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袁玲在脑内检索了一遍，想起了“桃花鱼”的另一个名字，“桃花水母”。
这是一种古老的生物，在人类还没出现在母星地球上时就存在了，也随着在星际中探索的人们去往了不同的星球，用以检验当地的水源是否纯净可饮用。
它常年以水螅态栖息于溪流底部，暮春才在水面出现的水母，因颜色粉白、小如花瓣，常随桃花落红沉浮于水流表面，故得名“桃花鱼”，被观察到的人们赞为奇景。
但这个名字还不足以说明眼前的女人有什么能力……袁玲一边猜测着一边对她还以一笑，单手拢了拢外套。
“桃花鱼”接过她手中的小盆，款款向基地内走去。在袁玲眼前的是一个被芦苇荡环绕的低矮房屋，灰瓦白墙，仿若普通中式民居。
但袁玲踏在温热的石子路上时，她能感受到在表面的稀松平常下，都暗藏运转的机械与电流。
果然，在推开民居的木门时，袁玲明显感到一股温和的力量从木门上传来，将她整个人包裹了起来，两秒后又迅速消失。
“桃花鱼”将盆里的血水倒入一旁的芦苇荡中，看到袁玲停在门前，对她解释道：“只是道门禁，你已经被我们录入系统里了，不用担心。”
袁玲好奇地问：“那如果不在系统里的人推门呢？”
袁杰从后面追上来，闻言得意地抬起了下巴：“这还用说，这可是我装的系统！告诉你，要是神殿的狗追过来了，推门的时候就会被电成焦炭！”
“桃花鱼”睨了他一眼：“上次你回来的时候开会的时候就集体统一调低强度了，你怎么不长记性？”
骂完袁杰，她又弯着杏眼对袁玲笑：“为了避免误伤周围好奇居民，这层关卡最多把人电晕的。”
说完，她伸手将木门完全推开，带着袁玲走进屋内。
呈现在袁玲面前的是一幅尺幅巨大的水墨画，画上十多匹骏马体态雄健、鬃毛飞扬，扬蹄向前，上书“芦湖名马图”。
环视两侧，有木制圈椅、雕花长桌、青瓷茶具数套，白墙上挂有小幅骏马照片若干张，长条形的屋内四角点着令人心神宁静的熏香。
而在名马图上骏马们飞驰前往的方向，开有一扇落地窗，能看到一片碧绿的草场，内里蓄着一洼澄澈的水池，而数匹皮毛油光发亮的小马驹在池边悠闲地饮水。
袁玲沉默片刻：“所以，这个基地，是个马场？”
“桃花鱼”把小盆递还给安静地守在一旁的竹叶青，挽在手臂上的姜黄色披肩的流苏随着她的动作一摇一摆：“是芦湖镇最有名的马场，贵族们和财团的富家子弟都爱来的去处。他们很喜欢我们这儿，我们也很喜欢他们……口袋里的钱。”
袁玲顺着她格子长裙的掐得恰到好处的腰线和姜黄色披肩的线条，看到“桃花鱼”做出了数钱的手势。
这个手势一般人做会显得市侩，但她做来就有种与生俱来的闲适与优雅。
一个银白色的脑袋蹿到袁玲面前，斜贯他嘴角的深色刀疤让他纯真的笑容也显得张扬且挑衅：“只是表面上是马场啦！我这就带姐姐去我们的地下王国！”
说完，他便奔到了那副水墨画前，逗弄似地在其中一匹马的脖颈上摸了一把。只见那匹马的黑色眼睛突然闪烁起了银白色的光，而站立在原地的“北极狼”的身形闪了一下便不见了。
袁玲眨了眨眼：说好带她去的呢？
不过这个场景倒很像她按下楼层数字后跳转到对应楼层的感觉。
“桃花鱼”无奈地摇头低笑：“他和‘招潮蟹’都有一个月没回基地了，还以为去地下区域的方式还是走地道呢。”
她带着袁玲走到“水墨画”前，指着画卷末尾一匹体态劲瘦的马说：“这就是代表你的马了，我们昨天才加上去的，不过还没来得及录入你的信息，你先将双手覆盖在属于你的马身上吧。”
袁玲早已将毛呢外套穿在身上，闻言新奇地照做。
三秒过后，“桃花鱼”低头在一个电子板上确认了什么，袁玲就看到她的那匹马散出了五彩的光，而她在一阵短暂的眩晕后，便发现自己位于了一个灯光敞亮的大厅中。
“桃花鱼”随后在她身边出现，其他人也陆续从地面上的建筑内传送下来。
桃花鱼解释道：“下次你只要用手搭上那匹马的任意一处就可以传送过来了。”
袁玲点点头，转眼便看见前方走廊上“北极狼”抓着一个带着黑色方框眼镜的娇小女孩一顿狂摇：“你怎么不告诉我地道没了啊！害我在漂亮姐姐面前丢了好大的脸！”
女孩长长的双马尾被他摇得在耳旁疯狂地跳动着，但她那张方框眼镜后的小脸板得像一个木头：“我两个星期前才完全破解了传送门的构建方法，也给你的房间里留了信，是你自己不回来。”
“北极狼”仍然摇着她的肩膀吱哇乱叫：“那你就不能给我发短信吗？我给了你光脑号哇？你为什么不加我哇？”
女孩摘下了快被甩掉了的眼镜，一双下垂眼无辜地望着天：“我也给了你光脑号，你为什么没有先加我呢。”
