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敲打
下午在花园里开始分配这些女孩子们的去处,十四个婢女站成两排,正好一排七人。
文柿,文景书,文景淮三人坐在望月亭里。
文柿这是第一次见着二哥,他身着一件月牙白长衫,悠悠然的依靠在凉亭中。只觉得容色清朗,精致如瓷器,像是一副好看的工笔画。
她从来没有见过那样好看的男子,直直盯着他,见他亦是看着自己,只觉得失了礼数。
文柿便连忙福了福,唤了声,“二哥万福。”
她是世家女子,一言一行耳朵规矩自然错不了。
沈辞笑意浅浅冲着她点头,“二妹妹。”
站在文柿身后的珍珠亦是和沈辞打了个照面。
珍珠十分规矩的站在文柿身后。
夏妈妈脸上堆着笑,对三位小主子道,“赖妈妈挑了些婢女来,公子和小姐看得上的便挑过去使唤。”
又转头看向十四个丫鬟。原本是有十六个,只是玉盘和珍珠已经被文柿挑了去。
夏妈妈道,“把你们的名字,年纪都报上来。”
“就从你开始吧!”夏妈妈选中福珠。
先点名的自然有好处。
福珠走上前来,“我叫福珠,年十四。”
夏妈妈吩咐,“转个身。”
福珠转了一个圈,身姿窈窕。
文景书随口问,“可识字。”
“识得。”福珠答。
文景书道,“如此在我书房伺候笔墨吧!我书房里正缺个伺候笔墨的丫头。”
她这就被大公子选中了,而且得了一个伺候笔墨的悠闲差事,众人心有不甘,可福珠的容貌确实是在她们之上,且举止得体,十分稳妥。
文柿房中原本就有六七个丫鬟伺候,今日又得了珍珠和玉盘,便也懒得选了。只自顾自的喝茶,想着如何练好投壶,让秦九公子多看她一眼。
文景书又挑选了以晴和以雨两姐妹,他和妹妹一样,房中都有不少人伺候,也不需要多选几个丫鬟。
可文二公子一个丫鬟都还没选。
文二公子身边只有一个呆呆傻傻的小厮柳生。
夏妈妈笑着道,“二公子也挑几个看的顺眼的伺候才是。”
沈辞漫不经心的饮下一口茶,随口道,“我素来一个人,也不喜别人伺候。”
夏妈妈只道,“从前是从前,如今是在文府里,二公子自然是和从前不同了些。”
沈辞便选中了一个圆脸的女孩子,看起来十分安分老实。
他记得方才女孩子说了,“奴婢安心,年十七。”
沈辞想起文老爷给他住的院子题的牌匾叫北枳阁,便道,“你以后叫小橘了。”
“是。谢二公子赐名。”安心道。
文老爷觉得他是橘生淮北为枳,他偏要取橘生淮南则为橘。
只剩下一个丫鬟便是桐花,桐花觉得夏妈妈在针对她,不然为什么等主子们都挑选好了,最后才让她出来。
“奴婢桐花,年十六。”
三个小主子都没人接话,但总不能让桐花做粗使丫头,夏妈妈便打圆场道,“你不如去伺候夫人?”
桐花跑到文景书跟前,苦苦哀求,“大公子……”
“大公子之前同我娘说,要我来伺候的。”
这样死皮赖脸,就显得十分不要脸了。
文景书并没有说过这样的话,但当众也不想驳了她,毕竟是赖妈妈的女儿。
文景书看向二弟,“二弟,要不让她去你哪里伺候?”
沈辞摇头拒绝。
而此时的沈辞正想着珍珠是如何去了文二小姐哪里?明明听文大人说,今日挑选婢女,他上次送回来的人也在挑选的范围里面。本该是名正言顺的到他那里才对。
桐花挤出几滴眼泪,楚楚可怜。
文景书到底想着她的母亲是自己母亲的陪嫁丫鬟,便只得道,“那你便到鸿雁阁伺候吧。”
桐花虽如愿到了大公子身边伺候,可这是她自己苦苦讨求的,同福珠乃至于以晴、以雨都是不同的。
更何况福珠是伺候笔墨的,根本不用干活,狠狠压了她一头。
沈辞带着小橘和柳生到北枳阁,文老爷倒是懂事,寻了一件僻静的院子给他住下。
沈辞吩咐小橘和柳生下去了。便径直走到北枳阁后面的一小片竹林。
竹林里,王五已经在那儿候着。他原本就是沈辞的人,先到云州时,需要人打探消息,便伪装成了乞丐,和张三、李四混在一处。后来又借此机会跟着到了文府。
王五老实道,“先前在厨房里,那个姓赖的妈妈在公子的粥里下了砒霜,珍珠姑娘不知怎么把粥撞泼了。然后珍珠姑娘便去寻了文二小姐庇护。”
沈辞看着挺立的绿竹,只想起那个笑靥如花的女孩子来。他这是被迫欠了珍珠姑娘一个大人情了?这算救命之恩?
应该算得吧。
虽然有王五还有暗卫在,他也不会喝下这碗粥。但女孩子还是不管不顾的为他去做了。情还是要领的。
该敲打一下文大人了!这样的事情,他可不想有第二次!
他来这里是来办要紧事的,可不是来掺合这些勾心斗角的腌臜事。
沈辞冷声,“把文大人找来。”
王五立刻去禀告文老爷。
“二公子要见老爷。”
文老爷长长叹了一声,两年不见,慕白公子越发手段凌厉了。他当真是不想招惹他。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这样的日子实在不好过。文老爷不情不愿的往北枳阁走去。
柳生守在门口,小橘被打发去取晚膳了。
文大人来的时候,沈辞正在园中的石桌上写字。他的字锋利乍现,如人一般。
他正写着诗经的鼓钟,“鼓钟将将,淮水汤汤,忧心且伤。淑人君子,怀允不忘。”
文大人率先道,“慕白公子找我来何事?”
他也是三品大员,虽有事被慕白公子捏在手里做把柄,但也该沉稳行事。不失风度。
沈辞停下笔,“文大人应该识得诗经的这篇,鼓钟,淑人君子,怀允不忘。淑人君子,其德不回。淑人君子,其德不犹。”
沈辞自顾自的坐在椅子上,凌厉的眉眼微微挑起,“那善人君子啊,他的品行正直无邪。那善人君子啊,他的德行将永垂千秋。”
永垂千秋,他是赤裸裸的威胁他。
是要让他遗臭万年的意思!
文大人不解,他明明已经都按照慕白公子的意思做了,“慕白公子什么意思?慕白公子要做文二公子,我已经一切按照你说的做了。”
沈辞眸色如霜,“我今日第一日入府,您的夫人便把砒霜倒进粥里?”
文大人吃惊,他显然不知。
这便宜儿子不是好捡的。总该要用点心思才对。
“我不知道。”文老爷道。
沈辞加重语气,“不管你知道不知道,日后叫你的夫人安分些。我办完我要办的事会尽快走的,你的秘密我会永远不会提起。”
沈辞微微勾动嘴角,“你也希望我早点离开的。”
文大人连忙称是。
文大人正准备回去。
“还有......”沈辞继续道,“那个叫珍珠的丫头,我要!”
文大人隐约记得女儿今天得了一个会投壶的丫鬟,十分高兴,特意同他提了提,好像是叫这个名字。
女儿是娇宠惯了的,怕不好说。但文老爷只得道,“我尽快安排。”
沈辞把写好的字送给文老爷,“这幅字送给大人了。”
文大人嘴角不禁露出一丝苦笑,他是要他时时刻刻记得他做的错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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