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萧妧见谢稹情绪有异,连忙摆手解释道:“不不不!不是!不……那个,我可以解释一下吗?”
“十个字。”谢稹依旧铁青着脸,但终是给了萧妧解释的机会。
萧妧心有秘密,一时语塞,支支吾吾不该如何解释,“我……”
“九个字。”谢稹见她这副模样,自然会认为她心中有鬼,于是便更加不悦了,虽然他自己都不知为何会对此心生不悦。
“想撮合大姐姐和许旌。”萧妧一边扒拉着手指,一边一字一顿地说道,言罢她晃了晃十个手指头,自信满满道:“加上之前那个‘我’字,正好十个字。”
谢稹猝不及防,“噗嗤”一声笑了出声,铁青的面色瞬间转晴,桃眸宛若一道璨阳,晃得萧妧心底小鹿砰砰。
谢稹含笑摇头,俊脸上满是无奈,“萧妧啊萧妧,你真是让人拿你没法子。”
萧妧桃眸一弯,笑吟吟地说道:“我就当你这话是在夸我了。”
谢稹笑意骤然敛下,沉默了一刹,旋即斜睨了萧妧一眼,语气陡然沉了几分,“你可不要太自作多情。”
萧妧倒是毫不介意谢稹言辞这般锋利,她望着远处的许旌,心生一念,笑意亦是添了几分猥琐,“哎!谢长史,你出现在这里,又与那么多刺客交手,恐怕难以同众人解释吧?”
此言一出,不等谢稹说话,谢稹身边的贴身侍卫明辨却是先一步不悦了,“萧姑娘,我家主子方才可是救了你的命,你可不要恩将仇报。”
萧妧笑意不减,她直勾勾盯着谢稹,“怎么会呢?我就是想跟你家主子做个交易。”
言罢,萧妧甚至还挑了挑眉,她这等行径不论是落在谢稹眼里还是落在明辨眼里,都会认为她这是在向谢稹投怀送抱。
所以,明辨很自然的护在了谢稹的身前,冷着脸说道:“萧姑娘还请自重。”
“你想什么呢!”萧妧黛眉一蹙,语气骤然有了几分不悦,旋即又思量到眼下有求于谢稹,立即转变了态度,满面春风地说道:“今日是上巳节,京中众多官眷贵妇,世家姑娘都会赴宴,若是被人知晓谢长史你在此处与刺客交手,恐怕并非谢长史所愿。而我是被孙崇那个变态追到此处的,虽说言论上我占理,但众人皆知那孙崇对我有不轨的想法,若是传出去我同孙崇在林子里相见,孤男寡女的,他定会添油加醋,到时候我就浑身是嘴我也说不清了。”
萧妧言及此,谢稹只是漠然地看着她,并未发一言,他在等待萧妧的下文。
萧妧见他如此,只能故作可怜地说道:“所以我想让谢长史替我向许旌传个话。”
“你当我是你的传话筒?”谢稹横了萧妧一言,语气不浮不沉让人猜不出他的心思。
萧妧讪讪一笑,神情略有几分不好意思,但仍是硬着头皮道:“虽说谢长史与刺客交手便是被众人知晓谢长史也有正当的缘由脱身,但谢长史眼下还能同我废话,想必是不想被旁人知晓这些刺客的存在。谢长史心思缜密,同样明白孙崇一时于我也只能是秘密,既如此不若各帮对方一个忙,也算是自己人了。”
“我家主子可不需要什么自己人,这里人迹罕至,又不在上巳节宴席范围内,便是我家主子杀了你,也没有证据能指向他,所以萧姑娘……”明辨沉着脸说道,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被谢稹打断了。
“你想让我替你说什么?”
萧妧紧锁的眉头刹那绽开,眉眼一弯,笑开了花。
而这边许旌跌跌撞撞步入林子,他一脸失意,想必是又与刘氏谈崩了所以心烦意乱,特来此处寻个清净。
许旌挨着一棵极为粗壮的大树坐下,他的眼底满是不舍与爱慕,嘴里低声喃喃道:“兰猗,为什么他们都不肯成全我们,为什么我这般爱慕于你却是无法得到你,难道我们终究只能下辈子在一起了吗?”
许旌的话引得萧妧的表情极其丰富,似是被许旌这般肉麻的话酸掉了牙。
谢稹斜睨了一眼萧妧,眼神晦暗不明,一旁明辨拧着眉,极其不愿地开口朗声道:“哪有什么来世可言,若是今生无法在一起,那便更没有来世了。你说世人都不肯成全你们,可是相爱的是你们,为何要旁人成全?他们成全的不过是自己的虚荣心,难道你真要娶一个你不爱的女子回家,让萧兰猗难过至死吗?”
