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5章 古老的祭祀
快马加鞭，长途跋涉一个月，已记不清更换了几匹马，龙渊终于进入了地龙部落的境内。
没错，前方就是归来客栈。龙渊勒住马，站在路边，心情有些复杂，许多话像是一团团乱糟糟的乱麻，找不到线头在哪里，也无法激理清脉络。
踌躇再三，策马缓缓前行。他希望灵光乍现，助他一臂之力，在看到爹娘时，不至于说不出一句话来。
暮春已过，可是，归来客栈仍旧林立在冰天雪地里。
地龙部落的时令变化，龙渊自然明了于心。由于地龙部落靠近北寒之地，气候变化不同于其他地方，夏天似乎要比其他地方来得晚一些。
“这里是没有春天的。”龙渊叹了一声气，兀自说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确实如此，龙渊从小在地龙部落长大，在他的记忆中，地龙部落是没有繁花似锦、鸟语花香的春日的。
长大后，他去过很多地方，走过许多地方的小桥流水，看过越多地方的日落黄昏，感受过许多地方的四季更迭。
后来的后来，他才知道春天是什么样子的。是其他地方的春日，填补了他心中关于四季变幻的空白。
归来客栈，仍然是看样子，看起来破破烂烂的，实则简约朴素不失风格。
这是龙渊的爹娘耗尽一生的精力经营起来的小客栈，三间客房，一间掌柜房。
他清楚地记得客栈里的陈设，茅房就在掌柜房的对面。走进客栈就能看见一张收银台，他记得，母亲年轻时候，最喜欢坐在收银台后面，埋头绣花做女红。
许多记忆，是时间结出的果实，挂在枝头，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此时此刻，龙渊已然来到了那棵时间的合抱老树之下，他抬头望去，满眼尽是迷人的色彩，满耳听到的全是欢乐的声音。
“有客人来了，老头儿。”龙娟低着头，坐在收银台后面，不知在忙着什么伙计。
龙娟虽然老眼昏花了，看东西已经有些模糊，然而，她的听力一点也没受到时间的剥削，仍旧灵敏得很，她甚至觉得，比年轻时候还要灵敏了。
“来了来了！”龙凡晟轻快的嗓音还是龙渊记忆中的那么干脆，这主要得益于他年轻时候修练过武功。
龙凡晟年轻时候的梦想，是成为大侠，为国为民的大侠。然而，天公不作美，并没有赐予他一副练武的筋骨。
他娶了龙娟之后，就要承担起家庭的重担，耕地、除草、收割无一幸免，上山砍柴，下地干活，早出晚归，偶尔还要钻进鸡窝去捡鸡蛋。
生活的刻刀，根据千古不变的模型，刻出了一个懂得生活，热爱生活的龙凡晟。
后来的后来，他跟龙娟被任命于归来客栈的男女掌柜，开启了隐姓埋名的一生。幸好，他们后来收养了一个男婴，取名龙渊。
“客官远道而来，辛苦了，快快里面请！”龙凡晟的腰板已经有些佝偻，不像当年那么直挺了。
由于龙渊戴着斗篷，他也不曾开口说话。龙凡晟自然认不出眼前人就是自己的儿子，虽说是养子，毕竟也含辛茹苦地养育了十多年，老两口一直把龙渊当做亲生儿子对待。
“客官，打哪儿来？”龙凡晟一边抹桌子，一边搭讪道。
龙渊仍旧无法启齿。
他在长凳上坐下来，缓缓地摘下藏青色的斗篷。
“爹，我回来了。”
龙凡晟抹桌子的手立马僵在桌子上。他缓缓地抬起头来，慢慢地看向龙渊。
一抹惊喜的目光，快速地掠过龙凡晟的眼球。紧接着，他不怀好意地问道，“你回来做什么？”
在地龙部落，龙渊就是一个罪人。
话说，地龙部落每三年就要举行一次祭祀山神的祭祀活动。
