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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第19章


一瞬的寂静过后,慈镜骤然推门而入,小臂粗细的门闩竟然应声断裂,两扇木门在这力道之下吱呀摇晃起来,显然也受到了损坏。

        何许人挡下纷乱飞来的木屑,继而看见一人跨过门槛,一副看好戏的神情,正是慈镜,他空手而来,背后跟着几名魁梧有力的侯府侍卫。

        “我猜猜。”慈镜摸摸下巴,“仇家找上门?情人幽会?”

        夏轻宜想要站起来,却被一只强壮有力的手牢牢按下,动弹不得,原来方才还在门口的慈镜此时已站到了她的身后。

        “这位公子怎么称呼呀?”慈镜眯了眯眼,作出一番和善的模样来。

        何许人被这速度一惊,手中长剑紧握,警惕万分。

        “在下鸣剑派何许人。”

        “哦——”慈镜点了点头,笑意逝去,忽然道,“来人,将这位擅闯太守府的何公子抓起来。”

        那几名侍卫闻言,立刻走了进来,将何许人团团围住。

        他的剑缓缓放下,又猛然抬起,狭小的屋内一朵剑花倏然亮起,内力被灌入长剑,众人只见凛冽剑锋在眼下过了一圈,如同银鹊衔花,剑尖上一点刺目的红,杜鹃般绽开,细碎的花瓣悠悠落下,在地上缓慢地汇作一潭。

        “好一招摘花剑法。”慈镜“啪啪”地鼓起掌,对夏轻宜道,“若我有儿子,便当年纪轻轻有这般水平。”

        何许人周围的侍卫尽皆捂脖倒下,神色痛苦。

        他以最快的速度收了剑,风一般奔向门外。

        下一刻,身后一个力道将自己猛然拉了回去,眼见就要仰面倒下,他剑尖点地,极限变换身形,单膝跪倒在地上。

        “可惜年纪太小,功力不够。”慈镜捏住他的衣领,迅速地点了他周身几大穴道。

        霎时间,何许人便觉自己身体软作了一滩泥水,手中长剑不受控制地坠落在地。

        慈镜冷冷看了一眼夏轻宜,轻松地拎起何许人,带着他往门外而去:“你不想说也可以,你知道我有很多办法可以让人开口。”

        说罢,他阴森森地笑了一下,哼着小曲将人拎走了。

        夏轻宜心知暗处定有人在看着她,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在原地坐着,半晌,衣袖一挥,瓷杯摔落在地,碎成了几片。

        太守府外,薛遥与钟瑜耐心又等待了一个时辰。

        “何大哥到现在还不出来,定然出事了。”薛遥心急如焚,解下刀握在手里,对钟瑜道,“我去救他。”

        钟瑜同样心急,却还是拦住了薛遥:“你怎么救?万一你也出事了那该如何是好?”

        “难道我们就在外面干坐着吗?这样我们又何必前来?”薛遥甩开钟瑜的手,独自跳上墙头。

        “不好啦,有人偷东西啦,快来人呀——”

        钟瑜见拉不住她,干脆放开声嚷了起来,果不其然看见不远处的那两名守卫放下酒,抓起□□往这边循声而来了。

        “钟瑜!你疯了?”

        薛遥压着声音对钟瑜使眼色,他却没看见似的,仍然叫嚷着,眼看府内的侍卫也要被他招来,薛遥只好跳下来,拉起钟瑜飞快地躲到树后。

        柳树很粗,遮掩住两人的身形仍绰绰有余。

        她抬手捂着钟瑜的口鼻,屏住呼吸,竖起耳朵关注着树前的动静。

        那两名守卫前来查看过一番,左右不见人影,便当作是恶作剧,骂骂咧咧地回去了。

        钟瑜想动一动,却被薛遥按在树干上,还被她用凶狠的眼神瞪了一眼。

        他们不是走了嘛?钟瑜的眼睛好像在这样问。

        薛遥摇摇头,也用眼神回答:还有人没出来。

        果不其然,一个极轻的脚步声响起,好似风刮过一片枯叶,停留片刻后便消失不见了。

        薛遥绷着身体又等了许久,直到外面再无动静,才松了口气,将手从钟瑜的口鼻之处放下来。

        “你刚刚在做甚么?”薛遥怒气冲冲。

        两人此时贴得很近,钟瑜用气声说道:“我有个办法,明日混进太守府。”

        “你怎么混进去?”薛遥半信半疑道。

        “昭明侯日日在太守府设宴,我们带上贺礼,没准可以混到宴席里。”

        薛遥此时没有别的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与钟瑜悄悄地回了钟府。

        进了钟府以后,钟瑜没有回自己的院子,而是捏了捏薛遥的掌心,将她带到了另一条路上。

        “你这是去哪?”

        “去找贺礼啊!”

        两人沿着路走了片刻,到了一座上了锁的屋子前。

        钟瑜转到屋子后,熟练地搬开一个放在窗下的水缸,取下两块松动的墙砖,露出一个能伸一只手进去的小洞来。

        薛遥心下了然:“哦,你是经常这么干吧。”

        钟瑜把胳膊伸进去,颇有些费劲的将手往上摸索着,好半天,终于摸到了窗栓,手指一顶,窗栓“啪嗒”一声被顶开。

        “我过去偶尔没钱用,会来库房里找点小玩意换钱。”

        “你爹不管你?”

