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8章 毒医（十三）

小沙弥智平虽然不是同光大师的弟子，但是，按照东山宝刹的规定，只有住持才有资格收徒弟，这也是为什么东山宝刹幽静的原因。

        “造孽啊！”同光大师吼道，他有些气愤。

        “师兄，同光怕是无法完成你的遗愿了。”同光大师摇头叹息道，“都怪我轻敌了，中了敌人的暗器，现在动弹不得。……命不久矣。”

        金西泠看到小沙弥智平的尸体担在门槛上，她不由得冷笑一声，“哈哈哈哈……”

        那笑声响彻云霄。似乎要把密不透风的铁灰色的乌云，撕裂出一个口子来。

        她虽然吃了同光大师一掌，受了内伤，可是她的四肢还能动弹，不像同光大师，动都动不了。也就是说，他想自杀都没门儿。

        咬舌自尽，算不得自杀。不过，从现在的情况看来，同光大师如若选择自杀，咬舌自尽是他唯一的出路。

        金西泠挣扎着爬起来，她告诉自己，必须要站起来，昂头挺胸地走到那个老秃驴的面前，看着他慢慢地死去。

        等老娘站起来，我还要给你吃几根银针，叫你下辈子投胎之后，还记得我的银针是什么味道。

        她费了好大劲，终于站起来了。

        “哈哈，老秃驴……”

        她踩着小沙弥智平的尸体，走进门后，狂笑着说。不过，狂笑使她岔气，她咳嗽了两声，嘴巴里瞬时又多了些鲜血。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血红的唾液，在青色的地板上，格外地刺眼。

        “老秃驴，你要是求我，我可以考虑给你来个痛快。”

        同光大师禁闭着双眼，他在努力地运功疗伤，他希望佛祖能保佑他，让他的身体能重新动弹，哪怕就只动弹一下也好。

        因为，同光大师已经在心里酝酿好了招数，一招杀死眼前这个恶毒女人，才对得起他的师兄。

        他突然想起了师兄的死，是不是跟眼前这个坏女人有莫大的关系。于是，他换了一种弱者才有的口气，问金西泠，“你是不是曾经想害死某个女人，给她服用了毒药？”

        “是啊，你现在才想起来，你为什么要救她？如果你不救她，你就不用死了。对了，还有你的爱徒，也不用死。”金西泠疯笑着说道。

        “我告诉你吧，都是你心中的普渡众生害了你，老秃驴。如果你当时不多管闲事，你就不会有今天。看看吧，偌大的东山宝刹，几百年的基业，终于要毁在你的手上了。你心里舒服不舒服？爽不爽？这、是、你、多、管、闲、事的报应。”

        “你们这些光头，不是最喜欢讲因果报应吗？”

        同光大师叹气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施主，我劝你早日回头，苦海无涯。”

        “回头？苦海回头，还是苦海啊。回头有什么意义呢？”金西泠反问道。

        “苦海回头，仍是苦海，确实没错。然而，离苦海的中心越远，苦味就越淡。”

        “味道苦不苦，淡不淡，只有自己知道。”金西泠平静地说，可是，她的平静转瞬而逝，她又开始新一轮的发飙。

        “老秃驴，你不愿求我吗？只要你开口求我一句，哪怕一句，我就给你解药。你服下解药，不但可以延续东山宝刹的香火，还可以找我报仇雪恨。多么两全其美的一箭双雕啊，只要你肯开口求我，就可以打成。”

        “你是何方妖孽？竟敢在佛门圣地，大放厥词，满嘴脏物。”同光大师临死前，想知道她是何方神圣，然而，他不愿直接问她，也不屑开口问她。

        “你想知道我是谁，我偏不告诉你。除非，你让我快活……”金西泠说着，哈哈大笑起来，“我这个人很容易得到满足的，只要你开口求我，求我饶你一命。”

        一想到这位世外高人低声下气地求自己饶他一命，金西泠就兴奋得不要不要的。谁能想到，一位世外高人竟被一个无名小卒的弱女子给打败，杀死……

        “师兄说得好啊，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妖女，你别再浪费口舌了，我是绝对不会向你求饶的。要杀便杀，不必废话。”

        “什么？你还有师兄，她在哪里？”

        金西泠虽然是用嘲讽的口气说了这句话，但是，她听到他还有师兄的那一瞬间，她心悸了一下下。

        “你这妖女，就是你害我师兄耗尽武功，救了那个陌生女子。还有我。不然，你这种三脚猫功夫，岂是老衲的对手？说句不客气的话，老衲打你这种角色，一百个也不费力。”

        金西泠听到他师兄已经死了的消息，更是高兴得捶胸顿足，“哈哈，你想笑死我不成。你拿一个死人出来吓唬我。还有，成王败寇的道理，你不懂吗？你现在以失败者的姿态，跪在我的脚下，还口出狂言，真是恶心。”

        说话间，金西泠又对同光大师发出一枚暗器，刺中他的腹部。

        “你这妖女，迟早不得好死。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至此，同光大师已经完全放弃了挣扎。

        他像念经一样，口中喃喃地重复着一句话，“不得好死……不得好死……”

        金西泠听不得这种辱骂，她接二连三地朝同光大师的各处穴位射出银针。同光大师就这样死在了她的残忍之下。

        她看着眼前的战利品，很是兴奋，很是激动，不可一世，忘乎所以。

        她杀人的壮举被一个信徒看见，那信徒连滚带爬地逃走后，就把自己在东山宝刹的所见所闻，一传十十传百地传开了。

        金西泠一战成名，得到了毒医的封号。这可不是她想要的结果，她愤怒，她咆哮。

        “这不是我想要的结果，不是，不是。我要做神医，神医，神医……”她哭得累倒在床上。

        睡醒之后，她想起自己还有一件事没有去做，那就是杀光华神医身边的所有人，让他孤独终老。

        “没人陪我到老，你也别想有人陪。”金西泠恨恨地咒骂道。

        她不但杀了孙燕萍，还想杀了华神医。但是，当她举起手来准备杀死华神医的那一刻，她的心软了一下。

        在她心里，有个声音在咆哮着，“不，你不能杀死他，让他活着，陪你终老，互相折磨到死。”

        金西泠俯下身对华神医说了一句话后，就扬长而去，“我要让你活着，孤苦伶仃地过一辈子。想死不能，求生不得……”

        在之后的漫长岁月里，金西泠几乎杀光了华神医身边所有的女人，包括华神医徒弟的老婆、女儿。所以，华神医的徒弟华不言，以及医馆里的伙计，全都是光棍。

        “师傅也打了一辈子光棍……”华不言看着小莲的眼睛，说出了残酷的一句话，“小莲，我们该回去了。”

        天黑了。

        几个女人，却从华神医的坟后晃出头来。

        华不言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几个女人，来者不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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