祭品是一对童男童女，男的十八岁，女的十四岁。
被选中的童男童女，是神圣不可侵犯的，是地龙部落的山神所选中的礼物，不能有任何埋怨，不能中途逃跑，更不能在圣殿上自杀。
龙渊十八岁那年，正好被地龙部落的众位长老选中。同时入选的还有一个姑娘，名叫龙熙，是个顶好的好女子。
龙凡晟和龙娟得知自己的儿子被选中，作为祭品进供山神，龙娟大哭不止，整整哭了三天三夜，把眼窝里的泪水全都枯干，她仍然无法释怀。
“你不心疼他，我心疼他。我坚决不同意，把我们的儿子拿去祭祀山神……我不同意。”龙娟大喊大叫，不过，也改变不了龙渊被选中的祭祀事实。
“娟儿，你别哭了，你都哭了三天三夜了，哭得我的心都要碎了。”龙凡晟尽量地安慰龙娟，对于祭祀山神这一件事，他实在也无可奈何，“龙渊能被选中，作为祭品，保护地龙部落，是他莫大的荣誉，也是我们莫大的荣誉。”
“什么莫大的荣誉？谁想要，就给谁，总之我不同意。”龙娟哭嚎不止，三天之后，她整个人就消瘦了一大圈。
“娟儿啊，我是真的心疼你。你别再哭了，哭坏了身体，那可怎么办？”龙凡晟说道，
“再说了，祭祀山神的传统，在地龙部落已经沿袭了一两百年，不是你我能改变的。自古至今，每隔三年就有一对男孩女孩被选中，这是上天的意志，别人家能承受，我们家也能承受。”
“龙凡晟，你就是不认他，觉得他是收养的，你才不心疼。你太自私了，现在还要让他去给你赚名誉，一无是处的名誉。”
“够了，别再说了。”龙凡晟只差没哭出来了，他痛苦地说，“我也舍不得龙渊，但是，我能有什么办法？这是关乎地龙部落生死存亡的大事，我能怎么办？”
龙渊从爹娘的争吵中，得知自己被选中，作为今年的祭品，将被送进暗无天日的圣殿，成为山神打牙祭的食品，
他很镇定，没有发脾气，反倒安慰龙凡晟和龙娟，不要再为了这件事大吵大闹。
“爹，娘，我希望，在我被送进圣殿之前的日子，你们不要再争吵了，你们可以多陪陪我吗？”龙渊眼里含着泪水，哭诉着说。
听了儿子的话后，龙凡晟和龙娟就停止了争吵，至少不会当着龙渊的面吵架，虽然他俩睡觉时候，在被窝里还会因为这件事辩论几句，但是，很快就会停止争吵，互相抱紧对方，默默流泪。
很快，祭祀山神的日子就到了。
龙渊和那个名叫龙熙的女孩子，受到了地龙部落所有村民的顶礼膜拜，还把他们打扮得光鲜亮丽，珠光宝气，像极了身登极乐的金童玉女。
祭祀队伍，漫长如山路，熙熙攘攘的村民，一律身着白色服装。从上空看去，仿佛一条雪白的纽带，蜿蜒曲折。
他们正朝着一个神秘的洞穴，蠕动向前。
不多时，一个洞口上书写着三个大字的洞穴就赫然出现。洞口上的三个大字，在风吹雨刷，日晒雨淋的侵蚀下，反射出沧桑厚重的光泽，它们由来已久，不知是哪一位先人亲手镌刻而成的。
龙神洞，到了。
八个壮汉，一齐放下龙渊和龙熙的坐辇。
老族长拄着拐杖，步履蹒跚地走到龙神洞口，点燃三根黄色的香，对天地拜了三拜，随后有对着龙神洞拜了三拜。
接着，老族长嘴里叽里呱啦地念了一通古老的语言，祭祀就开始了。
古老的音乐，响起来。古老的舞蹈，动起来。
唯有坐在辇车上的龙渊和龙熙是崭新的，此时此刻，他俩正在含情脉脉地看着对方，他们希望可以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临危不惧的勇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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