这些话自然是萧妧教他说的,若他自己且不说不会说出这等教唆之话,更不懂情爱之事。
许旌恍遭雷劈,脸色陡然大变,猛地起身环望四周,大声嚷道:“谁!谁在那儿!”
可回应许旌的只有树叶迎风而起的“沙沙”声,周遭静谧异常,好似方才那些话只是许旌的幻觉。
“你到底是什么人?”许旌拧眉正色,藏于衣袖之中的大手握拳,只待不速之客现身。
可良久过去了,树林里依旧静谧安逸,许旌略通武艺,他还是可以感受到周遭是否有人存在的,可是他试了几次,却无法感受到一人存在,许旌不由怀疑方才说话之人早已离开。
思绪及此,许旌有些挫败地坐了回去,可心头却萦绕着方才的话,他只觉得那人说的对,他喜欢萧兰猗就应该向全天下人证明,为何要求母亲成全?只要他决心足够,母亲也拦不住他的。
思及此,许旌猛地起身,似是喃喃道:“你说得对,我不该要让旁人成全我,我应该要成全我自己!”
言罢许旌好似疯了一般冲向了树林另一端,萧妧知晓,接下来是有好戏看了。
“多谢谢长史,既然谢长史如约帮我完成了我的事,那我也当信守承诺完成谢长史的事。”萧妧桃眸一弯,眼底倾泻出丝丝精光与欣喜,谢稹心下了然,此事于萧妧来说真的很重要,但他同样也知晓,萧妧与萧兰猗并不对付,为何萧妧还要替萧兰猗谋姻缘,难道是真的惧怕萧兰猗不成?
谢稹不再思量其他,而是摇了摇头,别过了脸,语气不疾不徐,“眼下的你似乎真的帮不上我什么。”
萧妧语塞,沉吟了几刹说道:“端茶倒水也是好的嘛。”
谁知谢稹却是摇了摇头,语气不明,“那可不成,你让我做的事非同小可,甚至会影响到未来朝堂,不划算。”
“那……那我先欠着,待到你想到了再来找我,不过先说好,伤天害理,杀人放火之事我不做。”萧妧义正言辞道,她早就猜到了谢稹这个老狐狸吃不得半点亏,所以对于谢稹所言她并不意外。
谢稹不言,起身环望周遭轻声道:“这里还是不安全,明辨,你送萧姑娘回去。”
“多谢谢长史。”萧妧正愁回去如何回去,谢稹便开了尊口,她心里自然是欢喜的,只是明辨就不太欢喜了,他自幼便跟着谢稹,对于谢稹的命令只有绝对的服从,没有置喙,可是他觉得自家主子对萧家这个姑娘似乎过于上心了些,若是往常,这萧姑娘早就死在了刺客的手里,可今日主子却救了她。
明辨来不及多想,萧妧便已经大步流星往前走了,他只能快步跟上。
谢稹望着二人的背影,眉头锁得愈发紧了,方才萧妧为他包扎时,一晃而过的纤手上几乎有一块疤,那块疤似曾相识,可因着她速度太快,谢稹没能看清。
谢稹思量着,来日方长,他一定会看清楚。
芳华洲
年年上巳节都会有世家贵女在此献艺,只为博得世家大族的公子青睐,为自己以后谋个出路,若是能入得了王侯将相的眼,那自是最上乘的姻缘。
所以啊,上巳节其实就是变相的相亲会。
而眼下正在上头献艺的不是旁人,正是萧兰猗。
她身着一袭素色罗裙,于台中翩翩起舞,素手宛转,眉眼清丽,可谓低身锵玉佩,举袖拂罗衣。对檐疑燕起,映雪似花飞。
不少年轻公子早已看直了眼,心里眼里直冒红心,这可令在座的世家贵女红了眼,她们舞艺不如萧兰猗,自然是被她压着一头,可是想着自己这些时日的努力,心中便是愤懑不平。
萧兰猗将这一切尽收眼底,她对此效果十分满意,要知道,她为了今日可谓筹划了两个多月,只为能在今日大放光彩,艳压众人。
不知是因她有了稍许的自负,还是遭了暗算,只见她旋身一过,竟直直栽倒在地,且浑身无力酸痛,竟是无法起身。
四座哗然,萧兰猗的贴身丫鬟梅香赶忙冲上去将萧兰猗扶了下来。
苦心经营的神女一般的形象,顷刻间轰塌,萧兰猗委屈的几乎要哭出声,年轻公子们见她这副楚楚可怜的委屈模样,不免怜香惜玉了起来。
“萧姑娘舞艺精湛,不像是会有这般失误的人,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方才萧姑娘一个旋身便栽倒了,莫不是踩了衣裙?”
“练舞之人入门起便不会再踩到衣裙了,萧姑娘舞艺这般精湛,怎会犯这等错。”
“萧姑娘再厉害也不过凡夫俗子,哪能没有失误的时候呢?”
