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10
眼看着邪神即将暴怒，郁九初赶紧道：“神明大人，您别生气，咱一起想办法呀。只要思想不滑坡，困难总比办法多——我想到办法了！”
龙殒：“嗯？”
郁九初：“不如您不要吃什么黑暗情绪了，直接吃沙雕元素，这不就妥了！我可以为您提供源源不断的沙雕元素，要多少有多少，管够的。而您，就从沙雕中汲取力量，执掌‘沙雕’权柄，成为全宇宙最受人瞩目、最受人爱戴的——沙雕之神！”
龙殒：……
去死啊！！！
谁要从沙雕中汲取力量，谁要执掌沙雕权柄——不是，这世界上为什么会有“沙雕”这种权柄！
郁九初为什么还没有去死一死啊！
所以刚刚，他到底对这个家伙，是有什么期待！
龙殒只觉得脑袋嗡嗡的，管他什么“最后一线生机”，他现在只想让这个倒霉催的家伙有多远死多远。
结果却在这时……
一朵黑色的光团从郁九初身上飞出，在半空中绕了几个圈，随即融入到了混沌之海的黑色雾气里。
力量得到了补足，伤势恢复了一丢丢。很少很少的一丢丢。
虽然很少，但是龙殒感知到了：这是郁九初提供的黑暗情绪。
他给出了——懒惰。
七宗罪之一的懒惰。
懒惰……
龙殒简直要一口血喷出来。
居然毫不意外，也完全高兴不起来是怎么回事！那家伙绝对是有在偷懒啊！！！但是把“懒惰”这种情绪也献上来了是要怎样？当着领导的面摸鱼吗？
黑雾之中，龙殒一张臭脸，郁九初则振振有词：
“其实我是为了给您收集‘懒惰’的情绪，才没有好好工作的。这一切都是为了神明大人您啊。您看，这真的有用是不是。”
“所以你到底打算‘懒惰’到什么时候？”龙殒咬牙切齿地问道。
“我是成熟的打工人，随时可以进入工作状态。”郁九初道，“邪神大人，您找上我，不只是想让我帮您吓唬吓唬人，或者贪婪一下、懒惰一下吧。”
郁九初直视着前方王座上那道模糊的黑影，他说：“我可以给出更值得的东西。”
……比如沙雕吗。龙殒无语。
却听郁九初道：“比如帮您一起，对抗那些强大的、难以捉摸的存在，诸如‘命运’什么的——这不是您正在做的事吗？”
混沌之海中的黑气无风自动。那浓浓雾气之中，龙殒猛地睁大眼。
郁九初继续道：“第一次见面，您说，许给我一个愿望，天地人间，移山填海，换斗移星，颠倒乾坤，您都做得到。那时，我就想，为什么是我。”
“您为什么会找上我呢。我身上到底有什么，是值得被看重的呢。”
“现在，我知道了：因为我讨厌被操纵。”
“您也是这样的，不是吗？”
郁九初直视着前方。他注视的地方，本就只是一团黑色的雾气，然而龙殒却觉得，他在看着自己。
郁九初知道祂在想什么。
混沌之海纯由“恶欲”组成，那亘古不变的黑色雾气，代表着贪婪、嫉妒、暴怒、以及所有的人性中的黑暗那面。自出生起，这一切就伴随着龙殒，祂时而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一部分。
然而此刻，一个人类站在混沌之海所有的黑色中，脸上没有惧色，目光却是澄澈的。
龙殒再次有了那种感觉。
祂执掌“恶欲”权柄，然而祂的神眷者站在那里，却好像这世界上所有的恶欲，都不能沾染他半分。
这只是一个人类而已。
可这个人类身上，却有着对抗神明的力量。
这是祂找到郁九初的原因吗？
邪神的心中有所触动。
像是沉寂宁静的旷野里，吹过了一阵风。
神说：“我许诺你一个愿望，因为我能做到。郁九初，你能做到什么呢？”
那声音飘飘忽忽地在郁九初耳边响起。