如巨山般雄壮的“象龟”一步步踏到北极狼身边，伸手把“北极狼”捞起来夹在腋下，浑厚的声音言简意赅：“欺负‘细叶榕’，不行。”
男孩四肢在空中乱舞，大声抗议：“明明是她在欺负我！臭乌龟，快把我放下来！”
袁玲看着眼前的这一切，不禁想起了以前在保育室和其他孩子们打打闹闹的场景，有些怀念地将过往的记忆在脑海中快速播放了好几遍。
“桃花鱼”摸了摸在仔细擦拭眼镜的女孩的头，对袁玲介绍道：“向你隆重介绍我们的全能工程师，‘细叶榕’小姐。”
袁玲向“细叶榕”打了声招呼，女孩抬起头来，默默地戴上眼镜，眼中寒光一闪而过：“你好。‘北极狼’就是个傻瓜，你平时离它远一点。”
星界世界的通用语是听得出“他”、“她”、“它”的区别的，袁玲闻言下意识看了一眼还在半空中挣扎的“北极狼”，不知道他是否了解，他已经在“细叶榕”心中失去了做人的资格。
“桃花鱼”和“细叶榕”小声说了些什么，便向袁玲伸出手：“是不是已经感觉热了？我们的地下基地内是恒温的。”
袁玲其实对冷热不怎么敏感，但还是脱下外套交还给她。
“桃花鱼”接过外套搭在臂弯，说自己临时有事，让“细叶榕”带袁玲前往给她的宿舍。
“细叶榕”话很少，只有在袁玲问她问题的时候才回复几句，像个尽职尽责的服务机器人。
袁玲路过了走廊上一扇扇奇形怪状的门，询问得知这都是基地成员的房间，房内还有通向地下二层的工作室的通道。
“我不知道易容师究竟要怎样的工作室，就还没怎么给你的工作室做装修，你有什么需求等下告诉我。”
走进走廊尽头未上锁的房间，“细叶榕”向袁玲简单展示了一下这个空间虽小但五脏俱全的房间，便按下了一个按钮，一块地板弹起，露出了一个向下延伸的地道。
袁玲下意识地想起了基地一层到地下一层的传送门，但“细叶榕”仿佛知道她在想什么似的，推了推眼镜：“房间内不会做传送，成本太高了。一层做传送的原因是有次差点让人尾随进地道了，必须改用更安全的方式。”
袁玲脑中的一个疑问越来越无法忽视，直到她看到二层内已经摆放好了几面大小不同的镜子后，终于问出了口：“我其实很好奇一件事……”
看到“细叶榕”向她投来专注的眼神后，袁玲继续说：“我感觉你们对我太信任了，第一天就带我认识了你们基地这么多人，关于基地的所有事也有问必答，还这么快就给我准备了这一切……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呢？”
“细叶榕”盯着她：“你是不是还觉得，你的价值不值得我们付出这么多。”
袁玲诚恳地点头：“袁……‘招潮蟹’给我的感觉是，我们只是相互威胁、相互利用的关系，我也是这么想的。但你们整个基地给我的感觉，像真的……怎么说，像是真的需要我，也想留下我。”
女孩摸了摸她蝴蝶结型的发绳，点点头，一双棕色的眼眸安静地注视着袁玲。
袁玲说出了她最大的疑惑：“我其实不认为我的易容术能带给你们很大的价值，因为很多易容用的材料，‘招潮蟹’给我的，比我之前用过的好一万倍。我不相信你们对伪装和易容没有研究。”
“细叶榕”看着眼前这位美丽到不可方物的女人露出不安的神情，平静的面庞上露出了一抹极淡的微笑：”u23小姐大可以不必妄自菲薄。您所掌握的易容术，是‘迷河’积累多年的不传之秘，我们很需要它，也真的很希望您可以成为我们中的一员。“
袁玲仍然心存疑虑，但“细叶榕”显然不想再多说这个话题，转而拉着她问工作室的装修要求。
袁玲只好客随主便，接过她递过来的一个墨镜似的装置戴在头上。
这是个能具象化使用者脑中构想场景的全息投影仪，袁玲很快掌握了它的用法，将脑中计算出的最佳布局投影了出来，还贴心地标注了长宽高。
“细叶榕”看着眼前清晰的影像和准确的数字，微微睁大了眼，露出了她因内双而藏在眼角的一颗小痣。
她对眼前的这位易容师产生了新的兴趣，开始思考将其发展为自己的助手的可能性——这样的具象化思维能力和计算能力可不多见。
“细叶榕”向来是个行动力很强的人，她看着摘下“墨镜”的袁玲，认真地说：“要不你明天就把易容术教给‘长臂猿’，然后来给我当助手吧？”
袁玲一愣，低头看着这个双手叉腰在小肚子上的小女孩。
“细叶榕”看着她茫然的神色，昂着头补充道：“别看‘长臂猿’肌肉那么发达，脑子还是很灵活的，要不是他数学实在是不好，我早就把他收为助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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