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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6、被爱的都有恃无恐


简艾回来,脸孔红红,有些紧张,没话找话说:“你渴吗?我倒水给你喝。”

        楚天阔个子魁梧,坐着也和简艾站着一般高。他笑着捧她的头,额头抵住她的。

        “我不渴,就是饿了,带你出去吃饭?”

        “啊?很麻烦吧?我们在家吃吧。”

        “周末你不想出去透透气吗?”

        简艾摇头:“天语姐姐在家,我想跟她一起吃。如果我们都出去玩,她一个人怪孤单的。可是她最近又懒洋洋的,不肯化妆,打扮。叫她换衣服出去吃,她一定嫌烦不肯去。”

        楚天阔心中泛起无限柔情:“还是你懂得疼人,我要是有个像你这样的妹妹就好了,天骄是个没心没肺的。”

        简艾脱口而出:“你已经有天语了。”

        楚天阔反常地沉默,简艾咬咬舌头,她心里也清楚,近来楚天语的精神状况又陷入低谷,许是天气寒冷多雨的缘故,她的眼睛也常下雨,脸上一层阴霾。

        楚天语一抑郁,楚天阔的心情也跟着转变,他更多时间待在家中,甚少出门应酬。

        吃饭时,楚升豪不在,楚天阔叫管家过来问。管家说老爷出门打高尔夫了,楚天阔抬手看看手表,已经七点。

        他冷笑一声:“打球到晚上?”

        楚天语悄悄对管家使个眼色,管家马上转换话题:“今晚少爷想喝什么酒?”

        晚餐照例丰盛,只是楚天语人恹恹的,楚天阔逼着她喝天麻乳鸽汤,她皱眉嫌药味太重,整罐推给简艾。

        简艾其实不想喝,这里面可是鸽子呀!多可爱的鸟儿,却拿来炖汤,汤水里还依稀看得见形状。她心里很不舒服,嘴上却连连道谢,接过来,闭上眼睛便闷头喝。

        汤极其鲜美,里面除了乳鸽,还有天麻,枸杞,金华火腿,赤肉。人在屋檐下,好吃好喝好住伺候着,还嫌弃什么?该感恩戴德!。

        一罐热汤喝下去,简艾额头一层薄汗,胃也胀。

        楚天阔对楚天语说:“有几份文件待会儿我拿过来,你签个字。”

        “是什么东西?”

        “公司增发股份,我用你的名义买一批股份。”

        简艾一听是要谈生意,忙起身要走。楚天语拉住她的手:“饭还没吃完,你去哪?”

        “那个,你们谈事情,我不方便打扰。”

        楚天阔似笑非笑地看她一眼:“你不是外人,没什么不方便的,坐下,好好吃饭,待会儿还有甜品呢,我叫厨房给你做了红豆双皮奶。”

        听见有甜品,简艾刚抬起的屁股,又落下去。

        只听楚天语问:“那现在我名下一共有多少股份?”

        “这次再购入之后,约12%。”

        楚天语皱眉说:“太多了,变成大股东,以后总要烦我去开会,你知道我不愿出门。”

        楚天阔拉着她的手说:“你不用操心,你过阵子再签个字,把股份授权给母亲的基金会管理,这样你就不用亲自出席股东会议。基金会那边都是我的心腹,一定安排妥当。”

        “转来转去真麻烦,那这笔股份何苦算在我名下,你买去便是。”

        楚天阔耐着性子解释:“木秀于林,风必摧之。我手头股份已经太多,加上外公外婆那一笔已经在遗嘱里写明给我,我再大张旗鼓买股份,恐招人闲话。用你的名义低调一点,外人也不好指摘。”

        楚天语便嗯一声,不说话。

        楚天阔又低声下气地说:“何况,我老是担心你不会照顾自己,如今我日日在家里,尚且提心吊胆,万一我有个三长两短,总要给你留个后路。我不能让我最爱的妹妹被人欺负呀!”

        这话听着没来由地令人感伤,简艾鼻子发酸。

        楚天语倒笑起来,欠身过去,抱住楚天阔的腰,头搁在他肩上,撒娇说:“哎,你真是杞人忧天!都依你!你让我签什么我都签!”

        晚饭后,楚天阔进书房,简艾亦步亦趋跟着楚天语到她房里去小坐。没一会儿楚天阔便进屋来。

        “哟,怎么五颜六色地摆了一桌子。”

        楚天语正跟简艾展示她的指甲油收藏,告诉她这一季流行什么颜色。见楚天阔进屋,伸出双手,十指纤纤,白皙皮肤下淡蓝血管隐隐若现,真如玉雕的一般。

        “哥,你看这两种红色,哪一种好看?”

