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晚宴(一)
尽管做好了心理准备,林昭打开房门的一瞬间,楼下五味杂陈的香水味混着酒精味争先恐后地钻入他的脑中,熏的他脑壳疼,白净的小脸绷得死死的。
要知道,他房间在三楼,且大厅空间大,空气流动性相对较好。
只能说明一点,对于林昭见鬼的鼻子,再好的通风都掩盖不了混杂的冲天气息。
就像再好的出轨解释也挽回不了一个已经对你死透心的女人。
尽管林昭很感激老天赐予他灵鼻,但在这种时候,如果谁能够暂时切断一下他与这灵鼻的联系,他能够涕泗横流加三拜九叩地感激对方。
林昭心里想着晚上宴会一定趁机溜出去透透风,用脚想都知道里面的气味有多“销魂”。
香水混着烟酒食物,哎!谁闻谁知道。
属实没必要在里面一直待着折磨自己,不过……
要是陆时泽也在,倒是会令林昭轻松很多,如果陆时泽来了他就可以跟在陆时泽身边,香妃要起到他的作用。
但是陆时泽真的会来吗,他私生子的身份……
在中午吃饭的时候,林婉瑜和沈素又核对了一下晚上宴会的流程,林昭基本不用露脸,他们把他保护得很好,不想他面对最为黑暗的政商界。
“小昭啊,今晚的宴会最累的就是我和外公了,又要开始带上面具假笑!上次结束脸都僵了,感觉老了不止10岁啊!!”
林婉瑜边看着林昭白净,充满胶原蛋白的脸,边发出嫉妒的怒喊:
“啊啊啊!好羡慕你啊!让我跟你换换吧!”
沈素听到林婉瑜的呐喊,也仔细地打量了林昭的脸,然后发出了相同的充满羡慕嫉妒的声音:
“是啊!小昭的脸好显小啊,看着就像20岁上下。哪像我们啊,岁月无情不只摧残着我们脸,还有身材!再怎么控制,每年都还是一斤一斤长啊!”
林昭抬头轻轻地瞥了眼林婉瑜,一副听多了直接免疫此类攻击的模样。
然后面对着沈素,露出灿烂阳光的笑容。
然后又引起一番嫉妒言论。
林昭悄悄地从西侧楼梯口下至客厅,看到的便是上流社会觥筹交错,相互说着鬼话的场景。
说是政商军界要人都邀请了遍,大头还是四大家族内部人员,另外还有少量的媒体记者。
会客厅大门处站着安保队,两边散落着礼仪和服务生。
林昭在楼上时快速地扫视了一圈,除去明显的服务类人员,大约有50人参会。
之前林婉瑜跟他打过招呼,这次宴会的最主要目的就是宣布林之武携集团迁至a城。
林昭要做的就是宣布完,等林婉瑜找他见见林家家主,林迁及以及下任家主林柏瑞,也就是他表哥。
林昭装作上完厕所从后厅来到前厅,加上他穿的白衬衫黑裤子实在很像是服务生,因此没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林昭靠边走到大厅西北角,远离中央会客厅,这里餐桌上有很多酒和小甜品。
很难说是酒精味更难闻还是混杂的香水味更难闻,反正现在林昭的脸色都不是很美丽。
林昭中午吃得少,就喝了一些汤和菜,下午在房间也就吃了几颗糖垫垫,现在真地感到有些饿了,便来到靠角落的桌子,侧过身子拿了块小蛋糕,走到墙边安静地进食。
晚上7点半,宴会正式开始。
一位看着像是35岁上下一身高定的男子站上中央站台,他身材挺拔,眉眼深邃,气质不太能看得透。
“欢迎各位来宾朋友,我是林迁。
这次邀请各位各个圈子的朋友们聚这一趟,一来呢大家也都知道,林家长辈林之武准备回国定居。
他是我们林家的大家长,必须要正式地给各位介绍一下。
二来呢,我们四大家族好久没有聚会过了,还记得当年没这么忙的时候,大家隔三差五的就会聚个会,现在想来都已经很多年过去了。
当然本次宴会的主人公不是我,接下来就由林家大家长,罗曼香料集团董事长——林之武及总裁兼ceo林婉瑜女士致词!”
