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一团乱麻
拍了两张，楚天语叫停，又给简艾改妆，把用黑色眼线液把眼尾拖得长长的，睫毛和口红都加重，再扑了些蜜粉。
张弛赞说：“有点像山口小夜子。”
“啊！是的是的，有点那个韵味。”楚天语也觉得像，二人相识而笑，默契十足。
简艾问：“山口小夜子是谁？日本人呀？我不喜欢日本人。”
小女孩就是小女孩，说话全凭一股子天真的傻劲，毫无逻辑。无知者无畏。
楚天语还有耐性跟她解释：“山口小夜子是七十年代的超模，虽然是个日本女人，但在巴黎超红的，她当年的名气不输给现在的维密天使们。”
简艾一听，是夸她像超模，喜滋滋地，又忍不住去摸颈间的翡翠项链。有那么一瞬间，她想，如果她能拥有这美丽的绿色宝石，那该有多好！她无声地叹口气，自嘲，痴人妄想！等下辈子投胎吧！
照片没一会儿就拍完了，张弛和楚天语开始收拾。管家就跟体内有个自动雷达24小时监控大宅的每个角落似的，没人叫她，她却总在恰当的时机出现。
苏琴看看楚天语，对她说：“小姐，翡翠项链不用了，我这就去收好吧，还有其他几套珠宝也一并去锁起来？”
“好的，谢谢你。”
其实苏琴这话虽然是对着楚大小姐说，实际上是让简艾听的。简艾也不糊涂，立刻解开项链的红宝石搭扣，小心翼翼地托住项链，双手递给管家。
苏琴慎重地将项链接过，轻轻放在桌上，拿一块细软绒布，仔仔细细把每颗翡翠珠子都擦拭一遍，这才收进盒中。
管家抱着珠宝走后，简艾拍拍胸口，说：“我好怕苏管家，她好严厉的样子，做什么事都一板一眼。我刚才看她那神态，好像项链借我戴了一戴，就戴坏了似的！”
楚天语笑：“没事儿，她一向如此，不是针对你。哪怕是我戴过的珍珠翡翠，她也都要擦一遍才收好。”
那二人已经等不及地将相机连上电脑，要看片子，商量怎么做后期，简艾插不上嘴，便穿好原先那条宝蓝裙子溜出去。
她身上裙子太长，必须提起裙摆才不会摔倒，简艾一边走一边跃下楼梯，幻想她是个欧洲贵族少女，正要去参加舞会。
得意便容易忘形，走廊上有面大镜子，她站在那儿，左右端详，孤芳自赏，又是拨头发又是甩裙摆，嘴里还哼着荒腔走调的歌。冷不丁余光看见走廊尽头有个人影，吓一跳，定睛一看，是管家！
苏琴冷冷地站在那里旁观，双手抄在雪白围裙的兜里，不出声。简艾不知苏琴从何时开始就在窥视，着实惊出一身冷汗，好像走夜路突然发现脚上一条冰冷的蛇缠上来。
她慌里慌张地鞠个躬，逃回自己卧室。
“妈妈呀，好吓人！”
转眼就放寒假，假期前进行最后一次模拟考试，寒冬呵气成冰，人也倦怠，学生难免有些懈怠抱怨。幸而最后一日，学校开恩，高三学生提前放假，下午三点半，考完试便可离校。
午休时间，林佳璐正抓紧最后几分钟背几个数学公式，手机在口袋里震动。学校不许学生用手机，但哪里禁得了？法不责众，学生们没一个不偷偷把手机调静音或者震动藏在包里的。
林佳璐掏出手机一看，居然是楚天骄私信发给她。
“亲爱的林佳璐同学，今天有空吗？放学后跟我一起去玩玩吧。”
林佳璐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不会是恶作剧吧？楚天骄除了在组织简艾的生日会时，在班级微信群里面跟她说过几句话之外，从未单独发过消息。
她朝楚天骄的座位上看看，发现没人，估计是在哪儿躲着抽烟吧。她听几个女同学说，楚天骄经常带着几个男同学抽烟，烟都是他买的。抽完以后吃口香糖，往身上喷古龙水，掩盖烟草味。
她们还说，楚天骄用一个Zippo的纯银打火机，上面刻一个骷髅头，很酷。
被一个又帅又酷的男孩约会？呃……这算是约会吧？是个女的都会胸口小鹿乱撞，脸红心跳。林佳璐手指发抖，忙回复：“好呀，去哪儿玩？”
那边马上就回消息，好似一直在线等着她。
“你放学后到学校小西门的巷子里来，那个奶茶铺子旁边等我。一定要来哟，不见不散！”
哇？这么隐秘？好刺激的约会，林佳璐的小心肝扑通扑通，都快从喉咙里蹦出来。手里那些数学公式都飘了起来，手拉手跳舞。
坐在附近啃面包的简艾看林佳璐脸色不对，戳她一指头。
