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二章你在看什么?
莫相离走的那天,天空阴雨绵绵,似在为情人的分离哭泣,莫相离拖着一个小行箱踏上了她的单人旅行,她下了车,时小新跟上前来,陪她一起进了候机室,候机大厅人来人往,莫相离边走边听着时小新絮絮叨叨地叮咛,偶一回首,她看到了一个女人抱着一个孩子从眼前走过,那孩子所包的抱被与囝囝的抱被一模一样,她连忙推开时小新追过去,然而茫茫人海,竟是再也寻不到踪迹。
“阿离,你在看什么?”时小新瞧她东张西望的,神色焦虑,连忙问道。
莫相离看了许久,都再也没看到那个女人与孩子,她怅然若失,良久才摇了摇头,“没什么,小新,别送了,送君千里,终须一别,我会回来的。”
直到看到莫相离乘坐的那班班机起飞,时小新才恋恋不舍地回了市区,她第一件事便是去了医院探望景柏然,景柏然已经清醒过来,受了这么重的伤,脸颊消瘦,隐隐能瞧见突起的颧骨。可是模样却更加清俊。
自景柏然清醒后,就让景天云撤了保镖,所以时小新这次来,没有受到任何阻挠,就成功见到了景柏然,她站在病房里,将景柏然好好地打量了一圈,直到景柏然有些不耐烦,她才说出进病房里的第一句话,“景柏然,阿离走了你知不知道?”
景柏然悚然一惊,他怎么可能知道?这些日子他一直希望她会来看他,可是他每天从睁开眼睛等到闭上眼睛,就连睡梦中也留意着她的气息,生怕自己会错过她来的时候,但是她没有来过,仿佛他的生与死,已经与她无关。
两人斗气斗了这么久,他以为在他将自己送上枪口上时,她就能够原谅自己,没想到到底还是自己低估了她冷硬心肠。
“她走了,让我来告诉你一句话,盛恺臣与她之间清清白白的,那晚是盛恺臣故意让你误会了去。”时小新的话刚说完,景柏然手一抖,整个人都僵住,他们之间的关系开始变坏就是从那一晚开始,没想到这只是一个误会。
“阿离告诉我,你们之间的爱情从来没有信任,所以她累了,希望你在离婚协议上签个字,放她自由。”时小新残忍的话语继续在耳边响起,景柏然等不及她说完话,连声问:“她去哪里了?”
时小新只是微笑。
景柏然还要再问,护士轻轻敲门进来,“景先生,吃药的时间到了。”
景柏然倔强得不肯吃药,眼睛一直盯着时小新,时小新脸上强撑的笑意再也撑不住,她心虚的撇过脸去,“她说想去散散心,她不说我追问不出来,不过她总归会回来这里的,十年八载的,只要你等得住,她会回来的。”
景柏然叹了一声,接过药服下,他疲惫地又叹了口气,眼皮渐渐开始沉重,昏昏沉沉这间他心里有细微的悲伤,原来不管他付出多少,伤害总是无力挽回,阿离,出行的路上,你是否会偶尔想起我?
银色机翼划破长空,Y市入秋以来第一个艳阳天,碧蓝色的天空因为光照美好而显得格外辽阔,白云大气舒展,写意至极。
飞行渐渐平稳,莫相离架上墨镜,眼泪顺着脸颊滑落下来,对着外面的蓝天白云,她哭得上气不接下去,此时空中小姐来送饮料,看到一个女孩戴着墨镜流泪,她蹲在那个女孩子的座位旁,轻声细语:“您好,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莫相离接过空姐递来的纸巾,擦了擦满脸的泪,泪痕还未干,脸上却微微笑开来,“不,我很好。”
其实也没什么,只不过飞机太快,眨眼之间已经离他好远,她好想回去。景柏然,只可惜我再也回不去了。
……?……?……
三年以后。
莫相离回国的第二天,正是忙得不可开交,梁氏集团的少东梁泽秀打了内线叫她去办公室一趟,她推托不得,扔下手中的活计,风风火火地奔进了总经理办公室,对着大少爷无奈的道:“请问尊驾有何吩咐,小的立马去办。”
梁泽秀看着她耍花枪,无奈的笑了笑,“公司马上要来一个大人物,准备一下,可别砸了我场子。”
“是,小的遵命。”出了总经理办公室,她对着玻璃门直扮鬼脸,这丫的就是欠抽,芝麻绿豆的小事也来烦她,嫌她的工作还不够多。三年前,她离开Y市去美国,将未完的学业修完,然后巴着梁氏少东的薄面,进入了梁氏在美国的分公司,从一个小小的文秘,坐到了如今经理级别的位置,整个人已经脱胎换骨。
所谓的大人物,在半个小时后进入了梁氏总部,引起一干未婚少女摩拳擦掌,誓要将来人拿下。莫相离越过梁泽季那张清俊小生的脸,对上一双丹凤斜飞,风流无限的桃花眼。
以前多少个夜里,那双眼睛曾经在她枕侧温柔的笑弯着,而如今,隔着一张会议大圆桌,以及公司里重要的同仁,莫相离一派平静,无波无澜,无惧无畏地迎上去,“你好,请进。”