林之武和林婉瑜皆是盛装出席,玻璃折射的光影之下,两人都显得年轻不少。
他俩面带得体的微笑对来宾们致辞表示欢迎,言简意骇地说明了此次宴会的主要目的——
高调宣布两件事:
一是林家长辈林之武回国定居;二是罗曼香料产业转移回a城。
宣布完,便干净利落地直接开始了宴会的下一环节——
相互敬酒,轮流画饼。
人头攒动,讨论恭维声不绝于耳……
林昭吃完点心就站在墙旁边装服务员。
他刚站着的桌子边上来了两个人,看气质不像是要员,倒像是记者。
两位形象都颇具特色,一位头发自来卷,一位几近光头不说,还戴了个平光黑框眼镜。
这位光头大哥的黑框眼镜可真是神来之笔,显得,极为怪异。
单光头会让人觉得他凶悍混□□,他可能也不想让他人有这种看法,便加上了个黑框眼镜。
不好说他想要的目的达没达到,但绝对偏向了另一个更离谱的方向——
不伦不类。
自来卷和光头兄在林之武和林婉瑜上台讲话时,就抓起相机拍了些照片,再之后便放下来到偏僻角落抽烟。
“师傅,罗曼集团是林之武去法国收购的公司还是自己创立的公司啊?”卷发男边看着远处的林之武,边向旁边的光头询问。
“废话!当然是自己创建的!”光头男恨铁不成钢地瞪着卷毛,都准备定居国内,必然整个集团内部是华国本质化的。
如果是收购来的,华国本土百姓不一定买账,尤其是在近年来高校洗脑教育愈渐重视,国内民众的爱国情感与时俱增的大背景下。
不过转念一想,这个集团的名字确实会比较令人困惑,他便耐心补充了句:
“当初,林之武为了快速获取法国市场,唯一的办法就是本土化。当然不仅是集团名的本土,需要面面俱到,令法国民众认为你就是本土单位才会获得订单,这样才能在法国快速发展起来。”
卷毛点头,接着问到:
“那他们的进驻对a城来说是好事坏事啊?会破坏现在的格局吗?”
“问得好!哎,你可终于问到点子上了。”光头抬手深吸一口烟,眯着眼接着道,
“罗曼香料集团的进驻对于a城来说是锦上添花的大好事,它没有动用任何人的蛋糕,那么这群人便会欢迎它。”说着他用手对着远处的人头画了个圈。
卷毛边顺着师傅指的方向看去。
光头显然对整个a城的局势更为了解,他接着说:
“之前a城没有大型香料单位,有的仅仅是小作坊,每每有大型订单时,都需要从魔都订购,要么就在深南城订购。这就会令本土公司陷入被动,完全成了个乙方弟弟。到货时间,到货品质等等均不可控,打起法律官司也极为不胜算……”
“那如果动了呢?”卷毛打断道。
“刚夸完你你就忘形?!这还不够明显?”
“四大家族里林家必然无条件保着,江家虽说也是进军商界,但它总体偏向文娱教育类型,应该维持中立。赵家一直在军届,一向不怎么过问这些事,那必然也不会去管刚回国的林之武。”
“真正会急的,只有陆家。”
“如果它是个狼,进入羊群争夺资源,那么会面临陆家群起而攻之的局势。”
光头一连串的语炮没有停顿,卷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卷毛环视了一周,四个大家族的几乎都来全了,给足了林家面子。
小辈分的倒是来得稀稀拉拉,据说他们这一辈的小辈分圈子混,尤其是陆家。
卷毛其实年纪不算大,也就20来岁。
但这点他不说,别人看是看不出来的。
很难说是长得丑的原因还是长得急的原因。
他俩站姿随意,一手夹着烟,一手插着兜,脖子上挂着相机。
光头眯着眼睛环伺四周,想找到有没有豪门秘辛给他们明天的文章涨涨阅读量。
枯燥的政商活动、晚宴聚会这样的新闻普通老百姓哪里愿意花时间点进去看,他们更愿意听到一些不为人知的肮脏的秘密。
好似知道那些腌臜后就可以更加唾弃豪门,撇清阶级之间的差距。
光头男环顾一圈,看到旁边站着的林昭,心想这服务员质量真高,就是年轻了些,不知道他在林家有没有机会了解到一些趣闻。
他想着,手上把烟按在桌上烟灰缸里碾死,示意自己的跟班——卷发男跟上。
两人走到林昭前面站定。
林昭忍着逐渐靠近的烟味,奔着敌不动,我不动的心态看这两位记者找他能干什么。
光头男心里也很奇怪,这服务生怕不是个哑巴,连句‘先生有什么需要的吗?’都不会说,这样搞得大家都很尴尬呢。
还是年轻了!
