装上金属义肢。在药剂台上，很多操作单手做起来很不方便。就比如现在的研磨操作，一般人用另一只手就能固定，克莱伊就一定要借用固定台钳住才行。

        克莱伊在操作间里操作，高文在外百无聊赖，只能推着轮椅在货架间闲逛。这里有很多他前世没有写过的新药剂，比如在“日用品”这一栏，就有一瓶“起泡药剂”，看下面的简介，估计是洗澡用的。众所周知，在小说中男女主角是不用洗澡的，如果发生了洗澡的情节，那目的肯定不只是洗个澡这么单纯。

        越过诸如“起泡药剂”“除草药剂”和“止咳药剂”这一类药剂，高文直接看向与战斗相关的部分。他很有可能需要参加几天之后的期中考核，挑拣一些实用的备上几瓶总没有错。

        但不能挑太贵的买。那次赌博赢了将近四十金币，给家里送了一半，自己留了一半，这两天杂七杂八的花费不少，自己兜里已经不富裕了。当然，可以向投资对象莱茵斯开口，高文估计有求必应，但这是下下策。他更希望在对方面前“端着”一点，维持一个高格调。这样在以后“分赃”的时候，能多占点便宜。

        掂量着自己的财力，高文挑中了一瓶“燕行药水”，一瓶“探索记忆”，还有一瓶“幻剑乱舞”。三瓶药剂一瓶比一瓶贵，几乎榨干了高文的腰包。

        燕行药水可以加快跑步速度，如果不小心坠落，只要别太高，它也可以让你活下来。探索记忆可以让你重温一段已经模糊了的回忆，高文准备用它再上一次剑术小灶课。至于第三瓶“幻剑乱舞”，这是唯一一瓶可以直接提升战斗力的药剂，美中不足，想完全激发这瓶药剂的能量，需要消耗一枚灵晶。

        随身携带很多药剂是不现实的，它们都装在圆肚窄颈的玻璃瓶里，占用的体积还挺大。而且除了“幻剑乱舞”，剩下两瓶都是要喝到肚子里去的，两次暴饮暴食让高文认清楚了自己的胃，他估计自己也就能灌下两三瓶，然后就会撑的什么都喝不下了。

        正当高文在外挑选的时候，克莱伊在操作间里却停下了动作，额头上沁出汗珠，右手颤抖，不敢继续配置。她现在需要将两种溶液混合到一起。当年她第一次配置这种药剂时，也是进行到了这一步，当两种烈性液体融合时，发生了一场惨烈的爆炸。这是她的心魔，她需要一点时间来战胜。

        额头上的汗聚成水滴，流到了眼睛中。对于脆弱的瞳孔而言，带有盐分的汗水充满了刺激性。在操作台前，用袖子擦汗是被禁止的行为，克莱伊放下烧瓶，到旁边取下准备好的干净热毛巾，敷在自己脸上。

        热力顺着皮肤渗透进肌肉，让极度紧张的克莱伊稍稍放松了一些。她将右手抬起，放至眼前，虽然隔着厚厚的毛巾，她依然能看见自己的手在抖动。

        她听见轮椅转动的声音，取下毛巾，克莱伊发现高文就在防尘纱帘外一步的地方。

        “你不能进来。”克莱伊说道。如果高文拉开防尘纱帘，那已经做完的所有半成品都要报废。如果是配置其他药剂，克莱伊肯定暴跳如雷，但今天她却有一些异样的感觉，她隐隐期待高文能够拉开帘子，这样她就可以处理掉那两瓶溶液，名正言顺的输给心魔。

        “我就在这里，哪儿也不去。”

        “好吧。”

        克莱伊重新回到操作台前，拿起了一瓶紫色溶液，放到固定台上，用一个夹钳固定住，悬在半空中。又拿过来一盏酒精灯，点燃，垫上一层均热网，放在了悬空的烧瓶底部，开始加热。

        加热形成的蒸汽通过一根玻璃导管通到一张试纸上，根据温度的变化，溶液的性质会发生改变，试纸也会因此而改变颜色。克莱伊需要在试纸处于红色时倒入另一种液体。

        导入液早就被灌入了倒吊瓶中，只要一旋旋钮就能滴下。将颜色对比贴纸放在试纸旁边，克莱伊全神贯注。随着温度的逐渐升高，试纸由冷色开始转暖，渐渐接近了配方上描述的“标准表第三种红”。在颜色完全一致时，克莱伊扭开旋钮，一股粘稠而清亮的液柱流向了烧杯中。

        试纸颜色还在持续变化，只一眨眼的时间，就已经变得更深了。克莱伊迅速关上旋钮，撤掉酒精灯，等待溶液自行冷却。刚刚的放液过程持续不超过五秒钟，大约只放出了十分之一的液体。但不管怎么说，第一步成功了，至少它没有爆炸。

        现在克莱伊多出了第三个愿望，她希望能拥有一台恒温仪器，最好是能精确到小数点后两位的那种，也是价值四位数金币的那种。

        抛开那不切实际的臆想，器皿已经降到了合适的温度，她又重新点燃了酒精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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