        简艾以为楚天阔会恼火,谁知他凑近,拉起妹妹的手,仔仔细细把左右手都看一遍,认真回答:“左手这个覆盆子红显得沉郁一些,右边这种勃艮第葡萄色带一点玫瑰调,我觉得你用葡萄色吧,心情会好点。”

        简艾恨不得五体投地,在她眼里,这两种红的区别太微妙,哪里分得出高下!可是楚天阔却把妹妹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当成了不得的大事来对待。要修几辈子的德行,才能有这么一个哥哥?

        楚天阔又笑着看向简艾,语气里带点威严:“在家就算了,涂着玩玩。你上学去可别把指甲涂得花花绿绿。”

        简艾忙张开十指在他面前:“没涂!我就看看!学习一下!”

        楚天阔坐下,在堆满化妆品的小桌上勉强挪出一片空位,摊开文件,拿出钢笔,拧开,递给楚天语。

        “所有要签字的地方,我都贴了一张黄色标签,你别漏了。”

        楚天语也不细看,拿着楚天阔那支白金嵌蓝宝石的钢笔,刷刷刷刷,一页一页签过去。简艾瞥见她写字,很秀气,又有说不出的飘逸美感,语字下面那个口,她快速地画一个圈,像女人微微张开的红唇一般。

        字如其人。娇媚——这是简艾能想到的唯一形容。

        楚天阔盯着她签名,等写完最后一个字,楚天语扔下笔,甩甩手,抱怨说:“好烦,起码写了一百遍!你的笔重得我手腕都快脱臼!下次给我刻个印章,叫你秘书替我盖!”

        娇憨,可怜,简艾欣赏着楚天语一颦一笑,骨头都酥了,她若是个男人,早就哈喇子流一地。

        楚天阔笑着在楚天语额头上狠戳一指头。

        “真是宠得你没羞没臊!”

        简艾一直笑,一直笑,笑到后来她觉得脸都僵。她不是在假笑,只是羡慕到心颤。楚天阔对她,自然也是极好的,可是那种好,是隔了一层纱,男女之间某种不能逾越的沟壑,一点神秘,一点防备。

        可是面对妹妹,楚天阔眼里的宠溺和爱护,宛如深海,能淹没一片大陆。

        爱和爱,是不一样的。简艾明白,她已得到许多,不要贪婪。

        收拾好文件,楚天阔看向简艾,打量一下,说:“你这披肩我记得是天语的。”

        “哎,哥,你这记性真神,这是我十年前的衣服,咱俩还在德国时买的呢。我今天偶然翻出来,就送给简艾了。”

        那是一条大如毛毯的披肩,薰衣草紫,深浅绿色织出暗格纹,两端长长流苏,两个大口袋,手塞进去,暖和如春。披肩虽然大,因为是顶级的Kashmir,一点也不笨重,又轻又软。

        楚天阔笑说:“小艾,这披肩用着舒服吗?你夜里看书倒是实用,我们那时候冬天坐火车去瑞士山里玩,天语就喜欢用这条披肩蒙着头呼呼大睡,搞不好上面还有她的口水,还有鼻涕。”

        简艾刚要搭话,楚天语已经跳到楚天阔身上去,揪他头发。

        “瞎说,我睡觉绝对不会流口水!那时候在火车上呼呼大睡的是你!我都在看小说!”

        兄妹二人笑作一团,简艾悄悄溜走。她站在走廊上,前后都灯火通明,窗前小桌上山茶花熏人欲醉。

        她站在那里,背后隐约传来欢声笑语。那瞬间,她深刻察觉到她在这华丽温暖的大宅里,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楚天阔的过去,她一无所知。而他的未来里,有她的位置么?

        她所有的,不过是眼下片刻欢愉,肉体的缠绵,寂寞夜里相拥的一点慰藉。而这慰藉,未必只有她可以供给吧?

        简艾将身上的大披肩裹紧,踮起脚,静悄悄走回自己房间。

        又过了许久,她做好功课,洗过澡,爬进被窝。楚天阔来找她,她立刻在床上坐起,楚天阔按住她肩膀,吻她额头。

        “我没什么事,就来跟你说晚安。”他沐浴过,穿着家常的一件睡袍,头发半湿。

        简艾一时不知说什么好,只把铺在被子上那条紫色披肩的流苏绕在手指上,绕过来,绕过去。

        楚天阔握紧她的手,他的手大而厚实,手指细长,指甲修剪成整齐的椭圆形。简艾清楚知道这双手在深夜里,在衣衫下,能带给一个女人多么不可思议的欢愉。

        她觉得那双手有魔力,瞬间令她的皮肤滚烫。

        “小艾,昨晚我跟天骄说的话……”

        简艾忙撇清:“我什么都没听见!”

        越解释,越有事。楚天阔不说话,只盯着她,眼里含笑,简艾红了脸,头深深低下去。

        楚天阔抱她入怀,嘴唇贴着她耳边说:“其实并没有什么阴谋诡计要瞒着你,只是觉得,与你无关,也不想你牵涉进去。我不过是要解决身边一个小麻烦,用一点小手段。你只当没听见吧,做好你该做的事,别被细枝末节的事分心。”

        “我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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