“你用手机看小黄文吗？一脸花痴相！”
林佳璐只呵呵笑，守口如瓶。再好的闺蜜，有些小秘密也是不能分享的。
简艾的手机这时也在震动，她拿起来一看，是母亲发的消息。艾家燕时不时地会问下女儿的生活和学习，但都是些寒暄，这条消息却和平常有点不一样。
“小艾，你有空吗？放假了吗？”
“没有，今天还有最后一次考试，妈，你想见我吗？”
“没事没事，那你专心考试，有空再说。”
当妈的都这样，说没事就是有事，简艾一下午都心神不宁，惦记着一考完试就要找母亲问个清楚。她担心是不是盛强那个禽兽欺负妈妈。
三点半的铃一响，简艾交了试卷，拎起书包就冲出教室，急匆匆地下楼，一边打电话给艾家燕。
“妈，你找我到底有什么事？”
艾家燕的声音听起来就不对头，像是哭哑了。
“小艾，你考完了吗？”
“对，我考完试了，现在准备坐车回……那边。”简艾警惕地扫视四周，看有没有熟悉的同学听见她打电话。
“我实在是没办法了，才跟你打电话的，盛夏不见了！”
简艾心下一沉，暗叫不妙。十几岁的男孩子，正是叛逆期，家里情况又那么复杂，难保盛夏不会做些出格的事情来。
“他离家出走了吗？”
“我也不知道呀，三天前学校老师就打电话来，说他从宿舍逃跑了，没去上课。”
哎，这就是寄宿学校的坏处，孩子们觉得天高皇帝远，在学校里疯得无法无天。老师哪里管得过来，还不是逼急了就打电话请家长。
“那你们去找了吗？”
艾家燕着急地说：“找了呀，他爸骑着三轮车到处跑，我也一直在打那孩子的电话，还去班里问他的同学，可这孩子手机关机，同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儿，就说他跟人借了两百块钱。”
简艾一听也着急了，这时她已走到校门口，看见李师傅的车已经发动，热着空调等着她。
“妈，你别慌，我马上去找你，你在花店等着我！”
楚天骄已经坐在车里，不耐烦地说：“你走不走？我TMD饿死了，赶着回家吃饭呢。”
简艾给他个白眼，午休时间不好好吃食堂，偷溜出校门去抽烟，饿死活该！
简艾坐进车里，对李师傅说：“麻烦送我到江湾那边，我妈妈那里有点事。”
楚天骄蛮横地说：“不许！绕那么大个圈子，我得天黑才能到家，凭什么送你？你没腿走路吗？”
简艾懒得跟这大少爷扯皮，干脆跳下车，朝地铁站跑去。她怕什么？她是小镇姑娘，从小上学还不都是靠11路，走一条街怕什么？
李师傅却是个厚道人，忙开车追上去。
“简小姐，你先上车，我把你送到3号线的地铁站去，你从这儿坐2号线再转车，太耗时间。”
楚天骄冷笑：“好啊，客人倒成了主人，你一破司机居然不给我面子！我回头就让我爸把你炒鱿鱼！”
李师傅也不是吃素的，不卑不亢地回一句：“我是大少爷雇的，在楚家也做了十年有余，大少爷给我的任务就是接送简小姐，决不能出差池。小少爷你若对我不满意，另找一个司机便是。”
简艾看战争一触即发，赶紧说：“都别激动，是我的错，今天例外！二位都多包涵！”
李师傅其实也不过就耽搁了十几分钟，把简艾送到地铁站放下就继续往楚家开，楚天骄闷声坐在后面，心中酝酿着怒气。
奇怪了，既然楚天骄坐在这儿跟司机较劲，那跟林佳璐的约会是怎么回事啊？他们不是约好一起去玩吗？
林佳璐放学后，以火箭班的速度将桌上文具全部扫进书包，抽屉里的书都顾不上收拾，背上包就往小西门跑，她刚才看见楚天骄提前交了卷离开教室，以为他在那儿等着她呢。
一边跑一边喘，林佳璐还得腾出手来扶一扶眼镜，她一路狂奔到了小西门后巷的奶茶铺，那儿空无一人，她左右瞧瞧，赶快借着旁边停的一辆摩托车的后视镜，照一照脸。
她想，也许把头发放下来会好看些，挡一挡太圆的脸。可是解开头发，冬天干燥，静电啪啪，发丝都飞起来，黏得满脸都是。林佳璐后悔莫及，狼狈地用手指梳理乱发，赶紧又扎个马尾。不是很整齐，可是也没法补救。
平日里她生活简朴，也不好打扮，此刻想临时抱佛脚，却连个口红粉饼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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