这一千多个日夜,他设想了千万遍与她重逢的情形,可是没有一次像此时,她俏生生站在一群如花女人中间,礼貌又疏离的向他伸出手,说:“你好,请进。”
他也伸手回握住她,瞧她一触即走,他立即握紧,“早就听泽秀一直在耳边夸赞他身边有一位足智多谋的军师,今日一见,幸会。”
莫相离笑了笑,用力抽回手,可是他明明是温柔相握,那力道却不是她能够随意抽回来的,这么多人都看着,她心底一阵恼怒,气得脸都红了,景柏然这才松开来。随着梁泽秀的手势,坐进了一旁的椅子里。
一场会议下来,莫相离什么也没有听见,目光时时流转在景柏然身上,他似乎已经大好了,不像她那次看见的苍白,不知道伤口是否也好了,想着时,她就微微走神,直到对方两道慑人的目光传来,她才醒过神来,此时才知,会议已经开完了,大家都出了公议室,心有灵犀的为他们留下了空间。
景柏然刚才一直受她的目光困扰,此刻方能好好地看看她,“你怎么把头发给剪了,人也瘦了,嗯,好像还黑了一些。”景柏然的目光从莫相离剪短的头发移到熟悉的倔强眉眼,顿了顿,他轻轻的笑,“不过像是精干了不少,听说你为梁氏拉来了许多大生意,没想到三年里,你变得如此彻底。”
莫相离一时无语,景柏然站起来走到她面前,慢慢蹲下,“阿离。”他伸手握住她细细指尖,不舍的捏,良久他低头吻上去,语句因此模糊热烈:“你终于回来了……”
这不是自那次后景柏然第一次见到莫相离,两年前,时小新分娩那日,莫相离曾匆匆回来过一次,他得到消息时已经太晚,追出去时,只看到莫相离坐着的那辆出租车从他面前呼啸而过。后座上的莫相离靠着景柏然这边的窗,侧面长长的睫毛从景柏然心上一划而过,薄而凉的飞刀一般割碎了他的心。
“回来就好。”景柏然食指曲着掠过莫相离的刘海和眉间,若有似无的温习那些他熟悉的弧度。
莫相离抓住他的手,方才眼里一闪而过的破裂和迷离已经被清醒代替,“景柏然,我不是为你回来的。”她平静的说,“我们之间确实还有没说清楚的事情,但是没有别的。”
“那我们先把话说清楚再说别的。”三年来,他早已经练就了金钢不坏之身,不管她说什么,他都阵脚不乱,“你想知道什么?这三年来我发生的,和我做的事,你想知道的都可以问我。”
莫相离抽回被他反握住的手,“你的身体还好吗?”
“完全康复了,比以前更好。”
“那就好,我没有别的想问你。”莫相离起身,“我还有事,我先走了。”
“阿离。”景柏然没有强留,仍旧保持着半蹲半跪的姿势,“这三年来,我很乖,你不在的每一个晚上,我都是一个人睡,我等你回来。”
莫相离握在门把上的手迟疑了,她背着他站着,两人谁都看不到谁的表情,愣了那么两秒,莫相离什么也没说,径直拉开门走了。景柏然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唇边缓缓漾起一抹笑,三年时间他都等了,又何愁再等三年?
莫相离刚才开会时一直走神,所以没听到会议的内容,当她拿到文秘小李送来的资料时,才知道艾瑞克集团与梁氏集团合作了一个开发项目,而这个项目正好由她负责。
“莫姐,莫姐?”小李见莫相离瞪着资料,以为自己出了什么错,很是不安。
莫相离挥了挥,让她出去,小李临出去时,又回头来对莫相离道:“莫姐,总经理说了,今晚要宴请艾瑞克集团的景总,请您务必出席。”
莫相离闻言一怔,并不想在自己心潮翻涌进与景柏然有过多的牵扯,她打算下班前半小时就请假说自己身体不适,结果某生命里的克星在前35分钟来找她,她正生龙活虎的蹿上蹿下,这下想要藉口不去宴会,已经说不过去。
路上,梁泽秀小心翼翼地察看她的神色,见她将头扭到车窗外,似在专注地看着车窗外的车水马龙,又似根本就在神游太虚,他清了清嗓子,假咳了两声,企图引起某人的注意,“小离,别害怕,你记住,无论何时,你身边还有我。”
梁泽秀曾经追过她很长一段时间,他是Y市的望族,自然也知道自己与景柏然的恩恩怨怨,如果没有景柏然,她指不定就会动他动心,可是这个世上就是有那么一个人,爱不得恨不得,却也不想忘记曾经那段刻骨铭心的爱怜。
她回过头来,冲梁泽秀笑了笑,自从囝囝死后,这世上,已经再没有她害怕的事了。
来到宴会厅,两边公司经理级别的人都坐在了一起,好容易能同两个稀有动物同桌吃饭,一时间群情高涨,也有人认出了莫相离,只是看两个当事人并没有什么异样神色,这群人精似的家伙便装不知道,吆喝着给两个老总灌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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