“妹妹说的是,想是不小心失误了,定不会是被有心之人陷害的。”
“姑娘你便是穿着曳地长裙跳舞也不曾踩到分毫啊,更别说今日这等普通长度的衣裙,怎么可能是姑娘您自己踩到的。”
“难道此事真的是另有隐情,是有人陷害了萧姑娘?”
裴琼华不等众人议论出个所以然,昂着下巴缓步上了台,今日她才是最瞩目的女子,也只能是她。
她衣袂轻抬,舞步轻旋,一支饱含春日萋萋的江南小调从乐师手下倾泻而出,裴琼华身子一转,衣裙荡开,激起一道一道宛如盛开的莲花一般的弧度。
不等不承认,裴琼华的舞步也很出众,她不似萧兰猗那般注重技巧与规矩,她只舞出了这个年纪应有的俏丽与明媚,像极了每个人心底最明媚的光,纯洁天真。
萧兰猗看着台上风光无两的裴琼华,一时间只觉得好笑,内心污浊之人却舞出了清丽脱俗,这世间究竟还有几分是真?
恰逢此时,许旌从一侧跌跌撞撞跑来,他三步并作两步冲上了台中,惊的裴琼华顿住了舞步,见他炽热的目光,裴琼华欣喜之情油然而生,只认定是许旌浪子回头,终是肯选择她了。
可许旌却笑着垂下了头,满怀歉意地说:“抱歉,占用姑娘的台子了。”
话毕,转过身望着台下众人,目光不知是在搜寻着谁,最终落在了萧兰猗身上,许旌的眉眼登时笑开了。
“今日请诸位做个见证,我许旌,以许家为聘,愿娶萧家嫡长女萧兰猗为妻,托付中馈,延绵子嗣,白头偕老,恩爱不移。”
许旌一番话说完,四座鸦雀无声,众人一时间无法消化许旌的这番言辞,当即愣在了原地。
而最快反应过来的当然是许旌的母亲刘氏,她怒不可遏地指着许旌怒声道:“许旌!你疯了吗!你给我下来!”
许旌沉了沉眸子,咬紧了牙关,坚定道:“今日不论母亲如何阻拦,我都要娶兰猗,若母亲依旧执迷不悟,非要让我娶我不爱之人,那我活着却也没什么意思了。”
“你……你是在威胁我?”刘氏错愕,她从未不曾想到许旌为了萧兰猗能忤逆自己至此,她只以为仅仅是跟她吵几句嘴,却不想会当着众人的面这般逼迫她。
刘氏第一次觉得,是不是真的是她错了。
“不敢,儿子的手段不及母亲,哪里敢威胁母亲呢?”许旌的眸子划过一抹阴沉,他明白自家母亲的性子与手段,今日若要逼迫母亲就不能留一丝一毫的余地。
“许家公子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刘氏曾用什么手段对付过他?”
此言一出,众人议论声四起,纷纷猜测到底是怎么回事。
“怎么可能,那是她的亲儿子,便是对付也是对付萧兰猗。”
“哦!怪不得今日萧兰猗献舞出事,难不成是……”
众人的猜测瞬间将刘氏推到了风口浪尖,成了众矢之的。
“兰猗,你可愿嫁给我。”许旌趁热打铁,继续追问着萧兰猗。
萧兰猗偏过头看向了母亲袁氏,见袁氏眼底有几分鼓励之意,旋即转过了头,语气略有惧怕道:“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的母亲不同意……”
“若母亲全然是为了我好,我自然不会忤逆于她,可她是为了许家,为了她,就不是为了我,所以不论她同意不同意,我都要娶你。”许旌愈说愈坚定,声音也愈来愈大,他的所言所行早已告知了众人,今日他非萧兰猗不娶,若当真娶不到,他定要玉石俱焚。
如此站在许旌身后的裴琼华瞬间成了丑角,她的存在好像是衬托许旌与萧兰猗的情深义重,思及此,裴琼华终是受不住这般屈辱,掩面而去。
宣平侯府的夫人赵氏见此状况,终是忍不住开口劝说道:“许夫人,这小辈们既然已经两情相悦又何必哭哭阻拦?更何况那萧兰猗是萧晏萧同知的嫡长女,萧家在扬州虽说势力不大,可在京城也是响当当的人物,配许旌,倒也不算过于高攀。”
赵氏自有私心,她虽心善,却并非纯良。
“是啊,棒打鸳鸯的事我可做不出来。”不知是谁家的夫人低声嘀咕道。
刘氏咬了咬牙,似是下了决心,冷声道:“好,我今日便同意了。”
闻言,许旌和萧兰猗喜上眉梢,而在暗处的萧妧眉眼亦随之一弯,眼底蕴上些许寒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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