光头见面前的小男生仍然没开口,他只得笑着开口寒暄:
“这位小服务生看着挺年轻的呀,来林家工作几年多久了啊?”
“……”
林昭沉默,心里明白他们应该是来套消息的,便道:
“才来没多久……”,他可没说谎,他确实才来没多久。
林昭顺便礼貌地询问了一下对面两人姓名,“您二位是……”
“我是于丰,叫我老于就行!”光头介绍完自己,伸手把旁边卷毛徒弟向前一推:“这是我不成器的徒弟,谢阳。”
听到名字,林昭心里笑开了花,老于,牢狱,光头确实挺配这名!
老于见这小兄弟面带微笑,但仍然没有开口介绍自己的趋势,估摸着是要自己去引导着套信息了,便说道:
“小兄弟啊,在林家工作有没有带你的人啊,工作很辛苦吧。”说着,还顺手将胳膊搭载了林昭肩膀上,一副哥俩好的样子。
“……有人带啊。”
管家带着进的屋子,也算是有人带。
“哦?那你师傅闲暇时间都干些什么啊?”
“他一般就是跟我聊聊天啊。”
“聊的什么呢?”
“什么呢?我这一时也想不起来,脑子不太好,比如什么您给举个例子吧。”林·姜太公·昭开始放线。
眼看着就可能有消息从这小子嘴里蹦出来了,老于压根没细想,甚至可以说他没想到这看着蛮乖的服务生能反着套他消息,于是也就直接说道:
“就类似于,20多年前林家私奔那事!”
“???”
“就,20多年前,林家大小姐和林家捡来的养子私定终身,后来长辈都不同意,就断绝关系,私奔了。”
“林家的事情,我们一向很少谈论……”
老于之前看到少年迷茫的模样就踩到林家管得严,不允许底下嚼舌根,就赶忙道:
“或者别的家族的也行啊,就比如13年前九龙庄园在同一天晚上,死了两个女人。就类似于这种劲爆的就行。”
13年前,不是林昭敏感,而是这个数字过于巧合。
正是13年前,他母亲死了。
对于林昭来说,同一天,两个女人在同一个地方以相同原因去世,他是不会相信有这么巧的事情出现的。
他坚信,你以为的巧合都是别人为你精心制造的故事。
就算他不知道案件中两个女人的身份,但他绝对有理由相信,这里面有隐情。
于是他装作恍然大悟的模样,一边点头一边回答道:
“哦哦哦,这个倒是说了,就是没有很具体……”
老于终于松了口气,还好没找个一问三不知的,便引导着多说了两句:
“好像是第二天早上才接到报警的,刚开始安保队发现河边那个女人死了,之后一调查,是陆博仁的小三儿。
为这事陆博仁当时都快住警局了。
之后警方又出了一趟警,去的齐家,齐家老三家也有一女的意外死了!”
老于的神情像是回忆起了当天,他皱着眉头讲到后面‘女的意外死了’的时候,甚至冷哼了一声,接着道:
“呵!那不是长眼的都能看出来的,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哦。我做记者这么多年了,这么些嗅觉还是有的。”
老于把手从林昭肩膀上拿下,点了支烟,眯着眼抽了起来。
由于老于靠得太近,着烟味就像在脑子里炸开一样,林昭为了套信息也是豁出去了。
“师傅,都能看出来有疑点,为什么警方还是坚持意外身亡呢?”卷毛,哦不对,是谢阳在旁边疑惑道。
“他妈的,齐家那个女人被法医送出来的时候胸口处这么明显的一块陶瓷碎片,居然能解释成楼梯上摔下里的。还能说什么?”
老于一脸阴郁,又抽了口烟,手指了指上面压低声音道,“上头有人施压了呗。”
……
“林昭!你怎么在这躲着!找你半天了,不是跟你说了一会要见人!”林婉瑜人未道,话先到,音调之高,瞬间打破这一小块低沉阴冷的氛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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