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十五章
郭珍珠一弩一箭,由百步之外,射下了幽州城头上的突厥白狼王军旗,当场人震惊。
这一幕千真万确,她用的弩是左贤王阿波达干刚送她的,说是她哥哥的;她出现在马车顶上也是史朝英抱她上去的;甚至她扳下扳机射出那一箭后,巨大的后座力撞得她一跤跌坐在车顶上,史朝英飞身上来抱她,李归仁又飞身上来把两个人和弩都抱下去。
但是,那一箭真的是她射的?百步穿杨?当真是百步,由城下到城头,她甚至在城下的阵后,这没有两百步,也足有一百五十步!
突厥阵中人都道,现如今的安北都护府兵马使郭子仪,也就是当初的横塞军使郭子仪,就是在石堡城一战中百米之外一箭射穿了吐蕃大将的项上人头,人把郭子仪的百米外一箭和沈若鸿的飞剑斩敌首搞混成了一件事,不过人人都坚信,郭家兄妹都是神箭!
白狼王旗断,阿波达干也不生气,他领头下了幽州城楼,捡了他的白狼王军旗,带着他的左杀左卫和一队人,与张保宝打过招呼后,就在幽州城外不远处扎下营帐,说明日凑了酥油花灯节的热闹就走。
安庆绪史朝义和郑巽进了幽州城,不多时安庆绪和史朝义回返出城,他们队伍人马众多,不可能在幽州城里驻扎,最后也在幽州城外扎下营帐,就挨着突厥营帐。不多时幽州节度使张守珪和郑巽携手来到营帐,天光渐晚,众人在帐里喝了酒,张守珪又去突厥营帐与阿波达干相谈,两方军营埋锅造饭,炊烟袅袅,忙忙碌碌,天色黑了下来。
史朝义去郭珍珠的营帐,那支箭的后果是弩的后座力把她右肩头擦红了一块,史朝英说小姐叫疼得厉害,他赶紧来看看,别是伤到了筋骨。他坐下榻边,营帐内无帷帐,只有简单的行军榻,铺上了厚厚暖和的被褥,郭珍珠蹙眉侧睡,娇嫩委屈的模样一半是肩疼,一半是行军榻不够舒服。史朝英呆立一边,她在帐外被史朝义吼了嗓,“让你守着小姐,谁让你守到马车顶上去的?”现在还呆傻着t。
史朝义只好自己去解郭珍珠的衣扣,他家丫鬟简直痴傻,掀开衣襟,郭珍珠“嗯嗯”翻身,右颈、右肩、雪肤红痕,春光微泄。“朝义哥哥……”她想拢衣服,一双手教史朝义捏住,细细地从掌心看到手背,从十指看到腕子,端得是青葱纤细,仿佛用上力一捏就会捏碎似的。
“珍珠,你如何会射弩?”史朝义含笑问她,郭珍珠嗫啜,史朝义一手捏住她双手,另一手定住她颈子,撩开长发,看她右肩红痕。
“我……哥哥教我……”郭珍珠脸蛋粉粉,一层层染红,红到颈子,“啊……”史朝义突然施力她右肩头上,她疼叫出声——
“珍珠!”安庆绪掀帐进来,大步走到榻前,揽她拥进怀里。
“未伤到筋骨,一点皮肉擦伤。”史朝义起身,“不过,以后莫再用弩了,会伤了手。”他看着郭珍珠说,安庆绪不住点头。
未几史朝义出去,安庆绪问了史朝义一样的问题,“珍珠,你怎么会射弩?这么远的距离,你射得这样准?”
“我……哥哥教我……”郭珍珠学了乖,加了一句,“那个突厥人说,谁赢了就能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我想你们赢,你们都去边关打仗,要英雄壮志酬,骑马荣归还!”
“英雄壮志酬,骑马荣归还。”安庆绪重复了遍,大掌罩住她肩头红痕,“珍珠……”他瞳孔里只有她,眼里直白得要命,也情深得要命,郭珍珠惊惶挡他,“安二哥……朝英……”
“安大人,我家公子请您去帐外用饭!张大人郑大人都在等您!”史朝英终于聪明了一回,安庆绪点头,起身笑着出去。郭珍珠拍着心口爬起来,史朝英忧心地给她拢衣梳发,她跟着郭珍珠的时间不长,但她跟着她家公子的时间长,她家公子对别家女儿是怎样,对安家小姐是怎样,她还是看得清其中不同的,而且越来越看得清。
外面吃饭吃得久了,郭珍珠想出帐去,史朝英学乖了去请示,回来抱了件金绣披肩来给她披上,伴她出帐。“这件披肩配红衣服真好看!”郭珍珠整理身上的火红胡服,她在马车车顶摔了下,绿衣裳弄脏了,史朝英给她换了身火红色的胡服,此地胡人居多,女子多穿胡服,拢袖收腰小袄,短裙长裤小靴,既纤细又保暖,再配上雪白金绣披肩,突厥少女细细长辫,真是娇俏可爱,容颜殊丽。
“公子说小姐穿绿裳太素太弱,红衣裳才好看,真的……”史朝英继续忧心。
郭珍珠出得帐外,外面男人们喝得兴起,阿波达干带着一干左杀左卫也来了,下午打打杀杀跟拼命似的,此刻突厥人范阳人平卢人跟没事人似的,围坐一圈篝火边喝酒吃肉,大声说笑。
“二小姐,大人在那处,安大人也在。”沉默少言的李归仁没有去喝酒。史朝英伴着郭珍珠过去,中军主帐的边上,几大蓬篝火,张守珪正要离去,握着安庆绪的手,说着“玉涵骄纵调皮,文不才武不略,伯伯我真放心不下”。
“爹爹!女儿虽不是什么才女,武功剑术也是下了苦功的!”张玉涵不爱听,拔了腰里双剑,跃到篝火前的空地上,当场舞了一通双剑,剑光银练泓泓,上下翻飞,身姿也飞来飞去,腾挪闪现,郭珍珠一点不会武功,看了半天,只觉热闹好看,倒是营里其他人都叫好不止,尤其是她哥哥张保宝和张家的人。
“庆绪,你看玉涵剑术如何?”张守珪问安庆绪,场面上的话,他觉得安庆绪应该能接。
没想到安庆绪想了想,居然扭头问史朝义,“朝义,这剑法,怎么有点像你的刀法?”