        “我爹不知道,这账都是忠叔在管。”

        钟瑜将手从洞内抽出来,推开窗,快速地翻了进去,又伸出一只手来接薛遥。

        两人都进去以后,钟瑜借着月光从靠窗的书架底下摸出一只火折子来,点燃后欣喜道:“还能用。”

        薛遥:“……这可真是工具齐全呢。”

        库房里放了许多博古架与箱子,薛遥看了半天,只见瓷瓶玉璧一大堆,她也看不出好歹来。

        钟瑜喃喃自语道:“既然是给昭明侯的,那必须得挑好的。”

        他拿火折子照了一下一只半人高的瓷瓶,上面描着水墨山水:“太文雅了,虽然是古董,但他肯定不喜欢。”

        接着他又拿起一枚璀璨生辉的翡翠来:“这么小,不像样。”

        “你快点。”薛遥督促道,虽然这是钟瑜自家的库房,却也让她生出一股做贼心虚之感,内心颇为不安。

        “急什么?这可是要送给昭明侯的东西。”

        钟瑜在库房里又转了几圈,挑挑拣拣,最后将目光落在一架南海珊瑚上。

        “就这个吧,薛遥遥,你来帮我一起搬。”

        钟瑜熄了火折子,与薛遥一起将那架珊瑚搬到窗边。

        虽然他老爹最喜爱这珊瑚,但是眼下救何大哥要紧,只能牺牲一下他老爹的宝贝了。

        正在房中睡觉的钟老爷此时突然惊醒,打了个喷嚏。

        “是哪个在惦记我……”他喃喃一声,翻个身又闭上眼睡着了。

        二人将珊瑚搬到钟瑜院子里,游风听见动静,提着灯笼出来便看见那架不小的珊瑚,眼皮跳了一跳,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心底升起来。

        “公子,这不是老爷生辰时收到的那架珊瑚吗?”

        “正是。”钟瑜点了点头,道,“你替我包起来,明天我们送到太守府里去。”

        游风试探道:“这是老爷的意思?”

        钟瑜面无表情地扭头看了眼游风:“我的意思,你有意见吗?”

        游风慌忙摇头,听话地去找合适的礼盒了。

        钟瑜看着薛遥背后的大刀,道:“这刀明日不能带去。”

        “那我带把匕首。”

        天色蒙蒙亮起,钟瑜打了个哈欠:“回去睡会吧,我们中午再出发。”

        次日,昭明侯果真又在太守府设宴。

        小厮将送来的拜帖捧进去,太守谢昭坐在案边,亲自一一过了目。

        “徐家、童家来的都是当家的老爷,怎么这钟家来的是公子?”谢昭看见最后一张拜帖上的“钟瑜”两个字,十分纳闷。

        随侍也不明白,恰好想起前些时日,昭明侯还没来溆陵时,谢家招婿的消息不小心漏了出去,一时间好多青年才俊上门拜访,便揣测道:“莫不成是冲着小姐来的?”

        谢昭冷哼一声:“谁不知他钟瑜是溆陵城里有名的无能败家子,空长了副好看皮囊。”

        “那,”随侍瞧了瞧谢昭的神情,试探地问道,“不让他进来?”

        谢昭本欲答应,又想起自家女儿挑剔得要命,那些适龄男青年,不是嫌家世不好,就是嫌长得不够俊,再这样蹉跎下去就要老了。

        本朝皇帝重商,从商之人亦可入仕,因而官员大多不会瞧不起商人,也愿意与之通婚。

        谢昭叹了口气,道:“让他进来吧,到时候差人去小姐院子里,请她出来隔着屏风瞧一瞧,她若愿意,我这做爹的也就没什么好说的了。”

        随侍应下了,匆匆到了府外,与正等着的一众人道:“谢大人请各位进去。”

        众人一喜,各自带着下人家眷等,跟着他一同往太守府内走去。

        钟瑜跟在最后头,与扮作侍女的薛遥窃窃私语:“一会开宴以后,你就说肚子疼,找到何大哥以后便直接一起走,不必再回来找我了。”

        薛遥隐在袖中的手摸了摸那把冰凉的匕首,闻言点头:“若没被发现,我再想办法回来,免得有人怀疑。”

        “钟公子?”前头身着侍从衣裳的人见钟瑜落在最后边,扬声喊道。

        钟瑜来不及再说什么,捏捏薛遥温软的手指,快步跟上了。

        太守府内廊道曲折,长廊两边都修了池塘,此时塘中开了几朵粉荷,花瓣好似少女的裙裾,层层展开,露出点嫩黄的蕊。

        薛遥暗中窥看这府中的楼阁亭台,眸中露出些迷茫的神色。

        夹带着清幽荷香的风轻轻吹来,她的步子一滞,脑中涌出些模糊而破碎的记忆片段。

        这长廊,她好似曾在这里奔跑过;这池塘,她也好像被人抱在怀里,乘着小舟在上面采过莲子。

        难道她真的是……

        薛遥慌忙垂下了眼睫,将这样的猜测从心底赶出去,不敢再去看周身的一切。

        太离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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