“神明大人，我会让您看到我的办事能力。”郁九初自信满满道，“还有我对您的衷心，也是天地可表，日月可鉴，我还专门为您准备了超级丰盛的祭品！”
龙殒本就是邪神，向他献祭、妄图得到神明回应的人类数不胜数，
所以，祭品？这有什么了不起的，祂会稀罕一些祭品吗。
不过，既然是郁九初献祭的，那不妨也拿来看看吧，看这个家伙准备了些什么东西。
龙殒心念一动，郁九初献祭的祭品随即就出现了混沌之海中。
于是，龙殒看到了那个简陋的神龛，看到了各种肉禽蛋奶、蔬菜香烛，看到了一个……
猪头。
猪头？？？
邪神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郁九初是给祂献祭了猪头吗？？？
所以到底为什么要献祭这种东西啊！
果然！祂就知道！绝对就不应该对郁九初有一丁点的期待啊！
神明的怒火席卷而来，混沌之海上，郁九初的身影被撕得粉碎。
下一刻，失重感传来，郁九初在自己的家中睁开了双眼。
“神明大人，看来您非常喜欢我献祭的祭品哦，这么快就把我赶走，是要急着享用自己的祭品吗？”郁九初笑着说道。
776：宿主，你是对你自己有什么误解……
776小小声地说：“宿主，邪神大人说可以满足您的一个愿望，您是想许什么愿啊？”不会是气死世界上的所有人，或者让沙雕吞噬整个世界吧？居然还有点恐怖是怎么回事！
郁九初：“那当然是，再来100个愿望啦。”
776：“……我觉得祂可能会撕了你。”
郁九初笑了几声：“我想许的愿望多着呢，比如让我会飞，让我会隐身，让我会读心，让我能穿越，让我当巫师，让我打灭霸，让我当龙骑士什么。”
776：“龙骑士？”
郁九初：“骑着龙，拿着剑，再去救公主诶！你不觉得超帅吗！”
776着实觉得莫名其妙。正常人不应该许点什么，类似永生啊，美貌啊，这类的吗。再一想，对哦，它的宿主好像不能说是正常人哦。
它又问：“接下来您打算给邪神大人收集什么情绪啊？”
郁九初远目：“明天不是要回家吗，去见见我那便宜爸妈和便宜弟弟，这还怕没有情绪？放心，咱们老大会喜欢我收集的情绪的。”
776心想：不是沙雕就好。
千万不要再是沙雕了。
千万千万，不要再是沙雕了，qaq。
第二天没有安排通告，傍晚时，郁九初开车回到了郁家。
原主上大学时就搬了出去，家已经很少回去了。郁父、郁母带着郁九初的弟弟住在一起，高档小区，独栋别墅，门口放着两棵发财树，客厅入目处便是一个超大水族箱，有热带鱼游来游去。
标准土豪家庭配置。
郁九初到时正是饭点，郁母一边和住家阿姨说着话，一边从厨房里往外端着些热腾腾的饭菜。她手艺很好，平日里也喜欢自己下下厨。
看到郁九初，她很是一愣，手上的盘子和桌面相撞，发出了清脆的“叮咚”一声响。
“九初，你回来了！”她惊讶道。
“是啊，爸爸生日嘛，我当然也要不请自来啦。”郁九初打着哈哈说。
郁母一时愣怔。她这才仔细地去看郁九初的脸。
换了发型，衣服风格和从前不一样了，然而眉眼仍是过去的眉眼，同样的一张脸，可是却……
这是她的儿子，可是却又让她觉得陌生。
是光彩夺目的，单单是站在那里，便能吸引所有的目光。
“九初你——看起来不一样了。”郁母不由得道。
“那是，换了发型可不就跟换了张脸似的。”郁九初道，“哎，我来的正是时候哈。”说着看向了桌上的饭菜。还挺丰盛的。
郁母赶紧道：“是的，是我下的厨呢，做了你爸爸最喜欢的红烧肉、椒盐虾，小玉最喜欢的糖醋里脊、水煮鱼，还有你最喜欢的——”
说到这里，却突然停下了。
她根本不知道郁九初今天回来。
她根本没有做郁九初喜欢的菜。