噢!史朝义还未说话,阿波达干笑了,“张小姐双剑,史副使双刀,双剑双刀合璧,原来如此。”
噢!张玉涵跺脚羞道“不是”,张守珪恍然,张保宝恍然,安庆绪也恍然。
“珍珠!过来!“安庆绪心情大好,扬手叫郭珍珠过来自己这边。
“小姐,小心那边的鼓,离远一些。“史朝英扶她,那边的篝火虽明亮暖和,但篝火旁堆放着安家军的军鼓,唐三品兵马使以上仪仗大军鼓十二面,鼓身高四尺,鼓面直长五尺,鼓面牦牛皮,鼓框木板,箍以扁铁条。今夜喝酒人多,军士将大军鼓垒成山形,一鼓为第一层,二鼓叠起为第二层,三鼓叠加为第三层,四鼓叠加为最高,最后多出两鼓,左右各一做耳状。
她俩从山形军鼓旁走过,不知怎地史朝义突然站起,“珍珠,过来!小心!”
安庆绪一下站起,他的军中自然无甚不妥,但朝义既然发话,恐怕……
他定睛看,只见郭珍珠已经走到一面军鼓旁,她突然跟史朝英摇头,然后腰肢向后一折,双手直直仰后撑地,一个后空翻身,她一跃仰后空翻上了第一面军鼓!
“咚——”郭珍珠小靴子一顿牦牛皮鼓面,大军鼓“咚——”发了一声,低音绵长深远,一下震住整个军营。
“咚——”郭珍珠又顿一下鼓面,腰肢向后一折,双手仰后撑地,后空翻身,干净利落地又一跃后空翻上了第二面军鼓!
噢——篝火旁人人站起。
“咚——“郭珍珠小靴子再顿第二层军鼓鼓面,两层军鼓低声连绵悠扬,震入地下。
她再向后折腰,人们始叹,女孩的腰肢这样柔软,几乎对折仰后,而偏偏,她就是靠腰肢对折和双手仰后撑地的气力,后空翻到再上一层的军鼓上。
惊叹声中,郭珍珠后空翻身,火红的胡服短裙裙裾飞扬,两条火红长裤包裹的纤细的腿分叉弹地,一个后空翻跃上了第三层军鼓。
这一次看她站定军鼓上,篝火旁的人们有点惊慌,毕竟三层军鼓垒起高达十二尺,这女孩该是不会武功,每次只靠后翻才能跃上,她还能再上一层?
郭珍珠一鼓作气,仰后折腰,双手撑地,后空翻身,跃上最高层军鼓。
最高层的军鼓一半在篝火火光照耀下,一半在阴影黑暗处。
“咚——“她由阴影黑暗处走出,到火光照耀下转身,高高望下众人,小靴子一顿鼓面,张手扔出金绣披肩,手起势,眼定格。
哇,军营沸腾,是那种雄性生物聚集毫不顾忌的沸腾,沸腾中安庆绪纵身上了鼓山,以他的功夫,都在第三层军鼓上点上一点,再纵身上了最高一层。郭珍珠在他的怀抱里安然落到地上,脚踏实地。她拍着心口,这时开始后怕。安庆绪抱着人招呼也不打,直接回他军帐,张家父女尴尬,一会儿就告辞回城,史朝英看着史朝义脸色遁走,刚才她主子吼她守着人守到马车顶上去了,这回她没守着小姐翻军鼓上去,看起来公子的脸色更加不愉。
篝火的酒散了,人人念念刚才的一幕散去,阿波达干还未走,端着杯暗红色的葡萄美酒,想着那个有着相同容貌的男子曾满怀思念地对他说,“我妹妹喜欢家乡的手鼓,她很小的时候就能记下鼓上惊鸿舞的每一个动作,她记性很好的,她还学过民族舞,她跳起舞来很美……”
“鼓上惊鸿舞……真美……可惜都还没开始跳……”阿波达干遗憾地喝着葡萄美酒,回了自己营地。
“可惜……”军鼓后面的阴影里转出一脸遗憾的御史中大夫郑巽,可惜这像画儿里走出的女孩子,他得不得不依约送去大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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