她甚至根本不知道，郁九初喜欢吃什么。
这句话说得戛然而止，郁母的脸逐渐变红，脑海中也是一片混乱。
却听郁九初这时一脸十万分感动地说道：“谢谢妈妈，为我做了我最喜欢的，不可或缺的，时刻都要用到的，珍惜宝贵的——空气。”
郁母：？？？
郁母：……
郁母沉默了几秒钟，随即开始掉泪，她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说：“九初，我就知道，你没有原谅妈妈，一直怪妈妈。可是，妈妈也没办法呀！你到底要妈妈怎么样呢？”
卖惨。倒打一耙。扣帽子。是她最拿手的三件套了。至少对上原主，可说无往不利。
但那是对上原主。
郁九初上前两步，一把就抓住了郁母的手，拿出了琼瑶电视剧里对白的劲头，高声呼唤道：“妈妈，你怎么了妈妈，你怎么哭了！看到你哭，我比你更伤心，更难过，更痛苦！啊，妈妈，我好痛，我要跟你一起哭，呜呜呜。”
说着，一抬眼，两行眼泪就掉了下来。
郁母一时愣住，哭都不知道怎么哭了。
郁九初：“呜呜呜呜呜。妈妈，你怎么不哭了妈妈？是不够伤心难过痛苦吗？上天啊，请告诉我，一个破碎的我，要怎么拯救一个破碎的妈啊？”
郁母：哭不出来。
下一秒，就听一男人道：“九初，你们这是在干什么。”
郁九初回头，就见郁父从楼上走了下来。
郁九初：“爸爸，我看到妈妈为我特意准备的空气，实在是太感动了！忍不住感动到泪流满面。”
郁父深深地皱起了眉：“你这是什么意思？怪我们吗？为什么你从来不愿意想想，我们对你的好呢？你说要进娱乐圈，我不是一直帮你，还找了顾泾给你做经纪人。郁九初，我们到底有哪里对不起你的？”
郁九初一脸感动：“爸爸怎么会有对不起我的地方呢？如果有，那一定是我没有好好体会爸爸的良苦用心！爸爸这么拼，花了这么多钱送我进娱乐圈，我懂的，我一定会努力的！我会努力让秦太子看到我的优点，引起他的注意，和他结婚，带着我们家早日步入真正的豪门圈子！”
郁父的嘴唇抖动了几下，嘴唇煞白。
原主进入娱乐圈，只为了秦墨一，郁父知道这个，嘴上没说，心里却是极希望原主能成功的。
谁知只是自取其辱，但那也是原主没用。
这些隐秘的心思突然被说破，郁父一时不知怎么接话。
一个年轻的男孩子也往楼下走，边走边说：“爸爸妈妈，哥哥不是故意惹你们生气的，哥哥只是口不择言罢了。哥哥，你要怪就怪我吧，千万不要骂爸爸妈妈啊！”
这正是原主的弟弟，郁玉。
很好，这一家三口，已经到齐了。
郁九初看着这三人，心想：这就是原主的生活。
原主和父母关系一直不好。
他出生后，父母在外打工，原主被扔给了乡下的爷爷奶奶长大。那两位老人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从小穷到大，性格狡狯奸猾，原主被养得贪婪成性。
原主4岁时，父母做生意赚了些钱，又生了老二，郁玉。郁玉从小身体不好，是在他父母的身边长大的。
等到原主十二三岁时，郁父郁母的生意已经做到很大，这才把郁九初接到身边。然而那时，郁九初的性格已经定型。郁父郁母正削尖脑袋想挤进a市的上流圈层，郁九初实在带不出手，偏偏郁玉粉雕玉琢，彬彬有礼，于是郁父郁母出门交际，带的都是郁玉。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郁家还有一个大儿子。
慢慢的，待他们在a市站稳了脚跟，原主和父母已然离心。
郁父郁母再掩饰，对原主，始终是嫌弃的。原主又不是傻，怎么会不懂。更何况还有一个绿茶弟弟掺和在其中。
父母眼中的郁玉乖巧懂事，然而郁玉根本不是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
他觉得是郁九初的到来分走了爸妈的爱，对原主也一直是pua的态度，极尽贬低打压之能事，却又常将一些仿佛善意的空话挂在嘴边。他说：“哥哥，你这么蠢，但是我一定会帮你。”
原主蠢笨，对这个弟弟却是真心的。所以郁玉告诉原主可以召唤邪神的时候，原主毫不犹豫就听从了。
也为此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这一刻，郁九初看着这三人，原主在这世上有着最亲密的血脉联结的三人，心中却是无比的平静。
既然用了原主的身体，他也应该为原主做一些事。
那么，原主想要的，到底是什么呢？
郁九初开口道：“看到我们这一家人，我心中好感动啊，忍不住想唱一首歌给你们听。就唱那首——《吉祥三宝》吧！我们三个就是吉祥如意的一家嘛。”
说着就清了清嗓子。
郁父郁母平日不关心娱乐圈，更不关心郁九初，自然不了解郁九初别唱了求你的魔力。
郁玉可是了解的。
他的脸色都变了，瞬间拉住了郁九初的手，急切地打断了他的高歌一曲：“哥哥！不用唱了，你的心，爸爸妈妈都理解的。”说着就拖着郁九初往旁边走：“好久没见了，哥哥，我们来说悄悄话吧，不给爸爸妈妈听。”
他拖着郁九初去了一楼的旁边的游戏室。
一进门，他就急切地说：“哥哥，你怎么回事？发生了什么，你要告诉我呀，你这么笨，会把一切都弄糟的，没有我帮你可怎么办。”
郁九初道：“没发生什么呀——就是我听了你的话，召唤了邪神大人嘛。”
郁玉：“你召唤到了吗？”
“那自然是召唤到了。”郁九初道，“不只召唤到了，我还成了神明大人的头号狂信徒，首席神眷者，如今正在帮祂做事，这可是正儿八经带编制的呢。”
那种召唤邪神的方法是郁玉偶然得来的，他原本还想知道到底有没有用，听到这里，只当郁九初在跟他开玩笑。
不禁有些不悦。
“哥哥，你什么都做不成，就算召唤出了邪神，神眷者什么的也想太多了吧。”他漫不经心地说。
“是吗？”郁九初笑了笑，缓声道：“不如，我让邪神大人自己来和你说呢？”
话音将落，郁九初的神情已经变了，他的表情变得阴涔涔的，目光中充满了阴冷黏腻的恶意，那眸子直勾勾地盯上郁玉，郁玉猛地打了个哆嗦。
他眼中的混乱和扭曲弥天盖地，深入骨髓，郁玉只觉得像是被个怪物盯上了，冷汗已经将后背浸湿。
——那根本，不是人类的眼睛。
郁九初逼近了一步，声音也变得低沉沙哑：“你要，见我？”
郁玉已经要彻底崩掉了。
这不是郁九初。
这绝对不是他那个胆怯懦弱的哥哥。
这是谁？
这是那个……郁九初召唤出来的邪神？
不，不可能，肯定是郁九初在吓他，不可能……
郁玉乱七八糟地想着，谁知下一刻，空气中突然被一种特殊的气场所充满，巨大的压迫感直接压上，整个空间瞬间再看不到一点光，人都仿佛被浓雾裹住，到处都只剩下了尖锐的恶意。
“你要，见我？”
声音传来，那声音高高在上，仿佛来自亘古——这是真正的那个邪神。
郁玉只觉得那恶意如同利刃，刺入到他的脑海中，尖叫一声，已是昏倒在地。
郁九初：哦吼。
他本来只是想爆演技吓吓郁玉算了，倒是没想到，他领导这么给力，居然真的愿意显灵给他撑场子。
行吧，邪神大人这人，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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